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了昨日那事,顾浅止断了回云王府的念头,跟着沈容一路回了花未央。
虽已到了深夜时分,花未央依旧是灯火通明,照旧在坐着生意,她时常来这花未央寻婉晴,也是明白这烟花之地做的买卖无非就是在这夜间做,也就没什么好惊讶的了。
只是今夜是她第一次那么晚还来这里,跟着沈容进了大厅,她心里竟然泛起了一股心虚,竟希望不要让她碰到婉晴。
飞快的朝着大厅里打量了一眼,见着没有婉晴的影子,想着那么晚了她应该又是去给人奏琴了,悬着的心放下了几分。
跟着沈容小心又急促的穿过了阁楼,顾浅止随着沈容到了他的房间,推开门,一股熟悉的梅花香传到了鼻间。
闻着那股淡淡的梅花香,虽是香气满屋,却是不算刺鼻,反倒是好闻惬意的恨。
抬步跟着他进了他的房间,顾浅止寻了个地方坐了下去,以前虽是来过他的房中几次,却是从未仔细打量过这座屋子。
虽然沈容平日里娇气纵横的很,屋子却倒是收拾的清简,屋内并无过多的装饰物,只是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梳妆台,几张椅子罢了。
房中的床帐,窗幔也皆是浅色系,并无过多繁杂的装饰,让她瞧着舒心的很。
只是房中用花盆种的花倒是不少,其中梅花居多,其次都是一些普遍的花草。
想着这沈容倒是真真喜欢梅花,房中的熏香是梅花香,种的花也是梅花。
这梅花,她幼时也是喜欢的很,只不过如今年岁长了,觉着这世间的花都不过尔尔,如此一般罢了,只是偶尔还会摘两朵放在手中把玩罢了。
看了眼屋内并不算复杂的装饰,顾浅止淡淡的瞧了他一眼,没想到却是与他对上了视线,只看的他脸上突然惊现了一丝惶恐,随后急急的问道“对了,我忘记了,公子你的伤怎么样了?”
听着他此时一提,她这才记起如今她的后背以及左额上还带着伤,只是方才与他一番走动,让她并无觉着大碍,如今一无事,倒是觉着那两处伤倒是开始渐渐的疼了起来。
虽觉着后背的不适,依旧是摇了摇头淡淡道“无妨。”
沈容听了,反倒是转身朝着梳妆台那处走去,顾浅止侧头盯着他,只见他走到梳妆台后抬手翻了翻桌前的那些小柜子,一阵瓷器碰撞的声响了起来。
不多久,他转过身来之时手上便多了一个白色的小瓷瓶,顾浅止瞧了一眼他手中的小瓷瓶,不知那里面装了什么。
沈容走到顾浅止身前坐下,对着她献宝似的道“这是我以前从一个高人那得的药,公子要是不嫌弃,我帮你涂一涂吧,也好舒服些。”
顾浅止又瞧了一眼他手中的那个瓷瓶,想着自己此时伤的是后背,如让她自己涂,麻烦得很,但如若让旁人帮她涂,她又不愿,更可况,如今,只有一个旁人,那便是他,她更是不愿的。
未多思虑,只是轻转过了头,淡淡道“我嫌弃。”
沈容听了,脸一垮,仿佛受了重创,对着顾浅止哀叹道“公子做何要说的那么干脆,不妨用了之后再说,我保证,真的很好用的。”
顾浅止看着他那只对天起誓的手以及满面自信的神情,沉默了一会后伸手拿过了他手中的瓷瓶,犹豫的瞧着他一眼后,慢慢打开,倒出了一些药膏。
觉着这药膏凉凉的,倒在手中倒是舒服的很,便抬手将手上的药膏涂在了左额处,只觉得左额处一阵清凉,似是有无限的清风吹入了自己左额,顿觉一阵清爽。
这药,倒是能与她从玉清人那讨的那瓶比上一比。
沈容瞧着她那副淡然的神情,凑上前急切紧张的问道“怎么样?”
没想到他竟然还有如此好的药,顾浅止轻点头,答道“挺舒服的。”
听着顾浅止满意的回答, 沈容又喜声道“那公子快涂涂后背吧。”
顾浅止摇了摇头,回绝道“今日太晚了,明日再说吧。”
后背虽不舒服,这药也是着实好用,她还是觉得麻烦。
沈容似是看出了她拒绝的缘由,对着她毛遂自荐道“公子要是觉得不方便,我可以帮你涂的。”
说完,还抬手拍了拍胸脯,保证道“我手法很好的,公子放心便可。”
顾浅止瞧了他一眼,并未答话,随后便从坐上起身走向了床边,对着他淡淡道“睡吧。”
沈容瞧着她走向了自己的床,也是嬉笑着跟了过去,可就当他刚坐上床边之时却是被顾浅止重重一推,从床上起了身。
转头瞧着她那淡然的神情,仿佛刚才推他的不是她一般,沈容盯着他问道“公子?”
顾浅止闻声转头瞧他,眼神清明,漫不经心又理所当然的道“来者是客,你不是应该把这张床让给我吗?”
瞧着她一副理直气壮的神情,沈容不愿道“那我睡哪?”
顾浅止打量了一眼屋内,朝着他指了指那张立在屋子中央的桌子,道“睡那。”
沈容转头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到了那张简陋的桌子,想着睡在那上面定是会极其不舒服的,转头对着她抱怨道“那怎么睡,公子你这是欺负我,我还真是好心,竟然把那么珍贵的药膏给你用!”
顾浅止拉着被子躺了下去,朝着床里面翻了个身,对着他淡淡道“我睡了,别打扰我。”
沈容瞧着她那副不可商量的样子,也是恨恨的瞧了她一眼,脸上的神情不愿的很,不快的走到了房门处吹熄了油灯,抹黑走到了桌子前坐了下去。
听着沈容那平稳的呼吸声,顾浅止缓缓的睁开了双眼,瞧着眼前的那片漆黑,心中一阵平静。
她今日带着沈容去七里香,本是想借酒消愁一番,却没想到被他拦了住,见着他那番关心的神情,她心中起了烦意,想着灌他一灌,已泄心中这几日的愤恨。
虽知她这样做对他十分的不公,但她还是顺着自己的心意做了。
看着他因喝多了酒而微红的脸颊,她当时是心虚的,但当他唤她“阿止”的时候,她却也是心下一颤的。
等了一会,听着他那平稳的呼吸声,确定他是真的睡着了,顾浅止才又轻轻的翻了一个身,借着从窗外照入的月光,细细的打量着他。
当时,她本以为自己对他的那一番戏耍的灌酒,他会不愿,会恨她,没想到他却是没有,在神志不清下依旧是担心着自己会不会恨自己的母亲,会担心自己的伤势,甚至还会想着为她涂药。
虽然自己平日里也是有着方明玉以及殷祁连他们的关心,可此时,她心中却想着,或许,他是与他们所不同的,至于哪里不同,那还需要给她点时间想一想。
第二天早上,果不其然,顾浅止醒来时又在身侧看到了沈容的那张无限发大的脸,想着昨晚到了半夜时分,他竟又跑到了床上死活不肯下床,铁了心要与她睡一处,因了半夜本来就困得要死,又为了不让他再缠着她不放,也是应允了他。
只是昨晚她明明在俩人中间隔了一床被子,如今,那被子反而是被踹到了床底,也不知道是拜谁所赐。
看着沈容此时依旧是沉睡着,顾浅止轻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看着那窗纸已被外面的光染的有些许泛红,想着时候应该不早了。
多年的习惯让她一般都会在卯时醒来,只不过昨晚与沈容去了趟凤鸾山,这才醒的晚了些。
没多耽误,看了眼身旁睡的正熟的沈容,顾浅止从床上轻轻起身,抬步从沈容身上跨过,便坐到了床边穿起了靴子。
穿完靴子,伸手拿起了地上的被子放在身前抖了抖,随后扔到了沈容的身上将他盖了住。
看了眼依旧是一动未动的沈容,视线转到了他那露在被外那只白皙的双手,见着那双手已无了昨日那骇人的鲜红,顾浅止这才转身出了房门。
而等她走后,躺在床上的沈容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看了看身上的被子,抬手轻抚了抚,满意一笑后,又把被子捋了捋,闭上了眼睡了过去。
昨夜看了她一整晚,如今正困得很,这个被子来的正是时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