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辞来了很久了，只是碍于衙役们都在，才一直在门口徘徊。
他还是一袭白衣，就连裙底都不沾一丝尘埃，干净得犹如刚从天上而来。
关于碘伏和醋酸的事，尹清妍一直都想弄个明白，正好他主动送上门来，那就趁着机会问个明白。
“卫公子……”
“薛紫菱可在？”
二人同时开口，尹清妍轻轻点了点头。
“在里屋。”
卫辞笔挺地站在那里，神情淡然，却目光中透着执着。
“在下想看看，姑娘是如何将她的黑痣去掉的，那两种药又是有何用处？”
“那可不行！”唐莺莺从后厨回来，就听见这话，立马回绝。
卫辞当然也清楚，只是微微颔首，“那……在下就告辞了。”
“等等。”尹清妍叫住了他。
原本她独家美容的手法和疗法可不能让人随意学了去，可卫辞却例外。
如果没有他提供的材料，她也无法顺利把薛紫菱脸上的黑痣拾了去。若是一锤子买卖也就算了，可眼下她却要一直依靠着他供应材料，才能将回春阁长久的经营下去。
所以这个人，不能得罪。
“卫公子请随我来吧。”
唐莺莺眼看着二人一同走进了里屋，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说是第一个客人不收费，只是做个活招牌也就算了，也眼下技艺都要让对面铺子学了去，那他们这铺子还开个屁啊！
越想越气，她一屁股坐在圆桌前，拿起茶杯就一饮而尽。
目光落在茶杯上，这才意识到什么，连忙用手指碰了碰唇，笑了。
薛紫菱一直听话的躺在床上等着，待尹清妍带着卫辞进来，才微微睁了睁眼。
“尹姑娘，是他来过了吗？”
尹清妍当然知道她问的是邱家公子，低声回应。
“没事，他已经走了。”
薛紫菱心中复杂，还想问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尹清妍用棉花在她的伤口上又沾了沾，一边说道：“他不是来找你的，只是想来这边出口恶气，你也不要多想，这些年他是怎么对你的，怎么就会改了性子呢？”
薛紫菱点头，眼角含泪。
卫辞略显尴尬，轻咳了两声，“请问她这脸上的伤口……”
尹清妍知无不言，“腐蚀下去必定会落下伤口，但只要掌握好用量和浓度，就不会落下伤疤。”
卫辞点头，“黑痣不同其他，恐怕根深蒂固之物会反复生长。”
“若是不长了呢？”
卫辞一愣。
研究了药物十几年，他却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果然眼前的女子对药物的研究比他更胜一筹，就连这两味他根本不知道做什么的药物，她也能恰到好处的使用，看起来，她必定师从奇人。
“请问姑娘师从何人？”
尹清妍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她伟大的母校，青翔美容美发学院，再华丽的牌匾，也不过是个技术学校。若是她当初爱学习一点，怎么也能上个正经大学啊！
思及此，她不禁笑了。
“青翔，不过已经不在了。”
卫辞点了点头，“果然高手在民间。”
“你怎么会有……”
“你怎么会用……”
二人又是同时发问，这一次，轮到卫辞先做回答了。
卫辞稍显顾及，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薛紫菱，转身走出了屋子。
“卫某不知姑娘从商的原由，可济世堂在这京城的大川街上已有百年，我卫家一直都以济世悬壶、救死扶伤为根本，自从姑娘这铺子开业，济世堂就受了些影响，若是姑娘以后想将这铺子长久的经营下去，恐怕还要以和为贵。”
尹清妍一脸问号，她也没干啥啊？
所以卫辞来不是摊牌的，他是来威胁和警告她的。
真是怪她太天真。
尹清妍瞥了他一眼，直接走向铺子的大门口，伸手向外，“我开门做生意向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你悬壶济世，我也没有坑蒙拐骗，你卖你的药，我美我的人，大家以后互不相干，谁也不要影响谁。”
“那样最好。”
卫辞迈开大步，朝着门口走去。
尹清妍忽然想到些什么，连忙叫住了他，“等等，这两瓶药多少银钱，本姑娘不欠你。”
卫辞回眸，“那倒不必，卫某之前欠过姑娘一次，这便是清了。”
“清了？那可不行。”她情急之下，一把拉住他的衣袖，“以后我若还需要别的药呢？你便不给了吗？”
卫辞紧眉，思绪混乱，不知她这次要的药品只是巧合，还是说……那些本就是与她有关的东西。
恰在这时，一只手将尹清妍的小手拿开，还轻轻在他的衣袖上掸了一掸。
“卫大哥，这光天化日男女授受不亲，可不要坏了名声才好。”
尹清妍闻声望去，正是那个阴魂不散的陈二姑娘。
卫辞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跟屁虫一样。
她扁了扁嘴，也跟着拍了拍手心，“卫公子，你还给吗？”
卫辞一时有些不好回答，垂下眸子，“再说。”
陈二姑娘见两人不知在说什么，还有问有答的，心中开始泛起了酸，却也只能先压在了心里。
瞧着两人离开，尹清妍回到了里屋，告诉薛紫菱一些注意事项，并告诉她七日之后方可洗脸沾水，等结痂掉落之后，就再不会有黑痣了。
薛紫菱想了想，忽然跪在了地上，“恩人，你可否收留我？此时我若是回去，恐怕我家夫君不但会休了我，还会拳脚相向，面对众人的议论，我更是无地自容，若是恩人不嫌弃，我就在此伺候恩人，只求恩人给我一个住处便好。”
尹清妍叹了口气，为她的境遇感到沉重。
可这铺子不是她一个人的，还有唐莺莺一份。刚刚在卫辞的事上，她已经很不高兴，若是再收留一个人，恐怕……
她目光悄然落在桌前那只鸟儿的身上，见着她满面春风的在傻笑，这才上前开了口。
“莺莺，咱们这铺子先留下个学徒怎么样？等以后开个分店什么的，让她去弄。”
唐莺莺没做反应，手拄着下巴晃悠着，思绪早就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
尹清妍勾了勾唇，再问，“那就这么说定了？好，就这么说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