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了,天空像是被墨汁染过,屋外黑漆漆的,也不见一粒星辰,只有一轮孤月凄静的挂着,偶尔,透过云片的缝隙散落下几缕微弱的月光。
这时候,小晴儿已经熟睡,只见他精致的小脸蛋上噙着满足,四肢完全蜷缩在草堆里,也不知梦见了什么,唇角洋溢着喜色,仿佛含情的花朵,欲启欲合:
"师傅,徒儿...徒儿长大了!"
"徒儿就说过...徒儿长大了可是要嫁给师傅的。"
"虽然师傅每次听了都只是笑笑,徒儿知道师傅没放在心上..."
"但是...但是徒儿可固执了!"
"就像...就像徒儿在小玄庄遇见的轩儿姐姐,她说她长大只嫁给最喜欢的郎君...而且非他不嫁!"
"晴儿...晴儿也...最喜欢师傅了...晴儿长大了,也要嫁给师傅的!"
小晴儿梦的甜美,接着他翻了个身,可是忽然那怀抱着他的男子却已经不见了,他的身边空无一物。
然后,又由于干草间不平整的坡度,他娇小的身子成了个滚地葫芦,又四爪朝天的重新平躺在地,显得有些狼狈。
但是他却依旧没有醒来,似留恋着梦境,嘴角静谧着,如那平静的湖面。
夜渐渐深了,空气也变得宁静,唯独老树间传几声艰难的低吟,终是承受不住积雪的重量,要被压断了腰。
外面风雪也停了,只留下最后零散的几朵无力的挣扎着,此时透过暗淡的月光,却在屋外似乎停驻着一人。
那人是墨颜。
墨颜轻轻倚靠着屋顶的栏杆,明亮的清眸里仿佛凝固着琥珀,忽而失神,瞧着那空气中散落的雪瓣,在月光下像是化作了一道白隙,直落入了他的心田:
大雪掩盖了一切,枯草、树木,就连最喜欢在山中喧嚣的云雀也不知了去向,仿佛是死寂,一切都被冻结。
时间、呼吸、包括心跳。
还是孩童模样,他早早的就立在风雪里,小手儿冻得通红,却不见他将两手靠近唇边呵上几口热气。
他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似乎是一个人,有或者是一场梦。
"师傅!师傅!您终于回来了!"见到有人归来,他兴奋叫着。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好好守着师弟,来这里来干嘛!"而那人见他只是眉叶儿一蹙,似有些不满。
"师弟他已经睡了!"
"我从路过的兄长们口中得知,师傅今天也会回来了,只是没想到师傅回来的这么晚,徒儿...徒儿就一直在这儿守着。"
瞧着那人微怒的模样,墨颜只是笑着,他伸出一只冻的通红的手掌挠了挠蘸着风雪的脑袋,他说道。
"不!徒儿要同师傅一起伏魔,师傅请一定一定要带上徒儿,徒儿也没见过世面,这次出行也权当给徒儿的历练好不好?"墨颜不依,仍有些倔强。
"你在这里守了多久?"那人目光注视墨颜被冻的通红的两手,他蹙起的眉再凝了凝。
"不久!不久!只才一会,一会..."墨颜却只掩饰,他依然憨笑并没有告诉那人真相。
"你在这里守着为师,所谓何事?"那人也聪明,也知道墨颜在这里守着定然有他的想法,旋即就直接问道。
"徒儿...徒儿想随师傅一同去诛魔!"一听那人问了,墨颜捏了捏紧扣的手指,他心里有些激动道。
"不可!"
"伏魔之事岂能儿戏,况且入了那魔都,又岂是为师能可稳操胜券的!"
然而那人直接拒绝了。
而听着墨颜说话的时候,他皱着的眉明显的停滞了一下,心里像是有所思虑,眉色变得严厉,直接答道。
"可...可师傅明明已是万仙盟下,仙道第一!"
"就是整个仙盟都无人是师傅的敌手,区区几个魔道的余孽,师傅也要这般吓唬徒儿吗?"
"师傅!师傅您这根本就是...就是在嫌弃徒儿!"
"徒儿知道徒儿天分不够,不如师弟聪颖,但是徒儿很努力!"
"徒儿只想好好表现一回,徒儿不想一直让师傅失望!"
"求师傅救给墨颜这一个机会吧!"
而说着说着,墨颜渐渐变得委屈起来,他乌黑的眸子闪烁起泪光,甚至直接一头跪倒在那人面前。
"这..."
那男子迟疑了下,心头有些不忍。
"你这逆徒,师傅何曾说嫌弃过你两!"
"你与尘儿都是为师青睐的弟子,只是魔道的余孽又是你口中的区区几几数,仙盟又何故派出如此之数剿灭?"
"勿要妄自菲薄!"接着,那人又告诫。
"你若真心想要表现,倒不如先答应为师一个约定。"
"什么什么约定?"听得事情有了转机,墨颜赶紧抬起头来,用小手拭了拭眼角,他迫切询道。
"你在这里乖乖等着,照顾好师弟,待得这次围剿结束,魔孽尽除,师傅便带你和师弟外出游猎。"
"也全当于你们的历练,可好?"
终而,那人是给出了这么一个约定。
"师傅此言当真?"能与师傅一齐游猎是墨颜最为激动的事,他有问道。
"当真!"那人耐心,又答。
"那师傅可不许欺骗徒儿,徒儿等您,陪着师弟一起等您回来!"
"拉钩,不许反悔!"
"好!"
然后,那男子便走了,墨颜也再没有说赖着说要去围剿,可谁知那人一去墨颜就是好久,直到一个月...两月...半年已过,却在没见到他的身影。
终于有一天,仙盟派出围剿的修士回来了,虽然也有曾与那男子一同参与围剿的同道,但是勉强能够认得出来的面孔却是少之又少。
墨颜很兴奋,见他们回来便迫不及待的迎了过去。
他的内心很激,想要询问着师傅的消息。
只是...
竟然那几人一听墨颜提及师傅,当下就是一副暴怒的模样。
很是狰狞,甚是可怕。
甚至墨颜还重重的挨了那几人的一巴掌,他被掀翻在地。
有人想杀他,说他是魔头的弟子,甚至当着他的面辱骂他的师傅。
墨颜很生气,他一点儿也不害怕,他感觉这些玷污他师傅的人都很可恨,哪怕他根本就没有能力打过这群人,他甚至拔出剑来反抗。
但是那一群仙盟的同道见墨颜反抗,竟然扬言要彻底杀灭了他们,墨颜本是不怕,但他下一刻却想到了师弟。
师傅让他照顾好师弟,师弟还没有成长大,一定要保护好他。
他急忙人群中退去,想要奔回山中寻找师弟,可是当他回到山中的时候,师弟已经不在,有的只有地上残留的血迹,和打斗过的痕迹。
墨颜疯了,他以为师弟已经被这群丧心病狂的修道之人给杀害了。
想到这里,他整个人都几乎崩溃了。
师傅被称为魔头,仙盟展开围剿,而自己答应好师傅照顾的师弟也随之不见,偏偏是在这时候,在他们沦为众矢之的时刻。
"你们都是骗子...你们骗人!"
"我师傅是不会背叛仙盟的,你们一定是嫉妒师傅厉害!你们陷害他!"
"一定是害得!是你们诬陷他!"
"他是不会背叛的!"
墨颜的性子很烈,他很愤怒,他重新捡起了丢在地上的灵剑,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云海,他笑了,然后从万丈高的山崖里一跃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