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耳边传来的却并不水波的声音,我听得很确切,是流水声啊!我将手拢在耳边,再次仔细地分辨起来,然后自言自语:"长廊已断,水声如琴,仿若一场旖旎残梦。"
那轮月牙状的太阳向我缓缓移来。
"先生复归海陵,别来无恙乎?"太阳里站着一位面容娇好的女子,宽大红袍,衣长飘飘,正微微欠身,叉手交叉于腹部,面向我鞠躬颔首。
迎风送来一股浓烈的奇异之香,似夹杂有蔬果的清甜气息。
我刚刚想要答话,却不知为何脚下一软,陷些跌入湖中,回话也被打断了。我有些恍惚,嗫嚅半日,张嘴竟说不出一句话来。太阳里的女子抬首定目,神态安然地望向我。
太阳刚刚缓缓靠近时,扫来一阵热风,然而,那女子身后的月牙状的太阳渐渐化作一团小小的光芒笼罩在她的身后。
除了女子这里,周遭已被大片的黑暗所吞噬。我有些傻眼了,折身回望,也是茫茫一片黑暗,不见长廊,不见湖,只有我与那个女人,在一团光芒里四目相对。
那女子微笑地注视着我,纤手轻轻一挥,一袭白衣轻轻飘来。
我慢慢抬起头来,看着那飘然而至的衣衫,又看看微笑着的女子。那种种怎样动人的微笑,让我获得了从未有过的快感。我想,这来自天国的女人,有着举世无双的美貌,我心中一阵快意,也向那女子送去微微一笑。
几乎是在毫无觉察的情形下,那白衣已轻柔地包裹住了赤条条的我。女子纤手再轻轻一挥,那白衣幻作一件较短的长袍,紧而窄,在腰部有很多华丽的衣褶,我颇不适应。
"不合身吗?"那女子大睁着眼睛问了一句,那样子不似刚才仙气十足,倒像邻家女孩。
"很好。"我轻轻地说着,同时将束在腰间的玉带松了一扣,那似乎是一个不太讲究礼节的动作,女子不禁皱了皱眉。
"小姐何许人?为何出现此地?又为何赠以此衣?"我问道。我记忆深处忽然有些碎片在搅动我的神经,我努力想要将它们拼凑成一个完整的模样,然而没有什么用,最终,那仍是一团模糊的景象。
"一切皆有因缘,先生不必多问,无知无祸。"那女子简短地回答到。
"你随我来,若再不走,大雪将至。"女子用肯定的口气说,身着夏装的我不觉一惊,似有阵阵寒意袭来。
但我心里还是有一丝犹疑,我并不恐惧,她这翩然而至的女子还是让我感到十人困惑。我判断不出这一去是福是祸,但很显然,如若不听从,纵然留在这已经断去前路的长廊,我怕也只能面对万劫不复,更加深不可测的未知了。
"你要带我去天堂还是地狱?"我问,我的脸上写满无数个问号。
"何为天堂?何为地狱?不知不知真不知!"那女子如此那般绕舌道。
"天堂是乐土,地狱是苦海,如若你想将我带往地狱,我可不去!"我的语气里似有耍赖的意思。
这时,那女子忽然哈哈大笑:"好一个乐土,从来不曾听说过!先生果真是个受到凡尘蒙蔽的俗物,世间本无苦乐贵贱之分,都是些孽怨痴缠罢了!"
我自心底升起不忿之气,我还想开口辩驳。
"先生有听到吗?起风了......"那女人忽然收住笑容,冷冷地说。
我展开双臂,纵身一跃,我已升向半空,那有些紧身的衣裤立时柔顺起来,在女子身后微微散发出来的光芒的照射下显出了华丽高贵。
女子身后的光芒尽数散去,只见她轻挥衣袖,瞬间手里便托起一只金盏红烛,不断滚落豆大的烛泪,如珠般在空中起落飞舞。
看那珠子舞蹈,正入神的我,忽然被轧的一声吓了一跳。
女子忽然伸手将金盏红烛往空中一抛,那金盏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弧线,然后,我看到一道大红的拱形门立在空中,门楣大开,那轧的一声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我们到了,先生。"女子轻声说,动作变得更加轻柔,语气温和。"先生,您到家了,我不便在此久留,我只是您虚界的仆人,如需帮助,先生轻叩三下玉带,唤三声'小瑛子';,我便速来助你。"
"啊,可是,这是什么地方?你不能将我一人扔在这里——"我有些慌乱地嚷嚷着。可是,话音未落,我已经跌入那道红门内,那女子与门便瞬间幻化于无形,只有那只金盏红烛倒在一旁,一片寂静的昏暗中,我赶紧拾起它,用手掌护住,生怕忽然来一阵风,将它吹灭,可是那火苗并不会晃动,与刚刚的不同的是,火苗看上去并不像火苗,却似一把烧得通红透明的小剑,尤其剑锋不时会发出眩目的光。
"为什么将我扔到这里来?这是哪里?"我自言自语,深一脚浅一脚,心头发虚地往前摸索着,我用烛光照了照四周,发现自己正在一条长长的地下通道里,但我分辨不出这通道的具体作用,"难道我真的是给扔到地狱里来了?要是有个炸弹将这里炸开就好了!"
"小夫人,老爷在这里呀,"正谋划着各种逃离招术的我忽然听人大声说,吓得我转身想要逃跑,情急中竟然狠狠摔了一跤,狼狈不堪。
"赶紧扶了,别让我躺在地上呀,姗儿,你这笨丫头,你赶紧看看老爷摔哪里了没?咳,真是闹鬼——不过一会儿工夫,我就跑这里来了,管家是怎么回事?交待了很多次,一定要将这地下密室的门锁好,大家都知道,老爷就喜欢往这儿跑!"
"放开我!"我拼命想甩开那个叫姗儿的丫头,"你扯我做什么?你想干什么?不用你扶,我会自己起身!"我大叫。
可是,那叫姗儿的丫头力气却特别的大,竟然轻轻一提我的衣领,便将我从地上提起来,靠墙稳稳立住。
"老爷,别再发出那种可怕的叫声啦,你总是这样乱叫,小夫人还以为我......"
"姗儿,把老爷扶上去!"那丫头还没说话完,那边主人已经发话。"真是一个比一个笨啊,教都教不会呢。"
我几乎是被那丫头半提着弄出地下密室的,我觉得那简直是个凶悍而狂妄的疯丫头,我想挣扎,无奈竟挣脱不掉,不管怎么说——我也只能随她折腾了——恶毒的小丫头!我想,回头有机会,一定得给她颜色看看。
正胡思乱想,我已经被那丫头连提带拽的扔到小夫人面前了,我抬起头看看正说话的那个女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