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颜唱得很投入,一字一句似乎在诉说着自己的心伤。她的眼睛没有盯着屏幕,反而不知定在哪处,眼中有着令人看不清的迷茫,而嘴中吐出的字眼,却生生的撞进了凌岩的心里。
……
越深的依赖 越多的空白
该怎么去爱
……
该怎么去爱?
这样的莫颜,和刚刚与他拼酒的莫颜又不一样。整个人散发着忧郁的沉默,满眼的深情,唱着却有些漫不经心。
莫颜唱着情歌,脑子里想的却是张清棋。这个她爱过,恨过,怨过、伤过的男人。
从落落口中,她得知了所有的真相,关于当年,让她那样心伤心碎都决绝不肯回头的真相。可那又怎么样呢,在得知真相的那瞬间他才发现,其实有没有这样一个“合理”的解释已经不重要了。
晚了,这个解释来得太晚了,以至于引不起她的任何感觉了。没有预料中的释怀,亦没有感动或是伤心。只是觉得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所有的一切都是别人的。没有什么是自己的。
就像歌词中所说的,因为当初太深的依赖,造就了更多的空白。离开了张清棋,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去爱了。
失去了张清棋,她遇到了程斯。把所有的依赖转移,但却守住了一颗曾经傻傻的不顾一切的心。那时候她才明白,爱和依赖是可以分开的,而不是像曾经单纯的以为,因为爱,所以依赖。
唱完最后一句,她自觉的把话筒递给早已摩拳擦掌许久的同事,包厢很封闭,空气流通不好,她自小就不喜欢在封闭的空间呆太久,会让她感觉难受,现在又喝了这么多酒,真是一个头疼欲裂。
回靠在软软的沙发上,这时候她才发现身边的沙发不知何时已凹陷下来了。
“头疼?”凌岩看她按着额头,低声关切。
“嗯。”低低的鼻音响起。她现在不舒服的很,没有精力去和他闹腾,划清界限。
“喝点酸奶解解酒。”凌岩像变魔法似地不知从哪捞出来一盒酸奶,盒子上都是英文,莫颜也没怎么去仔细看,似乎是一个国外的牌子。
打开盒子,莫颜身边又伸出一个勺子。拿起勺子莫颜毫不客气的开挖。
是的,开挖。凌岩带来的这盒酸奶已经不能称之为“奶”了,它整个儿就像豆腐一样成块状,甚至比现在流行的汉口老酸奶还要稠得多。
一盒酸奶下肚,头疼确实是缓解了些放下盒子,莫颜低声道谢。他们在的位置比较偏僻,再加上灯光昏暗同事们自己正闹腾得HIGH,竟没人注意到这个小角落,凌岩给莫颜的特别关照。
“累了就在我肩上靠着休息会儿。”或许是今晚今时的莫颜太过乖巧,凌岩也随之温柔起来。他看得出来她有心事,从她回到包厢后一整晚都不正常。
实在是太不舒服,不管是她的人,还是她的心。莫颜没有太大抵触,倚着凌岩的肩闭眼休息。
终于还是有一两个眼尖的同事注意到了他们莫主编和凌少的小情况。挤挤眼,用手肘推推身边正在玩骰子玩得不亦乐乎的同事,除了仍沉浸在自我陶醉中的麦王麦后们,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一个地方——莫颜和凌岩所在的小角落。
只见莫主编斜倚在凌少的肩头,身上还盖着疑似某很眼熟的西装外套,再看看只穿着衬衣的凌少,众人皆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凌岩似笑非笑的看着众人的“表现”,指指靠在他身上的莫颜又摆了摆手,接着又做了“你们继续”的手势。同事们哪个不是人精,看到凌岩的手势后默契的玩骰子的玩骰子,喝酒的喝酒,还有人跑去和霸占了半天麦的麦王麦后抢麦。
可别看大家似乎都专注在玩,可谁的心思不是在那个安静又布满了暧-昧气息的小角落。都是人精,谁都知道老板就是风向标,风往哪吹他们往哪飘。
即使靠在凌岩的肩上,莫颜也睡得不安生。毕竟包厢里吵吵闹闹热闹极了,她睡着也能隐隐约约的感觉到包厢的吵闹,总感觉似有人在她身边说着什么,可仔细听却又听不分明,像苍蝇一样嗡嗡的叫着,赶也赶不走,听也听不清。
休息了一会儿后,莫颜终是醒了。把该在身上的外套还给身边一直给她当人肉靠垫的男人,莫颜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做。
说谢谢,似乎有些矫情了。再说,他之前那么恶劣的对她,她凭什么对他说谢谢。可不说,又似乎太过亲密。莫颜混沌的大脑被这声憋在嗓子眼的谢谢给弄得益发糊涂了。
干脆,装鸵鸟。打定主意,莫颜起身就往同事们那儿去,死活的要和大家一起玩。
凌岩看着莫颜似落荒而逃的动作,心情甚好。随意的还带着她体温的外套甩在一边,长腿亦朝莫颜的方向迈去。
见了刚刚的情景,莫颜右边的同事自觉的挪了屁股给老板让座。凌岩自在的坐下,左手往莫颜身后的沙发一搭,懒散的靠在那儿看她和别人玩骰子。
莫颜本来玩得挺高兴的,可凌岩这么一坐,她开始不自在了。心不在焉的代价就是连着好几盘手气不佳一杯一杯的喝。
凌岩靠在那儿,终于看不下去了。待莫颜放下杯子准备再摇时,温热的大掌覆上了她的。
“笨,这都摇不好。”隔着莫颜的手,凌岩拿起盒子开始上下左右翻飞。莫颜的右手被搁在盒子和凌岩的大掌中间,手心和手背不同的温度让她有些心跳失速。就在她晃神的一瞬间,凌岩停了下来。揭盖,果然,比莫颜要高手得多,千分之一不喝的几率都被他摇出来了。莫颜一时兴奋,也管不了那么多。起哄着让下家喝,下家的同事哀怨的看了凌岩一眼,爽快的干尽了杯中的酒。
就这样一圈又一圈下来,凌岩的手气好得出奇,几圈下来喝一杯就算是奇迹了。莫颜不甘心,为什么自己就这么菜。她没想到人凌少能和她这半吊子一样吗,凌少可是风月堆里泡大的,对这些小玩意儿还不精通那岂不是太丢脸了。
再转到莫颜的时候,她毫不留情的拍开了凌岩覆上的手,“这回我自己来。赢了算我的,输了算你的。”
结果,没有凌少护航某女手气差的出奇,久胜不衰的凌少一杯又一杯任劳任怨的喝下。谁让他答应了这女人“输了算他的呢。”
唉,喝。
喝道最后,莫颜自己都心虚了,她自己刚刚也这样喝过,知道那滋味多难受。看着凌岩又仰头干-完一杯,莫颜扯扯凌岩的袖子,小声说:“你来吧。”
凌岩大乐,这酒果然不是白喝的,右手回到专属位置,左手搭着莫颜的肩,双剑合璧的男女又开始了常胜之路。
众人被灌得连连讨饶,都撒手耍赖说不来了。杀到兴奋的莫颜没了乐趣,又开始去抢人家的麦,凌岩也随着她闹。
点一首情歌,两人靠在一起唱,一首接着一首硬是像要开个唱似地。
终于馋得慌的众人大胆的无视凌岩“老板”的身份,也加入抢麦行列。
于是,一整晚,凌岩和莫颜就在抢麦,喝酒和摇骰子众过去了。两人像连体婴似地,除了去厕所,都哪都是一对。
待天色大白,大家也都消停了。收拾收拾东西,整理整理仪容开始撤离。
马路上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与同事们告别后。莫颜站在凌岩身边,身上还披着他的外套。
“昨晚谢谢你,帮我喝了这么多酒。”仰起头,清晨的阳光温软而不刺目,她笑得真诚。
“呵呵,还跟我这么客气。怎么样,我们去吃早餐,然后回去休息?”
凌岩满以为自己的邀约会得到肯定的答案,却没想到这小女人竟然摇摇头,“不了,我约了别人了。”
“别人?”
“恩呢,我未婚夫。”摇摇手机,莫颜开始打电话。不一会儿听筒那边就传来程斯的声音。
“亲爱的,我想吃早餐了。”莫颜心情甚好,难得的叫了声亲爱的。
话筒那边的程斯一听莫颜这么说,就知道他的小馋猫又馋了。
“好,你在哪里。我马上到。”
收了线,莫颜也不管凌岩晃晃荡荡的到候车亭下的椅子上坐着。
凌岩真是牙都痒痒了,这小女人,明显是故意不给面子。
其实他误会莫颜了,莫颜从昨晚开始就想念程斯的私房菜了。心心念念着好吃的,也不看几点就打电话把程斯挖起来。
咳,说程斯的私房菜也不完全正确。其实是程家原来的老厨娘开的一家私房菜馆,只对熟人出售。这个只对熟人出售可是真真切切的见人才卖,即使是熟人带来的朋友再来人来老厨娘的私房菜都不接活。
放着有钱不赚,莫颜曾不解的问程斯。程斯只是笑笑,说老厨娘年纪大了,在程家服务多年根本不愁养老,开这个私房菜馆只是因为大家喜欢老厨娘的手艺,所以老厨娘才定下这规矩。
“那我以后想吃了不是都只能让你带我来?”莫颜记得当时自己还很郁闷,老厨娘的厨艺确实是好,跟着程斯吃了这么多美食的她找不出一家能比老厨娘的手艺好。可,想吃了却还得让程斯带着。
“你要是成了程太太就不用我带着来了。”那时候听了她闷闷不乐的问话,笑着和她开玩笑。
“才不,不能这样就贱卖了我自己,本姑娘可值钱呢,不能被你就这么拐了。”
那时她跟程斯贫着。可没有冠上“程太太”头衔的她也只能每次流口水的时候把程斯拐出来带她去吃了。
这也是程斯为什么一听到莫颜说想吃早餐了就明白的原因。
因为她一向只有在想念老厨娘的手艺时才会这么说。一般时候,她都会说我想吃XX餐厅的XX,指名道姓目标明确。
果然,没过多久程斯的车就出现在了莫颜的视线里。
“这里。”莫颜站起来摇摇手,兴奋得像个孩子。
程斯在车里看见自己的小未婚妻笑得灿烂,肩上还披着一个男士西装,而身边,则站着凌家的少爷。眯了眯眼,程斯把车停在路边,下车走到莫颜身边。
“小馋猫。”敲了敲莫颜的脑袋,他礼貌的向凌岩点头。
“你好,程斯。谢谢你照顾颜颜了。”
“凌岩。这是我应该做的。”凌岩不甘示弱,同样以点头示意。两个男人之间有着激烈的暗流。
莫颜在中间自然是感受到了两个男人对对方打量的目光,不过那不关她的事,这时候装傻比较聪明。于是她连忙扯扯程斯的袖子,可怜巴巴的说,“我饿了。”
将注意力从与凌岩眼神的较量中收回,他宠溺的点了点莫颜的额头,“羞不羞,没看见还有人在看着呢。你还披着人家的衣服,不赶紧谢谢人家。”
莫颜这才注意到自己还披着凌岩的外套,从店里出来之后她觉得有点冷,凌岩就把外套给她披上了。她一直没注意,怪不得说跟着她不走呢,原来自己还霸着别人的衣服在。
赶紧把衣服脱下来递给凌岩,莫颜笑得有一丝尴尬。
接过外套,凌岩的眼沉沉的,面上却仍旧是傲气有礼的。对程斯点点头,转身就离去。
突然的脱了外套,被冷风一吹莫颜不禁打了个寒噤,程斯赶紧把车门打开让她进去,随后自己坐进驾驶位,载着满肚子馋虫的莫颜去解馋了。
凌岩大步走的快急了,可坐进车里,却没有立刻发动。反而点了一根烟慢慢抽着。
程斯,他知道他。不仅是C市企业的龙头老大,而且交友甚广,据说连道上的人都尊敬的称他为程叔。他父亲曾经想要介绍他和程斯认识,毕竟无论是从商从政,这个程斯都是重要的人物。不过那时候的他太过逆反,全然不接受父亲的好意。得知父亲把程斯约来家里做客,他故意的当晚没有回家。
是的,他反感,靠父亲的力量。他反感被提起的时候别人都说,哦,那是凌老爷的孙子或者凌市长的儿子。他想要一切都靠自己,可他知道,即使不靠着父亲的可以帮助,那些银行家们,不都是冲着他是市长的儿子才这么爽快的贷款给他;那些商人们又不都是看着他是凌市长的儿子才争先恐后的和他签合同吗。
这些他都不得不承认,即使他不要父亲的帮助,在别人眼里他永远是被打上凌市长儿子的标签的。所以这些年来,即使知道那些银行家们,那些商人们都是冲着父亲去的。他仍旧兢兢战战的努力的在靠自己奋斗。
他相信自己的努力终会有结果的。总有一天人们提起他不再是“哦,那是凌市长的儿子”
而是凌岩,代表他自己的凌岩。
一根烟完,凌岩打开车窗让烟雾慢慢散去。扭动钥匙离开了停车场。
程斯,我们还会见面的。莫颜的未!婚!夫!
程斯在出门之前就和老厨娘陈嫂打过电话了。所以等莫颜和程斯到那儿的时候,就看见陈嫂笑意盈盈的脸。
“陈嫂。”程斯抱了抱这个年近古稀的老人,“这么早来打扰您,真是不好意思了。”
“哎呀,少爷说什么呢。人老了睡眠就少了,早早的就睡不着了。这一大早就有人想来吃我的手艺,陈嫂我开心还来不及呢,哪里会嫌打扰呢。”陈嫂拍了拍程斯的肩。在她的眼里,无论程斯多大,都是那个小少爷。
“陈嫂,是我嘴馋了。不怪程斯的。”莫颜不好意思的拽着陈嫂的衣袖撒娇。
“哎哟我的小宝贝,陈嫂可是好久没见你了。怎么嫌弃陈嫂的手艺不好吃了?”陈嫂早就被莫颜收服。除了规矩不能破,其他什么待遇都比程斯的好。
莫颜最自豪的也是这一点,想她虽然不会撒娇发嗲,但是哄老人那是相当有一套的。
“哪有嘛。前段时间出差去了,这不刚回来就让程斯带我来了。陈嫂,您不知道我在外面馋死了,恨不得马上飞回来。所以这一大早的就把程斯给挖过来打扰您老人家了。”
“瞧瞧这小嘴甜的。”陈嫂明知道莫颜是在故意哄她开心,可老人家也不图什么不正是图个开心就好。而且这丫头贴心,一个劲儿的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抗,她相信若是做了程夫人,她的少爷一定会被照顾的很好的。
所以啊,莫颜就是这点儿欺骗人,在老人家面前表现得不知有多贤良淑德。可是天知道都是程斯在照顾她,什么时候轮到她照顾程斯了。所以说,这丫头的欺骗性还是相当强的。
陈嫂乐呵呵的去给他们准备吃的去了。莫颜和程斯自动自发的找了个位置坐下。
看着眼前双眼睛亮,口水都要流出来的小女人。程斯无奈的摇了摇头,“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点儿。”
“什么?”莫颜被陈嫂的做饭传出的香味吸引,注意力都围绕着陈嫂的小厨房去了,没注意到程斯在说什么。
“没什么。你怎么一大早的和凌家少爷在那儿?”他问出了一直想问的疑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