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被吓着了,岁生嘤嘤地抽泣起来。
他的哭声让我觉得绝望,一点都没有安全感,似乎天都要塌下来的感觉。
终于,他沙哑而巨响的声音再次响起:"走吧,赶紧的,以后不要来这儿瞎逛了!听到没?"
我没敢睁眼看那人,但我猜想岁生一定是点了头,然后擦干眼泪,无精打采而又失魂落魄地决定地离开了。
不敢要求他抱,他一撒开脚丫往前冲的时候,我也跟着狂奔起来。
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脚下只有灰色的大地,疯狂地跑啊啊啊。
不知道跑了多久,岁生终于停了下来。
那是一片金黄的麦田。
太奇怪了,为什么麦田里已经收割完了,还是金灿灿的?是因为阳光的缘故吗?
休息了片刻,岁生往那田地走去,我也赶紧奔扑着跟了过去。
在一垛柔软的麦垛上,岁生躺了进去,我跳跃了几下都没能扑上去,他便嗯哼了一声,将我抱手,随着扔在了麦垛上。
这不就跟躺在床上一样吗?于是我往后一倒,摊开四肢。
岁生扭头看了看我,眼睛里全是奇怪,他嘟囔到:"巫子,你是狗,不是人,怎么这么个躺法?太奇怪了!"
那句话竟然让我变得心情郁闷起来,是啊,我到底是人还是狗啊?
我到底经历了什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就趴在这垛麦草里,看着岁生一脸的忧伤而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
记忆里一部分似乎已经坏掉了,有些事情特别清晰,有些事情却模模糊糊,还有更多的事情,对于我来说,就是个谜。
这天下总是不太平。
还没有在麦垛上享受多长时间呢,刚刚感觉到太阳晒到我的皮毛的第一层,忽然就听到岁生呀了一声,然后猛地坐了起来。
我也猛的翻身起来。
在我们的麦垛旁边,正站着一只黄色的大狗,睁着一又炯炯有神的眼睛注视着我们。
"去去!"岁生想要将它赶走。
我也"汪汪"叫着。
可是,那黄狗并没有马上离开的意思,而是目光渐渐聚集在我身上,并且那目光里有些骄傲与挑衅的意味。
这时,岁生忽然弯下腰去,从地上随着捡起一根,不知道谁落在附近的木棍,向那黄狗拼命挥舞着。
"去去!你再过来,我用棍子打死你!"岁生一面嚷嚷,一面挥舞着棍子。
终于,那黄狗最后看了我们一眼,很不情愿地跑开了。
"汪汪!"我大叫了一声,颇有些得胜的意思。
"就你这怂样,要真跟那黄狗干起架来,一定很惨!"岁生丢掉棍子,走过来,蹲下,抚摸着我的毛说。
不再汪汪,我认可他的说法,我一向都是最害怕撕逼打架,那是我的弱项。
我的强项是用脑子,可是,现在一个狗脑子有鸟用?
继续在那麦垛上躺下,继续晒着太阳,继续一起发着呆。
岁生在想什么,我无法知道,后来他竟然睡着了,很香甜的样子,我趴在旁边看着他耳际柔软的茸毛,觉得这个孩子好可爱。
他太瘦了,可能是有一段时间没有好好吃饭的缘故了。
以前刚见过他的时候,他不是这个样子的,长得很好看,营养也不算差,除了模样有点胆怯之外,他是个英俊的孩子。
可现在,他看上去十分萎顿消瘦。
娇儿没有赶走他,已经很幸运的了。
有一件事情,我不太明白,岁生其实是可以离开的,他说他母亲死后,他一直在流浪,是"我"将他带回了家。
而如今,"我"消失了,他其实可以回到流浪的生活里去,可他为什么选择留了下来?
我无法让岁生听懂我的汪汪,所以也无从得知答案。
当然,他能留在别墅,是我的好福气,现在我已经离不开他,希望他可以一直陪着我,其实,我甚至暗暗希望,岁生不要回去了,岁生带着我去流浪。
流浪的日子有什么可怕,只要我们一起相依为命,我想,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
然而,岁生还是想起了回去那件事。
有飞机的轰鸣从天空路过,岁生醒了过来,看看天空,他表情焦急起来,显然是意识到再晚些回去,不知道要挨多少骂。
离开麦垛,在金色的阳光下,我们重新飞奔起来。
这一次,我们没有从围墙进入别墅,而是从别墅区大门进入。
我们似乎离开别墅区很远了,用了很久我们才回到别墅区,才看到那华丽丽的大门,和支着下巴在值班室昏昏欲睡的保安。
岁生是从汽车杆子下面钻进去的,我也是,然后一路飞奔着向自家的别墅跑去。
不用说,挨骂是一定的了。
如果不是者姗拦着,岁生差点就挨了娇儿一巴掌。
看到那个漂亮而妖娆的娇儿忽然变成一个悍妇,我也不禁害怕起来,忍不住瑟瑟发抖。
可是,娇儿却蹲下来,心疼地抚摸着我身上的毛,并且将我带到洗浴室,抹了很多香喷喷的沐浴露,将我扔在一个大盆里。
那些香呼呼的泡泡让我接连打了几个喷嚏,眼睛辣得睁不开。
湿湿滑滑站不稳,我几次都摔倒在盆里,呛了很多洗澡水进胃里。
这不是清洁运动,这是酷刑!
可娇儿却很享受,似乎要将我从外面带回来的各种味道洗得干干净净,让我的从身体到灵魂都只剩下这间屋子的味道。
洗完澡,吹干毛发,然后便是洒香水。
这是很奇怪的,一只洒了香水的狗出现在客厅里。
者姗看看我,眉头皱得紧紧的。
我努力不去看者姗,我想,不怪她,因为她根本不知道我是谁,而当时我的出现又是那么不合适宜。
等一切都消停后,我看到娇儿坐在沙发上,舒舒服服地喝起牛奶来。
岁生没有屋子里,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几次想要去找他,都被娇儿给捉了回来,她就是不肯让我乱跑,说是以后再也不允许岁生带着我出去疯了。
难道,从此,我将被囚禁在这幢别墅里?
这也太可怕了吧!
"姗儿,我们什么时候回省城?"娇儿忽然发问。
看了看窗外,者姗沉吟着半晌没有说话。
终于,娇儿开始催促:"姗,我问你话呢,怎么不吭声啊?"
"再等等吧,我这边有一点事情还需要处理一下。"者姗说。
"我是一天都不想在这里呆了!"娇儿哼了一声。
"你以后能不能不要用那个品牌的口红了?"者姗忽然面色严肃地说。
这话让娇儿一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