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界是需要魔力支撑的，但支撑神教国结界的却并不是我们的魔力，由于是神设立的，所以它消耗的是神力，那种东西是人类无法染指的力量。所以系国家兴亡为一体的结界却不是由教廷控制的。”
菜刀上下翻飞，厨子在和方璇说话的同时也不影响自己的本职工作。
“虽然有些可笑，但作为信奉神灵的教徒来说，兴亡寄托于神族之上正是他们所认为的‘天赐荣光’，所以教廷从来没有想过用其他方式代替结界的作用。他们唯一关心的就是当结界衰败的时候，怎么才能用祭祀这种手段更好的求神族降下神力维持结界。最后他们得出的结论是，祭祀仪式只是一个途径，最重要的是要向神族奉献的‘祭品’。”
“祭品？”方璇有了一丝不太好的预感。
“就是纯洁的‘圣女’这是教廷对她们的称呼。”厨子将一颗萝卜砍成两半，然后端详着萝卜心的色泽：“在祭祀仪式上，她们需要走到法阵的中心，然后在那里消失不见。”
“那她们最后是去哪里了？”
“没人会关心她们去哪里了，或者说，无论她们是去了哪里，她们都是去了……‘天堂’。”
说着厨子将案板上的萝卜切成块状，扔进了汤里。
“教廷的那些人，把那些圣女捧到了一个极高的地位，但结局终究不过是他们谋求平安的牺牲品而已。”
“那些圣女，没有想过反抗吗？”
“反抗？为什么要反抗？”厨子好笑地看了一眼方璇：“她们可是救了整个国家啊，这是一种荣誉，她们就是为此而生的。”
“……”方璇无话可说，但仍然是不能释怀的样子。
“那么我问你，牺牲了一个人，然后拯救整个国家，你会做吗？”
“我……”方璇一时语塞。
“在这个国家，每个人都会面临这个选择，你有可能会被选择成为圣女，也有可能成为教廷的一员，即便你二者都不是你也会成为可能被毁灭的一员。没有人能逃避这个问题。”
厨子看了方璇一眼，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如果你没有答案，那么你对这件事情注定是无能为力的。”
方璇深深的看了一眼厨子，丫挺着大肚子笑的同一个弥勒佛一般，眼神中却带有了一丝奇怪的意义。
“……我知道了。”方璇扔下了手里的勺子：“这个问题我会思考的，而且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特里菲娜会特殊待你了。”
“那还真的令我受宠若惊呢……”厨子这样说了一句，然后开始专心对付眼前的几口大锅。
方璇再没有心情待在这里了，她需要一个没人的地方思考那个问题。
****
如果，如果方璇只是打听清楚了情况，并没有被厨子问询那个问题，那么以她的性格绝对会想方设法的阻止祭祀计划的。
但现在她必须要面对一个问题。
自己打断祭祀计划，究竟是不是对的。
神的天平已经搭建完毕，一端放上了一个人，一端放上了一个国家。这个天平考研的是所有面对这种情况的人的良知。
“特里菲娜……特里菲娜已经有了自己的选择，她选择了国家。无论对错与否……”
方璇有些恍惚，冬日里午间的阳光，第一次没有给人以闲适。
焦灼，焦灼，焦灼……
越焦灼就越让人无法思考，越无法思考方璇就越焦灼。
“那家伙究竟是怎样做出那种选择的！”
方璇狠狠的锤了一下自己背靠着的大树，树上的枯叶晃动了几下，似乎是在嘲笑方璇的无力。
于是方璇就又狠狠的锤了两下大树。
“发生什么事情了……”
一双手按住了方璇渗血的手，伴小心的把手捧到了自己的面前，拿出手帕将伤口清理干净。
“这还是你洗干净还给我的手帕呢，现在刚好用上了。那么，能不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这样对待自己呢？”
伴的笑容总是有一种特殊的亲和力，让人不由的放松下来。
“不，没什么……”
方璇好像是干了什么坏事一样，缩了缩脑袋，抱着腿嘟囔了一声。
伴也不追问到底，学着方璇的样子一样坐在她旁边，闭着眼睛享受着冬日里稀缺的阳光。
“那个，我问你……”半晌后，方璇终于忍不住问道：“只是一个哲学题，一个濒临界点的魔法阵就要爆发了，现在你只能操控它向两个方向释放魔力，一个方向上面有一个人，一个方向上面有五个人……你会让魔法阵朝哪个方璇？”
“不能让它朝天上吗？”
“只能朝那两个方向。”
“……我可以释放防御魔法挡住魔力吗？”
“不，法阵爆发的魔力太强了，你没有办法挡住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伴的回答很快，她苦恼的揉着太阳穴：“我好想知道了为什么你这样烦恼了，确实是一个很难选择的题。”
“那么再假设，是我来控制这个法阵转向，一个方向有五个人，一个方向是你，我只能选一个方向，我该怎么做？”
“这就简单了……”伴露出了没心没肺的笑容：“朝着我啊，这样能救下五个人呢。”
“那你呢？”
“我？我救人就好了啊……”
然后伴就看到了方璇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安啦安啦，这是假设嘛……”伴靠近方璇的身边，伸手在方璇的脸上扯出一个笑容：“我难道还不会跑吗？能有了那个场景，我一定会跑的比谁都快的，然后方璇就可以不用做这么让人不高兴的选择题了。”
说着伴就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似乎是在高兴自己为方璇解决了一个麻烦。
如果为了救那五个人必须要杀了你呢？
方璇很想再给伴加上这么一个条件，但最后还是忍住了没说。
不为什么，因为伴已经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站在大义的立场上，伴的牺牲是最好的选择，既然受害人都选择了坦然面对，那么加害者连最起码的内心拷问都不用经历。
突然的，方璇想要了解一下伴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