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文哈哈大笑,举起血酒喝了一口,待掌声止歇,一个一个传饮下去。他想起了当年,在仴国四天王寺竹林苑,那场终生难忘的茶会之中,梦窗疏石大师和几个仴国权贵传饮仴茶。
大师说世事凶险,在小小茶室,大家能放下仇恨和争夺,共饮一盏茶,享受片刻平等也是好的。也许大师知道,是法平等,无有高下,那终究是一个梦,即使是金刚也不能实现。
吴直认为那是梦,舷上飞白杰认为那是梦,连梦窗疏石大师也认为那是梦。崇文要去实现这个梦,哪怕只是在东海商团实现也好,但是他知道,茶香出不来平等,能带给人平等的,只有大炮和战舰,只有铁和血。
欢呼声中,龙王岛和白蒲延诸蛮正式结盟,这一刻,所有人都满怀希望。
血酒饮罢,众人目光中的亲近多了几分,隔阂少了几分。崇文满意的点点头,说道:“一个公正、繁荣、强大的白蒲延海,仅有坚城、舰队和港口还不够,一切都是人做的,没有经验丰富的人,什么都是虚幻。
舰队需要舶长,需要炮队,城邑和口岸需要管事、账房,船场矿坑需要工匠,这些都是现在的白蒲延海没有的。
我会给你们留下一批人,和你们共同建设狮鼻城,当然这些人手远远不够,我很快会从龙王岛派来更多的人手,还有必须的物资、武备和器械,你们要尊重他们,相信他们。”
彤巴克问道:“留下一批人?你就要走了么?”
崇文说道:“是啊,关起门是做不成生意的,在北方,不知道多少商团船队,正满载着货物准备南下,这不是九屿能够满足的。我们要跨过大海,深入南洋,给大家带来更多的贸易,更多的朋友。
这一次,我本来要到麻逸去,但是现在看来,新崛起的苏禄苏丹国更兴旺,我打算和苏禄3苏丹谈一谈。如果一切顺利,我们东海商团就会成立苏禄通商总局,很多商团户会加入进来,专门做东番大岛一直到苏禄海这条航线的生意。
这就是我要跟你们说的最后一件事,我要白蒲延九屿全部加入东海商团,成为苏局的契东,大家并肩开拓大海,共同发财。”
黑齿洛古洛问道:“成为苏局契东又什么好处呢?”
崇文想了想,才说道:“东海商团,有数十上百个团户,每个团户都掌握着强大船队,他们拥有的货物是你们无法想象的。
不仅如此,商团还拥有上万军队,数不清的火炮和火铳,任何一个南洋部落和小国,都无法阻挡东海商团做生意的决心。
加入商团,就意味着你们多了几万生死与共的兄弟,任何人也无法欺凌你们。更要紧的是,商团的船队南来北往,四季不停,仅仅做船队的生意,白蒲延九屿就丰衣足食。
如果你们成为苏局契东,每个岛屿都可以设置一个市舶局,为商团船队提供补给,仅仅商团买水银,每年每个市舶局就有10万两以上。这样的好处还不够么?”
达悟部的索格洛说道:“毗舍耶人相信你,也相信龙王岛兄弟,我只是想问一问,商团需要我们做什么呢?”
崇文说道:“东海商团,是海上人民携手图存的兄弟会,除了该尽的义务,没有国王或者酋长逼迫你们做什么。
该做的其实我也跟你们说过了:其壹,是在各屿设置市舶局,这个市舶局依然属于各屿,但管理权属于苏局,各屿每年分买水银就是了。其贰,作为苏局一员,你们要保证白蒲延海航路的安全,缉拿海匪,为商船队领航,恶劣天气要为商船提供避风港。
其叁,如果苏局决定要在航线上用兵,你们可能要出兵出船,和敌人战斗。当然,这是自愿的,如果你们觉得无利可图,可以不参与。如果你们决定参与,商团总堂会授予你们船旗,成为联合舰队的一部分,就如同仴局舰队征仴之役,琉局舰队征琉之役。”
芦浦延屿的伊兰迪问道:“难道我们可以拒绝苏局的要求么?”
崇文笑道:“我们商团只为自己战斗,不会为别人卖命,如果你们觉得所得不如付出,为什么要死人?”
放索部的龙戈说道:“这么好的商团,简直就是天神下凡帮助我们,我实在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其他人也无异议,诸部就此成为了苏局的第一批契东,崇文下南洋有了一个可靠的后路,信心又增加了两分。
崇文喝了一口酒,说到了最关键的问题,他缓缓说道:“如此就好,狮鼻城已经有了诸多部众,必须要有人统辖。在北方的公平之城,没有国王,没有酋长,但是会有一个公所,负责维持秩序,公所由诸部大人组成,遇事大家协商。
狮鼻城也照此办理,就由在座的东番和毗舍耶诸君组成,龙王岛也会在公所派出代表。如果将来还有毗舍耶部要加入,那就由你们共同协商接纳与否,我不干涉。”
黑齿洛古洛问道:“公所的使费又从何而来?”
崇文笑道:“既然狮鼻城公所是服务于诸局,诸局自然要向公所缴纳税收。如果狮鼻城加入苏局,每年的买水银也由公所掌握。以后狮鼻市重新建设开市,入市交易的客商也要缴纳少量费用,积少成多,也是巨大的收入。
守着航线的财山货海,公所还会担心没有银子么?但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你们要掌握好这笔钱,更好的建设狮鼻城,而不是供你们过奢靡的生活。”
彤巴克忽然说道:“我打算迁居狮鼻城,我能成为公所长老么?”
吉良贞家笑道:“你问大出海怕是无用,你只代表你一家一户,就算是龙王岛同意你进入公所任职,其他人谁同意呐?”
巴赛部东番鲁佳鲁道举手说道:“我不同意。”
一座哄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