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陈申才将我扛到背上,带离了毛家菜馆。在柳蝉的督促下,他稍稍给我弄了个舒服些的姿势。
我的两只鼻孔都被柳蝉用餐巾纸塞得紧紧的,脑袋耷拉在陈申的肩上时,立马感觉呼吸更加不畅。
今天,陈申没有开警车出来,驾驶的是一辆白色的私人座驾,国产某品牌"风云"系列,价格实惠,性价比很高。
为了我,他没来得及与他那帮朋友同学道别,便匆匆与柳蝉一道将我送往市人民医院。
没想到,对于流个鼻血就如此兴师动众的我们,医生表现得颇为不屑。
当戴眼镜的医生将两团血糊糊的纸团,从我两只麻木的鼻孔里拨出来时,那血汩汩的往外冒着。
刚刚还一脸不耐烦的医生吓坏了,立马把两团浸着鲜血的纸团塞回我的鼻孔,堵上。
很快,我便在急诊室里躺下来,不知道他们给我注射了什么东西,估计是麻醉剂吧?头晕目眩的我最后看了一眼陈申,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还躺在急诊室里。
身边没有一个人,空荡荡的屋子,安静得让人心虚的氛围,我有些紧张,在床上扭来扭去,想要爬起来,却浑身无力。
能够感觉得到,我那两只像坏掉的水笼头一样的鼻洞已经被修缮完毕,不再哗哗往外冒血。此刻,它们安安静静的。
我摸摸自己的眉毛,它们也很安静。
今天,本来是个好日子,可是,命运却总是要如此捉弄我。
我张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我有些害怕,怀疑自己已经死掉了,现在只是一具僵尸??
伸伸手,抬抬脚,歪歪头,倒是都能动,我应该还活着!只是,我爬不起来,说不了话,只能这么干躺着,这真急......急死我了!
后来折腾累了,我便安静下来。
我想,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我还没向娇儿道别,叮嘱她一定得好好嫁个人,不能委屈自己;我还没有向叔叔道别,感谢他的养育之恩;还有小瑛,我想告诉她,陈申是个好男人,她应该接受他,一起过以后的日子。
昏昏沉沉中,我安排着一切。
后来,不知怎的,我竟然兀自笑起来,若果我真死了,啥都不用安排了,人生与命运自有它的安排,我不必为他人操这么多闲心,要死就死个清静吧!
就在我哭哭笑笑,感叹生命短促,人生无常时,有人使劲晃动着我的肩!
"真粗鲁!"我暗暗想。
睁开眼,是陈申那有些零零星星胡茬的脸......热呼呼的气息直喷到我脸上,我赶紧屏住呼吸,生怕那热呼呼的,还带着午饭味道的气息被我吸进肚里去。
"哎哎哎,别装死行不行!"陈申竟然伸手啪啪拍打着我的脸。
他手力重,拍在脸上时,令脸部皮肤泛起一阵干燥的痛,我想骂娘,这家伙真是越来越粗鲁了,难道人民警察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老百姓吗?!
我嘟囔了一句自己也没搞懂的话,陈申问:"啥?"
见我没反应,陈申便自己开解到:"你,说胡话呢吧,嗯?"
娇儿匆匆赶到医院,一身轻盈薄透的夏装衬得她妩媚性感,站在我病床旁边时,男病号男医生,在场的的所有雄性动物都在偷偷打量着她。
我闭上眼睛,内心有些不快。
我认为娇儿出现在肃穆的病房,那身打扮实在艳丽得有些晃眼睛。
将我移交到娇儿手里,陈申与柳蝉一道离开了。
看得出,柳蝉已经将部分对我的注意力转移到陈申那里去了。
我暗暗松了口气,终于有个男人成功地分散了柳蝉对我的注意力。
但显然,陈申并不待见柳蝉,甚至处处刻意保持距离。
我知道,不是柳蝉没有吸引力,而是因为小瑛。
陈申是个聪明人,她知道小瑛这样的女孩子,如果要追,就一定不能三心二意,否则,临门一脚会遇到严防死守。
等陈申他们离开后,我立即到护士站那里吵着要回家,实在拗不过我的坚持,医院给我做了全面的身体检查,似乎也没有什么大碍,便放我走了。
流了一通鼻血,我感觉自己精神状态特别好,身轻步健,而且视力变得尤其好,太哥驾驶的那辆车,还在500米开外,我便将车牌看得清清楚楚:XL181818。
"你瞎掰的吧?我就不信你真能得那么远!糊弄谁呢?"娇儿对我的一脸认真报以捧腹大笑。
漂亮的娇儿,妩媚的娇儿,艳丽的娇儿,笑得前仰后合的娇儿惹得路人一串串好奇的目光。
风吹来,不怀好意地撩起她的裙裾......
我说:"注意形象!你是总经理夫人!"
娇儿回身掐了我一把,说:"死样儿!刚活过来就这在这里装腔作势!"
说话间,太哥的车已经开到眼前,我对太哥说:"你坐后面,我来开车!"
太哥瞪大了眼,娇儿也瞪大了眼。
"怎么?不敢坐我开的车?"我回头嘲笑地看看太哥。
"不是不是!唐总您开车,我坐车,这这这......"太哥一面解释,一面显出些尴尬来。
我坐到方向盘面前,启动汽车,一踩油门,那路虎便便发一串欢快的轰鸣声,像个青春勃发的少年欢唱着上路了。
一面旋转方向盘,一面用指头肚轻轻敲着它,嘴里还哼着歌儿。
"老公,你今天咋这神经兮兮的?"娇儿从旁边伸过一只手来,抚弄着我的脸颊,一面好奇的问。
神经兮兮?我觉得她这词用得古怪,我哪里神经兮兮了?
好久没开车了,我只是想体验一下那种在自己掌控下,风驰电掣般的速度而已。
我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还没等我摸到手机,娇儿已经灵巧地抓到了我的手机,替我按了免提键。
手机里面传来小瑛的声音,她焦急地问:"巫子!巫子!"
将嘴上凑到手机屏幕,我连声答应:"哎!哎!"
电话里,小瑛十分关心我的身体情况完全恢复了没有,听说我已经办好了出院手续,她觉得我真是不要命了。我辩解说,真没啥,小毛病而已。
最后,小瑛又在电话里安抚了我一番。
挂了电话,娇儿嘟着嘴,说:"你这老同学也太关心你了嘛!"
我偏过头,看看娇儿:"小瑛,她就跟我妹子似的,关心是应该的!"
那是一句真诚的话,虽然我与小瑛分别二十年后才重新相聚,但安老师曾经救过我的命,还有童年时那些温馨的回忆,他们家人对我的关怀,每个画面我都记得,并且深深感激。
娇儿没有再理我。
后座传来太哥时断时续的鼾声。
我总觉得那声音有些异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