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浅止与沈容华坐于朝夕阁的最高处,一片清冽的月光洒下,照亮了屋檐上的白雪,照亮了两人脸上的惬意神色。
沈容华托着腮转头瞧她,道“公子,我听婉晴道,每次初雪后,你们好像都会去一个地方赏雪的吧。”
顾浅止正拿着手中的梅花把玩着,心情不错的答道“嗯,不错。”
随即不知又想起什么,突然转头盯着他打量着,半晌才盘问道“我怎的发现,你近日里与婉晴的关系倒是好的很那。”
她说的的确是不错,在花未央时,有好几次婉晴都是帮他说话的,难不成两人有何事瞒着她?
沈容华本来被她盯得心里发虚,还以为她要问他些什么,听着她原是道这话,心下才松一口气,解释道“那是自然啦,再怎么说,我与她那也都算是花未央的人啊,这朝夕相处的,她总归是要帮我说点话的,再说了,公子你想啊,人家婉晴姑娘多么好的一个姑娘,那么温柔,那么善解人意,自然是见着我有难出便出手相助啦。”
顾浅止听着他前面的话,还算是听到过去,只是听到后面,心中竟越发的不是滋味起来,他口中明明是在夸婉晴道,但不知为何此时她心下竟莫名其妙的生起气来。
极其不愿的睇了他一眼,将手中的梅花往身旁狠狠一扔,皱眉不悦问道“那你如今是说我平常都是很为难你了?”
沈容华见她那莫名其妙忽然生起的气,嘴边的笑意蓦然收回,不知所然的瞧了她一眼,又垂眸瞧了一眼那被她扔在一旁的花,不知她何来的不愿。
虽然他不知是哪句话惹到了她,但瞧着她这副不悦的神情,他敢肯定,他指定是惹到她了,沈容华只能抿了抿嘴,垂了眸捡起了那朵梅花缓缓的递给她,讨好道“没有没有,我哪敢啊,公子最温柔,最善解人意了。”
说着,扯嘴朝她心虚的笑了笑。
顾浅止瞧着他那明显力不从心的夸赞,剜了一眼他手中的花,没好气的转过头,怒火不减的冷哼了声,道“我才不温柔不善解人意呢,你何时竟也学会了骗人这种把戏。”
沈容华默默收回那递给她的花,垂了眸似是极其委屈道“你看,人家说实话你又不信。”
顾浅止侧头瞟了瞟他,瞧着他那副柔弱到不行的委屈样,心中一阵诽腹,他这副委屈模样,放在以前她或许还会信,如今与他相处了那么久,对他的性子可谓是了如指掌,鬼才会上他的当,当即便抬手想到打他,却想着他身子骨好似的确是很经不起打,才咬牙切齿的放下了手。
沈容华瞧着她那欲打下来的手掌,捂着头往后缩了缩,直到半晌过去,身上依旧是没有痛感,才缓缓的伸出了脑袋,见着顾浅止此时正深恶痛绝的瞧着前方,才半信半疑的将手缓缓放下,极其小心的瞟了她一眼。
果然,这女人的脸就如青州的天一般,说变就变。
瞧着她如今这般脾气变化的极快,沈容华斟酌半晌,才小心翼翼的问出口,道“公子,我发现你近日的脾性变化的…”说着不放心的瞧了她一眼,见着她同时也在盯着他,才吞吞吐吐的道出“变化的…挺好的。”
最终还是没敢道出“暴躁”二字。
顾浅止不屑的冷哼一声,不愿去理他,鬼知道她刚才为何生气,她还想知道呢。
半晌过去,沈容华一次又一次的偷瞄她,直到看见她的脸色不如先前那般臭后,才轻轻朝着她身旁挪了几分,暗自搓了搓手,朝着她轻笑讨好道“那…那过几日公子要是外出赏雪的话,可不可以带上我啊。”
顾浅止瞧都没瞧他一眼,便道“你何必跟着我去,跟婉晴去就好了,她那么温柔,那么善解人意。”
沈容华听着她如此道,立即伸手推了推她的胳膊,便推便嘟囔道“不嘛,人家就要跟公子去,跟着公子才好玩,公子你就带着我吧,求你了。”
听着他的那番低三下四不要脸的请求,顾浅止将他的手朝着旁边一推,虽是无了先前那般怒意,但依旧是没好气道“我又没有婉晴那般善解人意,与我去有何好玩的,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待在花未央。”
沈容华被她推开手,立即又锲而不舍的伸了过去,只是听着她口中道出的话,一句都没离开“婉晴”二字,眸中的神色不禁闪了闪,心中暗想,她难道…这是在吃醋?
不确信的又瞧了她一眼,瞧着她此时一副不悦却又极力忍住的神情,心下的猜测不禁又确定了几分。
怪不得她方才会毫无端由的与他置气,原来是因为他夸了一句婉晴啊,没想到她竟也会吃醋,沈容华不禁瞧着她暗喜。
但他心中也是有自知之明的,按着顾浅止的脾性,如若他此时将她心中的那份醋意戳破,她指定又会倔强的不承认,说不定还会再次与他翻脸。
他要的可不是这种结果,想罢,不禁收了那份猜疑的神色,又轻笑着推了推她的手臂,柔了声线极其认真般道“哎呀哪有,公子这可是道错了,在沈容的心中,自然是公子最温柔,最善解人意的,方才我只不过是随口夸一夸婉晴罢了,在我心中她哪能比得上公子啊。”
听他道完这话,顾浅止立即将信将疑的侧头瞧他,眸中尽是怀疑的意味。
瞧着顾浅止那份醋意已慢慢的平复,沈容华立即暗喜一声,接着又立即点头无比真诚的宽慰道“真的,公子你可要信我,我说的绝对是真的。”
顾浅止盯着他瞧了一会,半晌轻“哼”了声,便不去理他。
沈容华见着她不再与他顶嘴,便自知计划成功,咧了嘴角朝着她笑道“那我便是可以与公子一同去赏雪了?”
顾浅止瞥了他一眼,道“马车上可没有你的位置。”
沈容华听着她侧面的同意,立即欣喜道“无事,只要公子让我去,我就算是跑也要跟着去。”
顾浅止又瞧了他一眼,见着他眼中那藏不住的喜色,心下的怒意才算消失了几分,轻轻转过头,一言不发的瞧起了楼下街道上的夜色。
半晌过去,一阵寒风袭来,顾浅止不由收了收身上的披风,随意瞥了一眼身旁的沈容华,瞧着他此时身上穿的并不算厚实,那张如玉般雕琢的脸也是泛了几分红,不由淡淡的道了一声“回去吧,该睡了。”
沈容华见她道完这句话后便起了身,便立即起身跟了上去拉住了她的手。
顾浅止如今好似已习惯被他牵住,只是感觉那平常里温热柔软的手如今好似犹如冰窖中拿出的一般,不由转头淡淡的瞧了他一眼。
瞧着他此时仍是没心没肺的朝她咧嘴笑着,不由将手从他手中抽出,抬手将身后的披风解下,走到他身前,将手中的披风戴在了他身后,为他系着衣带。
觉着他那瞧着自己的视线,不由抬眸瞧了他一眼,淡然解释道“来找我,也不知道穿的厚实点,如今我不冷,你先穿着吧。”
沈容华任由她为他系着衣带,瞧着她的眸子中不禁多了几分柔光与情意。
这一刻,让他觉得与他先前所对她付出的一切相比,不值一提。
为他系好衣带,顾浅止便自觉的牵住了他的手,一手环上他的腰,足尖轻点,带着他往花未央的方向飞去。
不过片刻,两人便到了花未央的后门处,顾浅止将他放开,伸手将他轻轻一推,瞧了一眼那虚掩着的门,道“快进去吧。”
沈容华听闻轻轻点头,便要抬手解下披风还给她,却是被顾浅止拦住,道“你先戴着吧,不用还给我了,我马上就回去了。”
沈容华抬头看她,拉住她的手嘱咐道“那公子可小心一些。”
顾浅止点头,道“你快先进去吧,等你进去了我再走。”
沈容华点头深深的瞧了她一眼便放开了她的手,朝着门前走去,推开门进了院子,转身关门之时又是轻笑着瞧了她一眼,才终是将门关了上。
瞧着他进院,顾浅止便足尖轻点,飞至了院旁的一颗树上朝着后院中瞧去,刚一抬眼打量,便瞧着沈容华将那披风轻轻解下,抬手叠好后放到鼻尖轻闻了闻,才心满意足步履欢快的朝着楼上走去。
瞧着他这副少女情怀,顾浅止不禁扯了扯嘴角,转身朝着云王府的位置飞去。
直到她离去,沈容华才轻轻转身,瞧了一眼她方才蹲着的那颗树,轻扯嘴角,转身朝着楼上走去。
回了云王府,顾浅止便远远的瞧着一个人,走近一看,才认出那是多日不见的花间,想着那日她回来之后也是未能见着他,不由面色一喜,朝着他喊道“花管家。”
花间远远的便听见一人喊他,听着那声音如此熟悉,不由疑惑转头,瞧了一会才瞧清那是顾浅止,瞧着是她,才轻笑着朝着她走去。
走至她身前,才柔声轻笑道“浅浅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你不知道你走的这几个月,老爷子多念叨你。”
顾浅止低头了然一笑,道“是骂我吧。”
她可不信那老头会想她,再者说,那日她刚回王府之时他喊她过去,心底还不知想着什么呢,那么精明的一个老爷子,哪还有时间想她。
花间听了也是垂眸摇头,道“果然,知老莫若浅浅也。”
顾浅止轻笑,道“花管家怎的那么晚了还不休息?”
花间轻“哦”一声,接着道“方才老爷子喊我过去交待了一些事,这一唠叨时间便久了些,不过我这就要去洗洗睡了,忙了一天,也是时候该休息了。”
顾浅止轻笑夸赞道“花管家日理万机,自然是该好好休息的。”
花间垂眸轻笑一声,拱手客气道“幸的浅浅小姐夸赞,那我这便去睡了,浅浅小姐也莫要睡的太晚。”
顾浅止点头,便瞧着他转身朝着院子中走去。
想着必定是自己近日来都是早出晚归,在外面游荡的日子多了,如今那么晚回府,花间竟也是不问她去哪了,不禁低头无奈的轻笑一声,朝着院子走去。
回了屋,顾浅止洗漱一番便朝着床边走去,今晚在外面吹了好一会的冷风,是时候进被窝暖一暖了。
掀被脱靴上床,便要脱去里衣,脱到一半时却是瞧见了她左肩处那处触目惊心的伤口,那伤口虽是已结痂,但瞧着愈合后应该是要留下不浅的疤。
要是放在以往,她是不会在意留疤一事的,毕竟在战场上待惯了,身上也是有不少的伤口的。
但如今,她脑中却无端的想起沈容华,想着他如此一个精致的人,应该也是不喜欢身上有伤疤的人吧。
如此鬼使神差的想着,便又重新穿了靴子往梳妆台那边走去,走至梳妆台前,便拉开了一旁的柜子,她记得上次从玉清仙人那顺回来的一瓶治伤疤的药被她放在这个柜子中了。
垂眸瞧着那柜子中的东西,一共就没有几样,轻而易举的一眼便寻到了那药膏,瞧着那瓶药膏甚是寂寥的躺在柜子中,顾浅止无奈摇头,她是不是也该买些东西充实充实她的柜子了。
将里衣脱至一半,便抬手问自己涂着药膏,不过半晌,便涂好了伤口,对于她来说,上药一事几乎是家常便饭,手法娴熟的很。
将那药膏盖好,放回柜子中,抬手欲将那柜子合上,却是又一物件吸引了她的视线。
瞧着那串红线上只有一颗红豆孤零零的串在上面的红豆手链,顾浅止微怔半晌,想着这好像是好久之前沈容在凤鸾山上送她的,便抬手拿起了那串手链放在了手中。
将柜子合上,顾浅止走回床上坐着,伸手拿出那串红豆手链打量着,她记得上次她好像发现这红豆手链上有个小小的“容”字。
想起那个小到不能再小的字,不禁又拿起手链打量起来,果然在红豆的一个面上发现了那个字。
瞧着那个字,顾浅止不禁轻扯嘴角,这个沈容,小聪明倒是不少。
又细细的瞧了一眼那手链,思虑片刻后便抬手将那手链轻轻的戴在了右手手腕上,瞧着那串手链戴在手上也不是特别的丑,才将手腕处的衣袖往下扯了扯掩住了那串手链,掀开被子脱靴上床,闭眼睡了过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