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扬的眉头越皱越紧,这件元青花的造假水平已经达到了能够以假乱真的地步,纵然使用灵瞳观察,也很难找出不正常的地方,甚至就连使用灵瞳透视功能看到的内部胎质都是对的。他觉得自己的鉴赏水平还很欠缺,若是在场的专家有他这样的视力,能够看清楚这件瓷器的每一个细节的话,恐怕早就能够找出不妥的地方了。
前面给瓷器估价,傅清扬速度很快,几乎扫上一眼就会给出价格,但是看到这件元青花之后,却久久没有给出价格,而且还眉头深锁,这让前面的几位专家也都皱起了眉头。不管怎么说,他们也都是成名人物,不相信集体鉴定过的东西会出错。
“怎么,傅先生觉得这件元青花有什么不妥之处吗?”唐离就坐在傅清扬身旁,见过了大约一刻钟傅清扬都还没有给出价格,终于忍不住问道。
“我再看看。”傅清扬不理会唐离,再次使用灵瞳从上到下将元青花检查了一遍。
“恩?”傅清扬的目光在开光内的园景中扫过的时候,突然发现,其中几块山石的排列有点古怪,竟然隐约组成了“立”字。
看到这里,傅清扬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脸上露出一缕笑容。他研究瓷器的时候听过很多故事,很多古玩界的传奇,其中有一则说的是造假高手程立。此人年轻的时候接触瓷器,在景德镇做了一名学徒工,他天赋惊人,很快就成为工艺精湛的师傅。再后来,机缘巧合之下,程立得到了几本书,其中记录的是历代官窑瓷器的烧制流程,包括瓷土的选择,配料的选择等诸多内容。从此,程立开始了自己的造假生涯。
最开始,程立的技术还不纯熟,烧制的瓷器很容易被看出破绽。但是随着他的技术日臻完美,终于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眼前的元青花显然就是程立技艺最巅峰的时候烧制出来的,非常成熟,纵然留下的暗记也是和园景山石浑然一体,若傅清扬先知道这是一件赝品,并且可以寻找破绽的话,很可能被蒙过去。
既然找出了能够证明这件元青花是一件赝品的暗记,傅清扬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了,拿笔在鉴定书价格一栏中写下了三万元的价格。这件元青花虽然是赝品,但毕竟是高仿,纵然是赝品值个几万块也是很正常的。
“三万?”唐离一直在盯着傅清扬看,见他写下价格,顿时惊叫一声,脸色变得阴晴不定起来。
听到唐离喊出的价格,前面的几位专家顿时哗然一片,这件元青花他们非常重视,几乎看了又看,瓷器的每一寸都检查过,可以说没有丝毫问题。前面的专家一致认定,这是一件大开门的好东西,属元代青花精品。可是就是这么一件传世珍品,傅清扬竟然给出了三万块的低价,这显然是质疑他们的鉴定了。
站在一旁的唐黛原本以为没有让傅清扬出丑的机会了,可是没想到形势突变,对方竟然主动送上了机会。唐黛心里顿时兴奋起来,在她看来,前面的几位专家和她的父亲都是古玩界的大师级人物,集体认定的东西是不会出错的,那就只能说明出错的是傅清扬了。想到呆会儿傅清扬被批得一无是处,羞愧难容的样子,她就心里暗爽。
“傅先生,你凭什么认定这件元青花是一件赝品?如果没有证据的话,话可是不能乱说的。”杨钧岚的语气有些严厉,作为鉴赏家,他不相信自己等几位专家全都打了眼,而傅清扬却能看出问题,不管怎么说,对方都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这道行比起他们这些有名望的专家来还浅的很。
“傅先生如果看出哪里不妥,还请指出来。”孔繁比杨钧岚要冷静一点,不过声音里也带着火药味儿。
一时间,鉴定室里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傅清扬身上,想看看他会说什么。傅清扬待众人说完,这才从容镇定地说道:“我的确看出了某些不妥之处,否则傅某再不知天高地厚,也绝对不敢在诸位专家面前胡言乱语。不过我说之前还是先让郑先生和袁老先鉴定一下吧。”
傅清扬说完,把手里的鉴定书递到郑立本的手里,展台也滑到了郑立本跟前。鉴赏会进行到现在,也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期间,傅清扬的估价很准确,仿佛无论什么东西他打眼一看就能断定其价值,在这一方面,郑立本自己甚至都有些自愧不如。元青花出现之后,本来他还并不是特别在意,但是等看到傅清扬眉头深锁,并且最终给出了三万元的价格之后,这才认真起来。傅清扬在古玩方面的造诣已经超出了他先前的想象,既然判定这件元青花为赝品,就定然有其理由。
郑立本把这件元青花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眉头慢慢地皱了起来,虽然还不清楚是什么地方不对,但是感觉却不怎么舒服。作为摸惯了瓷器的鉴赏大家,长期接触到精品,会逐渐形成一种难以言说的能力,当接触到赝品的时候,往往就会有不舒服的感觉,郑立本早已形成了这种能力。
见到郑立本皱眉,在场的其余专家一下子安静下来。在大家心里,郑立本可是古玩鉴赏界的泰斗级人物,如果单单傅清扬看出问题的话,他们会觉得不以为然,但是如果郑立本看出问题的话,那这件元青花可能就是真有问题了。
郑立本的脸色有点凝重,他对自己的感觉非常自信,这种感觉几乎从来没出过错,他有七成的把握,手里的元青花不对,再结合傅清扬给出的三万元估价,这种把握甚至可以有九成。既然看出了不妥之处,郑立本开始检查瓷器的每一个地方,从造型到釉色,从画工到胎质,每一个方面都检查的很仔细。
很快,郑立本就发现了问题,论真正的鉴赏能力,他比傅清扬要强的多了。首先,在胎质上发现了问题,虽然这件瓷器所用的胎土和元代使用的是相同的胎土,但是由于年代变化,地质状况的演化,胎土是无法做到完全一致的,细微处还是能够看出区别,只不过在烧制之后胎质上差别实在细微,不是真正对瓷器有所精研之人很难看出这种区别。
除了胎土的问题之外,郑立本在画工上也看出了区别。真正的元青花画工极为精湛,是华美的艺术。眼前的这件青花瓷器虽然画工同样精湛,流畅美观,看不出什么瑕疵,但是仿制就是仿制,不可能真正做到无懈可击。每一个时代的画工都有其时代特征,这是经过文化时代等诸多因素影响而造成的,是一种独有的风格。元青花的画工当然也有其时代特征,这些特征虽然也可以模仿,但是神髓却极难模仿到一模一样。
造假也有境界之分,有的造假者只追求形似,而不追求神似,这样的东西往往经不起推敲,很容易被识破。还有一种比较高深的境界,那就是造假者本身有很深的艺术修养,能够体会到某个时代的画工的神髓,如此一来,描神塑形,做出来的东西就有神形兼备的效果。
眼前的青花瓷器画工很流畅,很显然是第二种境界,但郑立本乃是艺术大师,本身就是制瓷高手,对元青花的画法特点了解很深,他感觉眼前的青花瓷器虽然很传神,但是神韵上和真正的元青花还是有些区别的,再加上几个地方神韵有些滞涩,显然不是真品。
看破了手中青花瓷器的真伪之后,郑立本又敲了一下,逐渐确定了这件东西的来历,这才缓缓地松了口气,皱着的眉头也舒展开来。他有些惊异地看了傅清扬一眼,对方年纪轻轻,在古玩鉴赏方面竟然有这等深厚的造诣,这简直就是妖孽般的天赋,让他都有点嫉妒了。
郑立本打开鉴定书,在价格一栏里给出五万的价格,比傅清扬给出的价格高了两万,在他看来,制造这件青花瓷器之人是位拥有偷天之功的大师级人物,对方的手段让他非常佩服,这才给出了稍微高一点的价格,事实上,他对傅清扬给出的价格也是认可的,像这样一件赝品,三万块已经不少了。
“我感觉不太对,估价五万,袁老看看吧。”郑立本合上鉴定书,递给袁昂。
“哗!”郑立本话音一落,鉴定室顿时哗然一片,谁也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但是谁都没有像质问傅清扬一样质问郑立本,在场的都是古玩界的知名人物,当然知道,郑立本这样的大师级人物是绝对不会随便乱说话了,哪怕心里有一点疑问也不会做出这样明确地判定,既然对方断定了真假,那就说明这件所谓的元青花的确是赝品无疑了。
“那我也看看。”袁昂身体一震,惊讶地看了郑立本一眼,又看了傅清扬一眼,这才从拿起已经滑到他身旁的展台上的青花瓷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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