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的碧色空间包裹着球形大厅,环形光墙上播放着世界各地的灵异影像,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穿梭不绝,整个厅内却是一片肃穆。
冥音明目张胆的出现轰动了整个千夏,此时此刻,千夏高层都聚集在会议室。我与水蕴虽然身份非凡,但由于资历不够,没能参加这次会议。
更何况,冥音的这次出现和我有着直接的关系,我仍是被怀疑人员。
“重大发现!”
坐在环形办公桌后的我和水蕴抬起头,开完会的赤羽匀桧急匆匆走了进来。
“发现什么了?”
我接过匀桧递来的一摞资料,水蕴立刻起身递上一杯咖啡。
匀桧坐入旁边的转椅中,将一张图片放在桌上,手一拂而过,顿时一张立体三维的图像展现在面前的虚空中,竟是御阳市的高空影像。
“冥音出现的当时,封界里发生的无法探测,但在封界外发现了这个。”
匀桧食指点在那高空中的一个小点上,影像自动无限放大,高空中的一点越来越清晰,最终,一个巨大的不规则彩色魔方扑入视野!
这是……我和水蕴完全惊住了——居然是当初降落在贝伦尔家的魔方!
“这个魔方,恰好就在御阳市铁桥的正上空。”
什么?!我与水蕴面面相觑,完全意想不到魔方居然会出现在御阳市。
匀桧喝过一口咖啡,一边转动着手中的钢笔,“一直以来,千夏都不知道天逆盟是如何出现的,他们来无影,去无踪,如此神出鬼没,只有坐标移动能力者能做到。但必然,天逆盟不可能人人都有这样的能力。”
说来确实如此,天逆盟每次的出现都太过诡异,就算是拥有类似能力的异族,也仅限于极小的范围内,而且必会有痕迹留下,除了坐标移动。
水蕴缓缓地靠坐在了桌上,“也就是说,天逆盟的出现跟这个魔方有关系?”
匀桧点点头,“最近两次天逆盟的出现都伴随着那个魔方,很可能以前也是,只是也许有隐形结界,以致我们一直没能发现。而上次探测出魔方与神之遗迹诺亚方舟有关,所以那个魔方,很可能是某种移动能力的装置。”
经这么一说,我与水蕴顿时恍然大悟。
诺亚方舟,上帝所造,为了让诺亚逃避大水的船,本身不就是最原始的空间移动装置?!若非如此,又怎能让诺亚逃避覆盖整个世界的大水?!
“这个魔方,很可能是诺亚方舟的改造版,拥有大型的空间移动能力!”
这句话灌顶而来,我们二人都是一愣。
那么,也就是说,天逆盟每次都是靠这个魔方出现在人间界,或者更进一步,很可能整个天逆城就是靠这个魔方而浮在空中和移动的!
否则,很难解释那支撑整个天逆城的神奇力量。
一直以来都是千夏被动迎击天逆盟的突袭,而得知了天逆盟出现与天逆城存在的方式,千夏便有可能借此追踪到天逆盟的老巢,进行反击。
我颓然坐回了椅中,“既然天逆盟隐藏了那么久,为什么现在暴露出来?”
匀桧摇了摇头,清隽的纤眉微微蹙起,“这个还没弄清楚,也许是诺亚方舟的力量随着时间削弱了,也有可能是天逆盟有了新的计划……”
三人都陷入沉思中,这个发现来得太过突然,超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我无意识地看着脚下光墙构筑成的地板,望着地板下交织纵横的立体空间,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胸口如同塞紧了棉花一般,说不出的压抑。
“匀桧姐,老实说,千夏和天逆盟,谁更强大?”
对于我的提问,匀桧怔了一瞬,卸下全身的力气仰靠在了转椅上,缓缓地呼出一口浊气,“这个答案,谁都知道,只是谁都不愿承认。”
千夏,天逆盟,谁更强大,简直是一目了然。
天逆盟延续数千年,历史悠久,成员日益增加,积累了无与伦比的实力。
伊希斯为控制冥音体内的魔狼之魂而造出的任何一种术式,都远远强过整个千夏的智慧合成的拉斐尔圣咒。在智慧方面,千夏就输得惨不忍睹。
力量方面更不用说,天逆盟汇集了所有强大种族的力量,而千夏仅仅是人类最强的力量。不说三主将和那神秘的盟主,那里面堪称核弹级危害的人物不下于十个,而这种危害,就算是站在千夏顶点的人也无法做到。
不论数量还是质量,天逆盟,强过千夏百倍都不止!
对于天逆盟而言,千夏仅是个挥手便可摧毁的对象,甚至连敌人都算不上。
“在这样强大的对手面前,千夏却能存在至今,简直是个奇迹……”
匀桧长长地叹出一口气,这一叹,直沉入了两人心底。
事实确是如此,还是说,天逆盟出于什么目的,而故意留着千夏……
“赤羽大人,灵象探测的结果出来了。”女秘书的声音唤醒了沉思的三人。
随着匀桧走到一处光墙前,光墙上显示着如旧电影一般被条线模糊的影像。
“这就是灵象探测的结果?”
身后的女秘书扶了扶眼镜,“这是在案发现场,用镜像残留展现出的当时案发情况,但由于那妖怪的磁场干扰较强,所以画面不是很清晰。”
画面上除了倒地的受害者,还有一个窈窕的应是少女的身影,正回头望着镜头,扬起的雪白长发遮住了下脸,猫耳和猫尾却一目了然。
很显然,是一只猫妖,而且还是年幼的猫妖。
“水蕴,你有没有觉得猫妖的身影有点熟悉。”
我微微蹙眉,这是第一眼的直觉,一种让我不太想承认的熟悉。
匀桧和水蕴都是一怔,又仔细地看了眼光墙上的影像,同时困惑地蹙紧了眉。
那种感觉,就是明知自己见过那道身影,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联想起来。
捏着下巴思索的水蕴忽然眉心一展,似是想到了什么,默默地退步倒回我身后,视线不动声色地在我的背影和影像上来回游移。
我疑惑地回头,“水蕴?”
就在我回头的瞬间,水蕴橘色的瞳孔猛地凝缩,那是一种出其不意的震惊。
“怎么了?”心底的不安扩大。
“没、没什么……”水蕴摇摇头,笑得有些僵硬,“是我的错觉。”
然而这一切,已被匀桧收入眼中,只是她什么都没说,看着我若有所思。
缓缓关上房门,我疲惫地靠在门后,思绪宛若剪不断的丝线,缠绕在心上。
“小巫女回来了。”凤阳侧卧在床上,轻抚着横在身前的金色狐尾,窗外天色灰暗,橙红的灯光将他整个身子都笼罩在迷离的光线中。
“你怎么还没走?”
凤阳苦笑着摇头,拖着长长的袍摆向我走来,随即懒懒地将手撑在我身后的门上,将我若即若离地锁在他身前,青色的眼眸浸润在一片阴影中。
“小巫女,我要走了。”
本来萎靡的精神,因为这句话而陡然一振,“真的?!”
“你那副高兴期待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我装腔作势地咳了咳,“抱歉,没能控制住情绪。”
他抖了抖眉毛,随即叹了口气,“族里有事,我必须回去一趟。”
“那好,慢走,不送。”
“我说……”修长的手指抬起我的下颌,那美得惊心动魄的俊脸凑近过来,将柔暖的呼吸扑在我脸上,“你就没有一点不舍吗?”
对视着那双勾人的桃花眼,我很认真地——点点头。
他终于泄下气来,像一个慈父一样摸了摸我的头,“照顾好自己。”
随即双眼被他的手掌覆住,一片黑暗中,只觉得温软的唇悄然落在了额心。
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他的发丝触拂着我的脸,丝丝冰凉。
“小巫女,再见了……”
风吹帘动,当那只手从眼睛上撤离,洒满暮色的屋内已没了他的身影。
我恍惚地望着前方的虚空,指尖缓缓触向额心,始终未能回过神来。
我不知道他会离开多久,但我知道,以后的生活里,不会再有他的陪伴。
冬季的夜幕黑沉沉的,团团铅云压在大楼上方,遮住了天边的大半明月。
这足可以穿棉大衣的天气,雪白的少女却一身单薄睡衣,蹲在大厦顶上。
“那只狐狸走了,终于自由了,喵哈哈……”
少女仰天大笑几声,垂地的雪白长发一甩,便要从楼顶一跃而起。
一步跨出,一道刻印瞬间从少女额上现形,脚下的地面随生一道青色法阵,少女纤细的身形就此在法阵中完全定住!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束缚,少女完全措手不及,如老化的机械一般僵硬地转过头去,金色的猫瞳瞬间睁大,“你不是走了喵?!”
随着上空乌云渐开,洒下的月光逐渐映出一道修长的人影,妖娆的薄唇挽起魅惑的弧度,“你觉得,我会丢下你这个隐患不管么?”
她突然想起,他临走的时候吻了一下宿主,原来是那个时候留下的咒印。
白色长发在夜色里恣意飞扬,“放开我!”
漠视着被困在法阵中无法动弹的少女,凤阳缓缓抬起右手,“猫妖,再见了。”
旋风迅猛扬起,一丝丝流光从法阵中溢出,牢牢地卷住了少女的身子。
少女俏美的脸因愤怒而扭曲着,抱着头痛苦地蜷在法阵中,咧开的口中露出狰狞的獠牙,那双金色的猫瞳连同眼白覆上了一层狂躁的血色。
“你知道将我强行剥离会有什么后果喵?”猫妖恨恨地盯着凤阳。
夜风掀起紫色的长发,拂过那绝艳的眉眼,“大不了让她在床上躺半个月。”
耀眼的流光迅猛淹没了猫妖,待光芒褪尽,只剩下地上虚弱喘息的少女。
凤阳叹了口气,轻轻抱起已恢复原状的少女,在一道金光中远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