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浅止拉着沈容华回了房间,将他按在桌前坐着,便自顾的去寻方明玉带来的药。
沈容华看着那顾浅止那翻上翻下寻药的身影,暗笑一声,如今这般费心费力的寻药,倒是忘了,只要方才问一声方明玉,便可轻而易举的寻到那药物所在。
一向冷静的她,如今倒是也失了分聪慧。
顾浅止将橱柜几乎都翻腾了一遍,才在柜子中看到了一瓶似是创伤药的药罐,那在手中看了看,确信了一番,转身走向沈容华。
在他面前坐下,脸上的那副神情似是冰冷的很,一份的笑意都吝啬的挤出来。
将药瓶打开放在桌上,抬手将他的手腕轻轻拿起,小心翼翼的把那缠着伤口的纱布一层一层的解揭开,纱布一层层的被解开,只见的越往后,那纱布上的黑血便越浓了些,看的她一阵揪心。
最后一层纱布被她缓缓的揭开,才看到了那赫人的伤口,白玉肌肤上,那是一道看起来极细的口子,可她却深知那口子的深度,如今正因被震了开而正往外流着血滴,看着那晕染着黑血的口子,她的心难受的颤了颤,拿着他手腕的手冒了番冷汗。
她本是个不爱哭,也极少哭的人,但瞧着他的那处正往外冒血的伤口,不禁瞬间红了眸子,泪珠刚一涌上,却又被她生生的压了下去,只是依旧是没忍住的轻声埋怨道“你怎的如此傻。”
傻到为了她竟然不顾性命。
她低着头,沈容华看不到她的神情,却也是听到了她声音中的那份哽咽,轻轻的笑了声,柔声的哄道“为了公子,如何我也是愿意的。”
顾浅止默不作声的吸了吸鼻子,抬手拿起桌上的药瓶,朝着他的伤口处洒着药,这个傻子,明明什么本事都无,还在她面前夸下这般的海口。
可她忘了,有一件本事,他是有的,能让她随时随地的为他担心,为他忧虑,许是这一点,她早已身临其中,却浑然不知。
沈容华静静的看着她将他伤口处洒好药,抬手撕下一块衣袍,往他的手腕处包去,此时,他似乎可以嗅到她衣袍上那股淡淡的香气,又似乎那股香气能让他的伤口好的更快些。
放轻了力道,生怕弄疼他,毕竟他可是个怕疼的主,将那伤口包好后,顾浅止抬头看他威胁道“以后还敢不敢了?”
沈容华看着她轻笑摇头,乖巧答道“不敢了。”
顾浅止看着他的面上似乎没有分毫的痛苦,反倒惬意的很,将他的手握了握,问道“不疼吗?”
沈容华轻声道“这点疼,与公子的命比算不得什么。”
果然,她想的没错,在他面前,她好似总是有些感性的,如今被他如此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她的泪腺似乎又是被刺激了一番,眼泪不由自主的便要流了下来。
忙低下头,不让他看到她的这番窘迫,可这种时候,往往事与愿违,似是察觉到她的反应,沈容华反握住她拉着他手腕的手,收紧了些,另一只将她的脸轻轻的捧起,情深意切的盯着她,又加了一句“此生,我不够幸运,未能与公子同生,但日后,唯愿与公子共死。”
顾浅止瞪了眸子看着他,眼泪瞬间流了下来,接着,便被他突然凑近,吻上了唇。
觉着唇间那番柔软的湿意,闻着那扑鼻而来的梅花香,她的心颤了颤,被他握住的手似乎暖了些,轻轻反握住他的手,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感受着他的温柔。
沈容华捧着她的脸,细细的吻着,力道轻柔的在她的唇上碾转着,仿佛他对着的,是个稀世珍宝一般。
片刻,门外便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顾浅止微微睁了眼,听着那道近在咫尺的脚步声,立即反应过来,抬手将身前的沈容华往后一推,慌乱的擦了擦嘴边的口水,便从桌前起了身,走远了两步。
被她推开,抬头看着她那份慌乱的神色,沈容华指尖碰触唇边的那份湿意,眸底含情的笑了声,心满意足的神情尽数可见。
顾浅止慌忙中一转头,便瞥见了他面上的那份奸笑,神情凶恶的瞪了他一眼,看到他忙将那份奸笑收起,才轻哼一声转过头去不看他。
方萝猛地推门,便看到沈容华一脸正经的坐在桌前,而她的师父正站在离桌子好几步远的地方,看着这副似乎是不和谐的场面,莫非两人又吵架了不成?
斟酌一番,朝着屋内迈了步子,看着沈容华那已被包好的伤口,才看着他担忧问道“沈哥哥,你的伤可是止住血了?”
沈容华看着她,道“你师父的手法甚好。”
方萝闻言转头看顾浅止,瞧着她脸上依旧是那副淡然的神情,从方才起便是那副淡然的神情,似乎一点都未担心的模样,不由出声问道“师父,难道你不担心沈哥哥吗?”
顾浅止挑眉,转身看她,不明所以问道“此话何讲?”
方萝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解释道“如若是担心沈哥哥,为何从方才开始便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甚至连半分着急的神色都无,着实是让人奇怪。”
顾浅止再次挑眉,方才她是这般的吗?一点担忧的神色都无吗?可方才她明明紧张担心的要死,转念一想,或许在方萝这般小孩子的眼中,担忧紧张的举止应该是十分慌乱才对,而方才在她身上看到的,只是微微皱眉罢了。
可她向来如此,虽是担心,却也是做不出来十分慌张的样子,只会在心中慌乱而已。
如此一来,便能想明白了方萝的意思,明了点头,对着她道“你沈哥哥的这点小伤,无什么可担心的。”
方萝瞪了瞪眼,不可思议的瞧了她一眼,又转头十分同情的看着沈容华,道“沈哥哥的这伤,可不是小伤,而且萝儿方才在外面都听明玉表兄道了,沈哥哥这伤,可是因了师父才受的呢,师父竟然如此狠心,竟道这是小伤,多伤沈哥哥的心那。”
说着,朝着沈容华走去,欲拿起他的手腕瞧上一番,却被沈容华一躲,眸光微闪的看了一旁的顾浅止一眼后,才对着她笑意道“你师父道的没错,这不过是小伤罢了,不碍事的。”
方萝皱眉盯着他,安慰道“萝儿知道,沈哥哥你如今一定很疼,等下山后萝儿买糖葫芦你吃。”
沈容华笑着点头,安抚了她的好意,道“那沈哥哥便等着了。”
方萝依旧是十分担心的瞧着他,听了他的回应,才点了点头,随即似是无奈的重重的叹了一声。
听着方萝的那声叹气,顾浅止瞥了她一眼,准备与她道一道正事,便重新走回桌边坐下,捋了捋衣袍,看着她问道“方才,可是我们赢了。”
沈容华见她在身旁坐下,立即抬手去牵她的手,却又是被她重重的拍了一掌,吃痛的收回手,一脸笑意的瞧着她。
方萝愣愣的低头瞧着她,不知她为何会问这个问题,道“嗯,是师父赢了。”
顾浅止点头,又道“那方才,你可是被为师打了下去?”
方萝听闻,脸上立即一阵失落挫败涌上,袖中的手放在一起缠了缠,喏喏道“萝儿…”
顾浅止瞧着她这番挫败伤心的模样,依旧是没打算将此事放过,毫不留情的问道“在比赛开始前,你不是信誓旦旦的与为师道,你可是从未被别人打下去过,怎的今日一上场,便被为师给打了下去?难道是你今日状态不好?发挥失常?”
顿了顿,又瞧了她半晌,才接着道“还是你本就是这般的水平,只是你浑然不知罢了。”
被顾浅止如此的一番不留情的说道,方萝脸上的神情越来越挂不住,眸中也涌起了泪花,不过片刻,便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但奈着方萝的性子也是倔强的很,抬手将眼泪一把抹了去,对着她十分明了的认错道“萝儿错了,萝儿日后再也不讲大话了。”
方才她被顾浅止两番打下去之后,才站在一旁细细的想着此事的缘由,直到兀自思虑了半晌,才想出,在甘州,为何她一直处于不败之地,为何她在这方面一直是赢家,只不过,是那些人故意让着她罢了,在甘州,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皆是因了她的身份让着她,解释因了她是皇亲国戚的身份让着她。
这才让她产生了她在这方面及其厉害的想法,这才让她在师父面前丢尽了脸。
如此,这番道理她自己都可以想明白,可想而知,她师父如此精明厉害的人物,自然也是早早的便明白这份道理,只不过未与她说透罢了。
而她也想明白了,为何向来不争不抢的师父会如此痛快的便答应了与她比赛,只不过是想让她看清楚这个实事罢了。
果然,如她师父所料,她果然明白了这个道理,只不过是十分挫败的明白罢了。
顾浅止知道她这个徒弟向来聪慧的很,明白这番简单的道理是轻而易举的事,而她方才那番话,也只不过是想借此挫一挫方萝的锐气,让方萝多认识清几分现实罢了。
如今瞧着方萝那副乖巧认错的模样,心下软了软,道“夏虫不可语冰,井蛙不可语海,凡夫不可语道,在甘州,你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自然是没有人可以得罪你,但来了外面,便不会在有人让着你,为师今日之所以答应与你比赛,想必你也知道为师的目的,而此时的这番话,不过是想让你更加明白几分,这世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无论你的本事多强,都不可如此自负,如此的嚣张跋扈。”
方萝抬眼看着她,点了点头,道“师父教训的对,萝儿明白了,往后万万不会再如此了。”
顾浅止瞧着她如此明事理,这股机敏也是一般的孩童所比不上的,放心的点了点头,道“如今在雪山上,为师不好教你,等回了青州,为师在在开始教你本事吧。”
方萝听闻,眸中闪了闪光,立即破涕为笑问道“师父,是真的吗?你要教与萝儿武功吗?”
顾浅止看着她点头,道“那是自然,不然要为师有何用。”
方萝立即欣喜若狂的看了她一眼,便转头跑出了屋,对着楼下忍不住的欣喜喊道“表兄,晴儿姐姐,师父要教萝儿武功啦!”
听着那道欣喜的喊声,顾浅止微挑嘴角,小孩子,如此容易的一点小事便满足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