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奇同说,他送来的植物叫做"养骨草",对于像我这样严重的伤情很有疗效的。
说来也怪,那养骨草在那印度植物旁边飞速成长,很快便长了许多带有圆形白点的叶子,安师母每天都会摘下几片,认真熬了汤让我喝。
那草熬出的汤汁倒不难喝,清清甜甜,微微一点酸味,像极了用雪梨熬出来的汤。
喝了一段时日,真是神奇,不到一月,我竟然能够轻松下地,并且满院子转悠。
"看样子,你这身体不足两月就能康复了。"安老师说。
果真,喝那养骨草4天后,我已经与正常人没有区别的。
"明天我得去山上看看爸爸妈妈!"我神情激动对安老师说。
安老师点点头,表示赞同,然后他似乎又想了什么,看了看了,叹了一口气:"那座坟山也不知道还能在几天啊!"
看安老师深沉而忧郁的表情,我惊问:"出什么事了?"
"那帮强盗非要将坟地迁走。要知道,那可是咱们祖辈多少代人的灵魂所居之处啊!"安老师绝幽幽叹息到。
这个坏消息让我受到了重重一击。
要知道,爸妈的坟山都在那座山上,一旦迁坟,是不可地有地方可以掩埋他们的尸骨的,最觉的做法,也就是换个骨灰盒而已,至于这个过程之后,那盒里是否睡着自己亲人的灵魂就不得而知了。
我心乱如麻地过了一夜,熬到第二天天刚亮,就独自一个上了山。
此时,冬天的风在山里肆虐着,吹得我大病初愈的身子不停地哆嗦。
可能是躺久了缘故,虽然借助那养骨草,能够早早摆脱伤痛的折磨,但爬山还是让我累得够呛,很快就觉得双腿沉重起来。
山风吹来,我说,很累,休息一会儿,便停下步子,随便找了一棵枯草厚些地方坐了下来。
满山衰草,天气还好,浓云笼罩,而心情却是沉郁而悲伤。
感觉自己有些身不逢时,似是活在一个混沌的世界里,很多不想经历的事情总会围绕在我身边。
有些时候很厌烦这种不知道明天该往哪里走的日子。
此时,靠在一棵树叶掉光的,光秃秃的老树下胡思乱想,我第一次清醒地意识到,自从我来到这个世界,从来没有过什么明确的人生目标。
其实,从树立人生目标的角度来说,叔叔曾经做过许多努力,但由于他是理科生出生,对于目标的设定理性与务实到缺乏吸引力。
学习好,工作好。他对于我的期望也就这样两样。
我轻而易举地实现了这两个目标,人生便终结了。
后来,我的目标又围绕着董事长所设定的开始往前,事情却远不似想象的那么顺利,常常让我觉得自己这个总经理,纯粹就是摆设,或者名不符实。
而这其中的冲突与失败来源于,那压根就不是我设定的,并且在推动过程中与我所想达成的目标背道而驰。
可是,无论如何,董事长对于我的期待还是落空的了,我感觉有些对不起他,很多时候,他其实也是一个慈父的形象,除却工作上对我的要求,客观来讲,他待我不薄。
可是,我还是辜负了他。
我想,叔叔设定的目标与我自己想达成的目标多少是有着一致性的,因为从小我就是个读书很厉害的人,已经在内心深深认同了知识改变命运的观念。
如果潜意识里认同某些想法,哪怕实现过程中自己并不喜欢,却还是会坚定去完成。
所以,我前期的人生目标顺利达成,可后来的事情就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了,包括当初娶娇儿那件事。
我对于爱情是渴望,对于婚姻的想法却是模糊的。
最初,我不知道为什么要与一个那么漂亮的女人组织一个家庭,我觉得我只是喜欢她,但却没有天天生活在一起的欲望。
然而,既然我认识了她,并且产生了事实的接触,除非她的父亲将我拒之门外,那么,娶她就是一个必然的结果。
令我意外的事,所有狗血剧里的段子都没有发生在我身上。
门不当户不对的我却成为岳父眼里最佳的女婿人选,甚至有一段时间连娇儿都吃醋,说她的父亲对我的喜欢都超过了她这个独生女儿。
对于岳父的垂爱,我一直感到疑惑。
在他们那样显赫身份的圈子里,比我有才华,比我长得帅,家境胜过我一万倍的年轻男人比比皆是,可是岳父偏偏中意于我。
后来,我一直认为是自己古城人的身份在吸引他,并最终让他认定我将成为他家族中重要的人。
可是,事情刚开了个头,却夭折了,不知道岳父的心里是怎样想的。
自从我莫名其妙生死不详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岳父。
此时,我竟忽然想起他,这是怎么了?
休息了一会儿,我继续往山上爬去。
考虑到距离远近,这一次上山,我没有从古坟的方向走,而是人借了另一条有些偏僻的小路。
虽然不是一条路,我还是能够远远看到那静默无声安魂碑,内心涌起一阵复杂的感情。
不小心被路边旁逸斜出的树枝给挂了一下裤腿,险些被扯了摔倒,惊出一身冷汗,不禁开口骂了一句。
那猛然被闪了一下的腰椎有些疼,让我想起自己受伤的事,便提醒自己还是注意,别在这山上再次摔了,可是麻烦事。
脚下小心起来,步子也慢多了。
浓云压山,我觉得胸闷心躁,感觉不大舒服。
冬日的山,不似春夏那么让人觉得舒服,看上去鬼魅而阴沉。
不禁又扭头朝古坟方向看了看,看不到古坟,但它一定静卧在那里。
树林间有沙沙的声音,我的心跳了一下,有些紧张。
还好,那沙沙的声音很快消失在耳边,这山上时常都有些小动物跑来跑去,我大可不必神经过敏。
爸妈的坟淹没在一片荒草中。
冷风瑟瑟,我默默走近那没有墓碑,没有照片,只有一丛矮树围绕的土堆,那儿,就是他们安息的家。
小时候清明祭拜时,我曾问过父亲,为什么妈妈的坟墓前不像别人家那样,有一块写满字的墓碑。
爸爸一面焚香,一面让我跪下叩头。
磕完头,父亲指着那墓说:"如果我有一天我也去了,将我与你妈妈合葬一起,不立碑!"
我便问:"爸爸,为什么不立碑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