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 恩, 恩…”手机响个不停,冷意浑浑噩噩地摸起来,也不知道是按了接通还是挂断, 放在耳边一个劲地应声,根本听不清电话里头的声音。
十月份的天气还有点未及散开的余热, 冷意却感冒了,挂了电话勉强睁开眼, 竟然已经过了四点, 当然是下午时分。
来电显示上并没有标注姓名,末尾七个8,是付沂南的电话?冷意揉着一头乱发盘腿坐起来, 努力回忆付沂南刚刚是说了什么, 奈何一点印象也没有留下。
昨天晚上针尖对麦芒地放下狠话,气得付沂南面色发青, 她以为一时半会儿那厮是不会想见着她了…
过了一会儿, 手机又响起来,冷意靠着床头的墙,浑身无力,有些不想动弹。铃声一直折腾了两三遍才勉强趴过身子去看,还是七个8。
“让你半小时到弄堂口, 怎么还没出来?”声音略显不耐烦。“出去?去哪儿?”冷意反问,吸了一下鼻子,觉得喉咙火辣辣的疼。
“冷意, 刚才你有没有好好听我说话?”付沂南有点意外,拔高了声音。“没有。”直接承认,快而坦白。
“我在弄堂口,快点给我出来。”付沂南无奈,只能催促一句。“不去。”冷意的回答依旧是干净利落。“冷意,给我端架子是不是?”付沂南气急,“是不是以为非你不可了?”
冷意手指一拨,将翻盖合上,丢到枕头旁边,脑袋疼得厉害。手机不依不饶地叫嚣着,逼得她拔了电池,整个房间终于彻底安静了。
不过片刻,门口就有了敲门声,又快又猛,伴随着付沂南清亮的声音:“我知道你在家,开门,快点!”逼得房东虞阿姨出来骂人。“干什么?当着老娘的面拆房子?”嗓门着实不小。
冷意贴着墙壁,还盘算着房东将付沂南扔下楼的奇景,突然又只剩下敲门声和付沂南的大呼小叫。
门梁上老旧的白色墙漆斑驳地落了一地,唯恐再拍几次门就倒下来了,只能打开门,一门之隔,付沂南浑身泛着黑气。
“上次有人说,这辈子不会再来第二次。”冷意抱着手臂,懒洋洋的靠着门框。“冷意,算你厉害。”付沂南咬牙切齿地压下火气,不过一天,他就食言了,“走。”握住她的手腕就往外带。
如果不是浑身乏力,她大抵是不会跟付沂南出来的。冷意如是想,造型师已经将她改头换面,依旧是她惯有的性感路线。
“冷小姐的烟熏画得真好。”化妆师几乎只动了她半张脸,一双眼,她永远不容许别人触及。这一句夸奖也不知带了多少奉承,冷意扯了扯嘴角,任谁从十五岁开始每日都是烟熏妆,都该会有这样的手艺。
嘴角上那一颗原本细得瞧不出的小痣因为殷红的唇色而凸显出来,有点诱人。对着镜子,冷意缓缓地勾起嘴角,一扫病态的颓废,妖异非常。
付沂南弗一出现,缺席了主角的戏码立刻将他拱上男一号的宝座,成了众人追逐的目标,作为花瓶,冷意安静地站在他身侧,时不时有聪明嘴利的赞美冷意如何如何的姿容绝色,说到底是夸付沂南的眼光独到。只是一连串的形容词里,冷意寻不到一个她真正够得上的。
名流之间的聚会,就是这番景象…冷意冷笑,悄悄退出圈子,走到门口。付沂南从骨子里厌恶阿谀巴结,一回头,发现冷意竟然不在左右,眉头一折,拨开人群寻出去。
一圈下来却都寻不到人,付沂南愤愤地踹了一脚门口的高脚架,险些踢翻上头的盆景,只是未曾注意,他与冷意,只隔了两个花篮。
冷意头有些晕晕乎乎的,蹲在地上,目光扫到宝蓝色的鱼尾裙摆,顺着往上,便是一张极尽美丽的脸庞,这一张脸,才配得上那些人一言一句的倾城之姿。
她牢牢记住了她的名字,关好好,好好…简单而美丽。人如其名,优雅大方,同她身侧英俊绅士的官闻西才是模板式的男才女貌。
这一身宝蓝色的鱼尾裙是mei的镇店之宝,是圈子里多少女明星的梦,每一年《潮汛》的开年第一版都会用它做封面,没有人真正地穿在身上过,它从来只挂在架子上让所有女人魂牵梦萦。
关好好雪白的皮肤将宝蓝色衬得越加浓重,或是真的美得灼伤了她的眼,冷意撇开头,耳边只余下关好好极有磁性的嗓音,带着调侃,狠狠地取笑付沂南。
“谁让你乱跑的?去哪儿了?”付沂南眼里跃入冷意漆黑的身影,终于停止了寻找的目光,有点埋怨,亦有点焦急。
“烟瘾犯了,就去…走廊上抽根烟。”冷意轻轻地对他吹了一口气,淡淡的烟丝味混合着茉莉香,有点奇怪。付沂南拉长了脸:“我说了不喜欢女人抽烟。”
冷意只当是耳旁风,扯开话题:“坐哪儿?”其实在描得独自一桌的关好好她就已经猜到付沂南的选择。
两人方坐稳,关好好便头来目光,只是在付沂南身上一划而过,定格在她这里,圆眸晶亮,闪着好奇的光芒。
冷意笑起来,意味不明。
不得不承认,官闻西的声音确实诱人,只是内容太专业,她是一点也听不懂,抬头瞄了一眼对面的关好好,正巧看见她跑出去接电话,零碎的脚步有点急。
“又去哪儿?”付沂南伸手按在她的大腿上,阻止了她起身的趋向。“厕所。”冷意夸张地张了张嘴,声音却很小。
付沂南眯着眼看她一会儿,最终才收回手,不忘提醒一声:“马上回来。”冷意极老实地点头,眼里的狡黠一闪而过。
门口正是女人的战争,冷意掸了掸皮裙摆,慢悠悠地出了门,一面还在包里翻找烟盒子:“请问洗手间在哪里?”
或是没想到会有人打断她们的争执,两人俱是一愣,冷意划开火柴,点上烟头,动作娴熟,幽幽吐出一口,白烟模糊了她的五官。
“这位小姐,你的扣子掉了。”嘴里的烟伴因为说话而抖动,冷意抬手瞬间,剥落了白裙主人背脊上的盘扣。
对面的关好好或是单纯地以为她是一片好心,感动之余竟主动为她指路。她不过是支走不相干的人而言,冷意赤唇含笑。
这一身镇店之宝真是漂亮,尤其是这样关好好这样几乎无暇的美人,舌头在滤嘴上转了几圈,最终一顶,整一根烟飞出去,正好落在关好好的裙摆上,瞬间便晕开一记小洞。
“真是不好意思。”一时间内疚惭愧,所有表示真挚歉意的表情统统在冷意面上过了一遍,心里却是迥然的舒爽,手借道歉之名游走在关好好的大腿上,趁机吃了不少白嫩嫩的豆腐,直到她反应过来才避开。
直到关好好走远,冷意才漫不经心地抚过堆起的发髻:“付沂南的镇店之宝,真是可惜了。”嘴角的笑容荡开一圈一圈,明显的快意横生。
门口的报刊架上放着最新出炉的报纸,冷意的目光被其中一份吸引住,封面上的女人有那么点眼熟,像…她?
抽出来仔细瞧,反是身侧背带裤方格帽的付沂南更容易辨认,只不过是个背影,也只有他这个造型的始作俑者冷意本人才能迅速瞧出来。
冷意神秘男友现身辟谣,影帝地下情人纯属虚构,一号加粗的红色大标题格外醒目。其中详尽地描述卫崇清昨天的行程和付沂南的身高样貌,奈何除此之外一句具体的消息都没有,这个神秘男友,真是神秘到极点。
“我还以为你又跑了。”付沂南见她还在,松了一口气,又摆起了脸色。冷意将报纸上的照片在他面前晃了晃,付沂南得意得挑眉,“我可是亲自帮你辟谣。”
心口有那么一点暖而涩的酸胀感,冷意尽量去忽略那种感觉,越是压制,反而喷薄得更加凶猛,一瞬间淹没了整颗心。
旧年末新年初正是贺岁档崛起的时候,各路大片小片纷纷抢占电影市场,各大影院最中间最大的那一面海报却都是同一部电影——《夜未央》,宣传语仅仅八个字,后宫传奇,女人大戏。
冷意浓重的金色眼影带着点点绯红的外圈,从头至尾的奢华服饰,几乎比女主角还要贵气的装扮,在硕大的海报中间,格外抢眼。
广场上的电子屏幕上也是反复地播放《夜未央》的抢先预告,冷意寥寥数个镜头,就给人一种奸猾到骨子里的恶毒。
《夜未央》的首映式来了百余家媒体,都是see精挑细选之后的业内翘楚。台上主持人面对一众主创人员侃侃而谈。
“冷意,作为《夜未央》第二女主角,之前的几场宣传你都没有出席,而今天这场首映你出席了,卫崇清却又不在,有人猜测你们两人是不是故意避开对方?”
原本因为男主角缺席,问题一直围绕着女主角洪旗儿和导演鲍玉树,突然一转矛头,指向了险些昏昏欲睡的冷意。
“之前我一直在《家事春秋》的剧组里,戏份比较多,进度也比较赶,就一直缺席《夜未央》的宣传,昨天刚刚结束我的所有戏份。至于卫崇清…”冷意有条不紊地解释。
“至于我,是航班误点,不是缺席。”后台响起卫崇清的声音,卡其色大衣里的围巾有点凌乱,显得风尘仆仆。
“就算在外星拍戏,《夜未央》的首映也一定要赶回来参加。”工作人员端上来一张椅子,卫崇清坐下,笑容略显疲惫,却依旧很迷人,“我和冷意的关系很好,为什么要避着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