忽然,从石碑后窜出一道猫狗大小的黑影,速度飞快,一晃消失在膝盖高的枯草之中。
当白解将感应能力放开,却没有在周围感应到任何活物的存在,只听到枯草沙沙作响,有水眼汩汩涌出。
两人没有继续停留,重新迈开了步子。
洞窟的地面起伏不定,繁密的草丛间藏有不少的暗坑,里面黑影重重,似乎埋着些什么,待白解仔细观察,才发现那原来是废弃的矿具,早已锈迹斑斑,破烂不堪。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会将矿具埋在这些暗坑里,但这些暗坑的角度刁钻,弯曲崎岖,如果掉进入去的话,只怕会多上不少麻烦。
故而两人将速度放慢,亦步亦趋,提放着随时会出现的暗坑。
就这样走走转转,几公里的距离,费了他们不少的时间,靠近银色城池的时候,周围的路况平缓了许多,暗坑的踪影也少了,只是多了那些冒着黑气的泥池,拳头大小的气泡翻滚着破裂。
到了近处,白解才发觉这城池是真的高,差不多十几层楼的样子,必须得仰着脑袋,才能略微看清城墙上的片影。
从左往右扫了一遍,白解没有看见半个人影,为了确定更多的情况,他又感应了一遍,可感应能力到了城池边缘就断了,没办法往里面探去。
这巨大的城门上又没有标识,所以白解不清楚,这里到底是不是真的承山镇。
“墨儿,接下来该怎么做?”
小墨儿抱着半圆形的残件,犹豫了一会,似乎在纠结喊门的方式。
过了片刻,她终于做好决定,转身将怀里的残件朝白解递来。
“你拿着它,然后向城墙上面喊上三声。”
白解先将残件拿住,然后问道:“喊什么?”
“就喊‘有人来访’,喊完以后,就将这块‘阳极之铁’高高举起。”
白解观察着她的面色,见她说得极其认真,便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他当即向前迈出两步,正对着高大的城门,然后仰着脖子,高声地对着上方喊了三下。
“有人来访有人来访”
鼓足中气的声音就是不同凡响,洞窟之中立即回荡起白解的声音,过了许久才完全消失。
“阳极之铁”已经被他举在了头顶,布满神秘花纹的那一面,正对着城墙上面。
就这样举了一会,白解虽然不觉得累,但久久没有回应,让他略微感到疑惑,想要扭过脑袋探上一眼,又怕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只能这么继续愣愣地举着。
又过了一会,当白解感到双臂有些酸胀的时候,上面终于传来了回应的声音。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人?”
听这声音,似乎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女,白解有些好奇,透着“阳极之铁”回了一句。
“我们是从北天市来的,这是我们的凭证。”说着的时候,白解微微瞥了一眼,只看见模糊的少许身影,一把细长的银枪正对着他的脑袋。
“不要乱看!”上面的人警告了一句。
白解心神一凛,连忙将目光收回“阳极之铁”的下面,并且朝小墨儿使了个眼神。
小墨儿似乎没注意到,只是沉默地垂着脑袋,看上去情绪有些低沉。
“把你手上的东西扔上来!”上面的人命令道。
白解瞧了一眼几十米高的城墙,然后又瞅了一眼小墨儿,她似乎完全陷入了沉默,外界的所有声音都进不去她的耳朵。
“快点!”上面催促道。
白解只好沉住身体,鼓足双臂,奋力将“阳极之铁”朝上面抛去,好在他的臂力够强,不然这几十斤的玩意,还真到不了城墙上面。
“阳极之铁”嗖地落到了城墙上,随后似乎被人妥当地接住了,没有半点碰撞声传来。
白解再次朝着上面望去,却不见了刚才的模糊人影,只怕是去验证“阳极之铁”的真伪去了。
想到这,他低下脑袋,瞧了旁边一眼,“你怎么了?”
关切的声音并没有唤醒小墨儿,她仍然低沉地垂着头,一言不发,就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一样。
小墨儿的反常表现引起了他的警觉,蹲下身体,他观察着看向她的双眼。
小墨儿的眼睛是那种清澈的湖泊色,白解记得非常清楚,可此时再看,却发现她的瞳孔里多了几分银色。就是这几分银色,将湛蓝的美感破坏一空,让人反而感到有些恐怖。
“你怎么了!?”白解抓着她的肩膀,用力地晃了晃。
白解的晃动似乎打破了某种平衡,小墨儿终于从失神的状态中醒来,随后双膝一软,弯曲着就要跪倒地上。
见此情况,白解赶紧将她扶住,并用胳膊撑着她的后背。
“我我刚才怎么了?”小墨儿喘着粗气,一断一断地问道。
见她脸上惊惧弥漫,白解心神一动,对她轻轻地笑了笑,“没什么,你刚才只是走了下神而已。”
“是嘛”小墨儿松了口气,脸上的惊惧缓解了许多。
这时,巨大的城门忽然响起开启的声音,轰隆隆的,就像大地震鸣一样。
白解循身看去,看见巨大的城门缓缓打开一道细缝,里面出现半个模糊的身影。
“进来吧。”这人似乎就是刚才城墙上的人。
白解向她点了点头,随后带着小墨儿慢慢朝门缝走去。
越靠近这扇巨大的城门,小墨儿的身体就越是颤抖,白解余光瞥了一眼,见她强自咬着牙关,坚持地迈着脚步,脸色却越来越白。
快要踏进门缝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克制不住地颤抖,如果不是有白解撑着她,恐怕她会癫狂地跪倒在地。
可即便是这样,她依然坚持着抬动脚步,牙关处被她咬出了深深的血痕。
门内的人冷眼地看着他俩,简单地打量了白解一下,便将目光完全放在了小墨儿的身上。
踏入门缝的瞬间,白解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似乎从自己身上穿过,可就发生了那么短短的一瞬,当他想回忆那种感觉的时候,却再也找不到了痕迹。
城内的世界,像一幅画卷缓缓展现在白解的眼前,这莫名熟悉的一切,让他有些惊讶,又感到些许惊慌。
因为,这里面的一切,竟然像极了地球上的城市。
不管是笔直开阔的街道,还是林立高耸的房屋,都带有浓厚的地球质感,除此之外,那些穿插在房屋之间的景观设施,更是只有在地球上才能看见。
这个世界,可没有五爪金龙这种雕像。
似乎发现白解的表情有些夸张,关上城门的同时,那人又看了白解几眼,将白解的表情变化完全收入眼中。
“你来过这里?”
听到旁边传来的声音,白解心中一凛,一边掩去脸上的表情,一边用无所谓的语气答道:“你是说这?嗯,我曾经在书上看到过,和画的图是一模一样。”
听到白解的回答,这人心中暗暗嗤笑了一下,这地方可从未有人画过图,想从书上看到这里的场景,完全是异想天开的事情。
“是嘛,不知道你看的是什么书,书名能不能告诉我知道。”她玩味地问。
白解当即露出了难堪的表情,像是被人当面揭穿了谎言,只好一脸傻楞地对着她笑。
被这样的表情一打岔,她对白解的怀疑顿时消退大半,随后对白解流露出了鄙夷的眼神。
见她似乎把自己当成了不懂装懂的家伙,白解暗暗松了口气,脸上的功夫做得更加逼真,不敢再露出一丝惊疑的神色。
“跟我来。”这人开始带着他们往里面走去。
当她完全转过身来,白解有机会仔细地打量她。只见她上身套着件银白色的布甲,里面是件短衬,露出细藕般的小臂,下面是条白色油麻裤,紧紧贴着爆炸般的肌肉,让浑圆笔直的腿有了种异样的美感。美中不足的是,她的身材并不高,目测只有1米55左右,如果再修长一些,或许会更加完美。
城内的世界与洞窟外截然不同,这里的天色似乎与外界一样,到了晚上,完全暗了下来,只有少许的路灯亮着。与路灯相隔不远,周围的大片楼房,全是漆黑一片,想要看到一缕灯光,都得很仔细地寻找。
往前走了快2分钟,白解竟然没有看见一个路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条街道的缘故,倒是那些红绿灯,尽管没有行人以及车辆,依然不紧不慢地熄灭亮起。
三人步行到了前面的一个十字路口,这人突然停下了脚步,站在马路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白解有些不解,过了一小会,她又重新迈动了脚步,带着他俩穿过了马路。
直到一抹红光洒在身上,白解才恍然大悟,原来她刚才是在等绿灯。许久没有看到红绿灯,白解差点连这个规则都给忘了。
来到对面这条街道,又走了几十米,白解终于看到了其他的人。那人正好走到他们的对面,与他们相向而行,匆匆忙忙地似乎急着要去干什么。虽然看到了白解他们,却只是微微地扫了一眼,便迅速地走掉了。
最开始,白解还不怎么在意,当他后来又遇到这样的几个人后,便觉得有些奇怪了。
这些人似乎是刻意地不交流,而并不是完全不认识,因为他看到了,有两个人和前面的女人对视了几眼。看那情形,完全就是熟人。
虽说遇到了几个人,但行人还是非常稀少,而且完全没有结伴的,都是独来独往,行迹匆匆。再加上那一大片漆黑楼影,白解的心头,渐渐涌出一股疑团。
越往这个城市的中心走,两旁的楼房就越是低矮,规模反而变得宽广,又穿过两条马路后,他们眼前出现了一片连排的大院,院门外挂着的大红灯笼,缀满了金龙的纹理,在温和的灯光掩映下,投射出斑驳蜿蜒的光影。
到了这里,那人终于带着他们拐了个弯,朝右边走去,走过三排院子,在一处飞凤潜龙的院子前停了下来。
“你今晚就待在这里。”她转身对着白解说。
“我?”白解反问道,“那她呢?”
“她不会待在这里。你还有什么事吗?”
白解侧着身体蹲下,关切地看着小墨儿,“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一定要叫我。”说完之后,白解给了她一个警惕的眼神。
自从进入这里之后,小墨儿便一直沉默着,听到白解的话后,她抬起了眼眸,露出令人可怜的眼神,“我没事的,你放心好了。”
白解轻轻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替她将额头上的乱发梳到一边,然后将她背上的包卸了下来,笑着说:“我相信你。”
和她交流完后,小墨儿慢慢地走到了那人旁边,在白解的目送下,跟着那人朝来路走去。
待她俩完全消失在白解的视野之中,白解才转身来,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的院子。
这些古色古香的木质,从颜色与材质上看,真的和地球上的木材一模一样。
带着好奇,白解走到印有飞凤潜龙的门前,轻轻将其推开,跨步走了进去。
里面黑漆漆的,只有少许的光亮从天空洒落,两侧老藤盘绕,院墙上残影斑驳,这种诡异的情形,白解不禁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地将强光手电取出。可意识运转了半天,手中也没看到手电的影子,白解吃了一惊,连忙检查了下空间戒指。白解这才发现,不光是手电,就连其他东西也没办法取出来。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让白解感到有些不妙,如果这里连空间戒指都没办法打开,是不是其他类似的手段也不能使用,例如他的神隐术。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白解运转了神隐术,身体在院子里渐渐变得模糊,忽然,又从模糊的状态中甩了出来,并且口中涌出一股鲜血。
白解的脸色有些难看,神隐术不是施展不了,而是被一股神秘力量硬生生阻断了,让他后力不济,无法支撑神隐术的施展。
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以前也只是神隐术没办法凑效而已,现在却连施展都运转不了。
这个地方,竟然比万古幽墓还要诡异,真的让他有些震惊。
此时他再看面前的屋子,那与黑暗融合一体的屋门,就像一张张开的兽口,等着他乖乖地走进去。
白解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走上前去,将门慢慢地往里推开。
就在房门被推开的刹那,里面的烛火瞬间点燃,虽然只是昏暗的亮光,但却让白解长长地松了口气。
屋内也没什么华丽家具,就是几张高脚圆桌,以及几把靠背椅。
往前走了几步,白解看到堂上挂了一幅水墨画,留白甚多,只是简单画了几个人影。说是人影却没有面目,全站在一艘小破船上,由几根线条勾画出了船的去向。
尽管不知道这画是什么意思,但这作画人的水平白解却是看得出来的,这一笔一勾,犹如神来之笔,充满了绝妙的韵味,仿佛不是在作画,而是在练刀,所有的线条都与刀术是那么的契合。
下意识地,白解顺着笔势挥动了下手臂,挥舞之间,右手变得轻盈绵柔,仿佛化为了潺潺流水。
到了兴头,白解朝着脚下划了一记,登时一抹细芒脱手而出,将光滑的地面划出一道两指宽的破口,无声无息。
看到地上的显眼破口,白解立刻停下了挥舞,想要采取某些办法来弥补这个破口。
可还没等他采取行动,头顶就多了一道诡异的闪电,然后悄然地击中了白解的脑袋,让他不住地抽搐了一会。
过了片刻,待白解的头发变成卷成了波浪状后,身上的电芒才缓缓消失,随后,地上的破口也恢复一新。
“这感觉真刺激!”白解低声嘟囔道。
他不敢再继续研究画卷上的特别之处,连着喘了几口气后,一屁股盘腿坐在了地上,闭目开始冥想。
经过几个小时的冥想,先前消耗的精神力恢复了大半,至于身上的皮肉之伤,以他觉醒了一次的超强体质,根本用不着半点担心。
瞅了一会时间,竟然已经快到午夜,白解于是将背包里的东西取了出来。
这两个玩意今天倒是非常安静,没有蹦蹦跳跳地向他求食,像是变成了两个乖宝宝。
白解取出随身小刀,照老位置划开血口,将血液滴在了它们上面。
可这两个家伙似乎沉睡了一样,面对着到了嘴边的鲜血,却一滴也没有吸纳进去,全都沾在了表面。
白解觉得奇怪,将伤口用药膏堵住后,便凑近了观察它们的表面。
“咦!?”
这么凑近一看,白解看到了一层薄如纤纱的光纹,像渔网一样将它们牢牢地包裹住。
他记得先前可从没见过这样的东西,如果不是在外面染上的话,就是这里的环境造成的。
可这件事情对于白解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杜六甲特意吩咐过,必须每天晚上都给它们喂食,如果遗漏的话,会带来难以言喻的后果。
连杜六甲那样实力不俗的人都这样说,这个后果绝对不是白解能够轻易承受的,他可不敢冒然违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