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落在岁生脚下的,是一只雪白雪白而又轻盈无比的纸飞机。
岁生蹲下来,将它拾起,然后微微倾身,然后使足劲儿,将那纸飞机向隔壁发射出去。
然后,我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那纸飞机越来墙头,在我们这院和那院飞来飞去。
岁生很开心,似乎隔壁也有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孩子,正在与他一起共同玩着这游戏,我却暗自希望,那纸飞机飞过墙头就不要再飞回来了。
我一个人偷偷走出别墅,悄悄来到隔壁。
隔壁的院落里静悄悄的,空无一人,但是能看到那纸飞从我们这边飞过去后,却总是不会掉落在隔壁的草地上,而是在半空似被人接住,然后又稳稳飞过去。
深觉诡异。
回到自家的院子,我阻止了岁月继续那纸飞机的游戏,他老大不情愿,问为什么。
我说,他身上全是味道,应该洗澡了。
拗不过我,岁生只好任由我牵着小手走进屋内,那纸飞机在空中飞舞了几圈,似得跌落在邻家的院落,再也没有飞过来。
岁月长长叹了一口气,好像自己的玩伴被赶走了一样。
不由他东张西望,我已经将这孩子拉到浴室,以最快的速度将他身上破烂不堪而又臭哄哄的衣物全扒下来,然而在浴盆里放满了热水,将他扔了进去。
孩子都是爱水的,被我扔到浴盆里的岁生很快开心起来,眯着脸,小脸蛋儿红通通的。
我捂着鼻子,将那一堆臭哄哄的衣服卷起来,然后直接扔到别墅外的垃圾筒里去了。
打了电话给柳蝉,让她赶紧买些十二三岁男孩的衣服送过来,她很惊讶,问给谁家的孩子。
我说我在大街捡了一下,正在我屋呢。
刚刚在路上忘了这茬。
那孩子泡在浴盆里的时候,我开始收拾房间,想要创造出些温馨的氛围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隐隐有些兴奋,好像这一个人的空荡荡的房间总算有了些让我觉得像家的味道。
当岁裹着浴巾,湿漉漉地跑到客厅时,看他那瘦小的身子,不禁心生怜悯。
他满屋子找自己的破衣服,我说,不用找到了,都在垃圾筒里呢,他便急了,说出门怎么办?难道我是要将他锁在这屋子里吗?
我问他,锁住他有什么用?
他说,当只小狗养着。
他说,肯定是你家的小狗走丢了,所以才将我领回家的吧。
我便笑着说,我从来不喜欢小狗,我经常偷偷折磨我老婆那只狗。
岁生哦了一声,说看来出来,我还挺狠心的。
我问他喜欢狗吗?
他摇摇头,他最怕的就是狗,然后便挤到正坐在沙发的我的身边来。
看着他湿答答还在淌水的头发,我赶紧找来吹风机一面给他吹头发,一面问他在外流浪了多长时间。
意外的是,岁生说,他不流浪,而是逃跑在外。
我大惊,问他犯了什么事儿。
他说,是他爸爸一直在找他。
忽然觉得自己的受了欺骗,我生气地呵斥他,说我分明记得他说自己的父母都死了,这会儿怎么又冒出个爹来,并且还一直寻找他。
一不小心,我成为拐带小孩子的坏人了。
"叔叔,我怀疑他不是我的爸爸!"岁生忽然说。
我一楞,问他为什么。
他说,那个人经常折磨他,打他骂他都是小事,还常常让他做些奇怪的事情。
我有些好奇,问,都是些什么奇怪的事。
岁生忽然有些脸红,低了头,半晌不说话。
轻轻拍拍他的肩膀,我柔声安慰着,让他不要紧张,家里有我们两个人,他说什么都不会有人听见的。
刚开始他还扭扭捏捏,有些不肯说出实情来。
毕竟是孩子,性格也是属于活跃的那种类型,经不住我连哄带劝,他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他让我跟踪那些长得比较好看的女的,然后......"
他停顿了一下。
我心中发慌,那个被称为父亲的人要让这孩子干什么呢?
停了半晌,岁生露出一个狐疑的表情。
"他给让我在那些女人的口袋或是包时放一只口红!"岁生说。
这也太出乎意料了吧。
当岁生说到口红的时候,我不觉轻轻打了个寒战,想起我放在书房柜子里的那只口红。
我拉起岁生走到书房,嘭嘭一阵拉开抽屉,那只口红赫然躺在那儿。
一见到那口红,岁生竟然倒退了半步,紧紧抓住我的袖子。
岁生的反应令我吃惊,赶紧问他怎么了。
他有些哆嗦地指着那口红说:"就是这种样子的口红!"
我明白了,那个男人让孩子放在被跟踪女人口袋里的口红,就是这个牌子的。
然后,岁生几乎用哭腔告诉我,说他的妈妈后来发现了他替他爸爸干的事情,非常伤心,妈妈说,那口红是脏东西,会要人命的。
妈妈说,那些得到口红的女人最后都死掉了。
我呆呆地看着柜子里静静躺着的那只口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支口红一直很安静,从来没有给我带来过任何麻烦,此时,我反倒觉得有些古怪了。
大概过于专注想这事,柳蝉走过书房时,忽然发出的问候声把我岁生都吓了一大跳。
看到柳蝉的出现,岁生怯生生地叫了一声阿姨,然后看看我,那眼神应该是误会我与柳蝉的关系了。
我告诉岁生,忽然出现在眼前的女人是专程过来给他送新衣服,是我的秘书。
岁生哦了一声,表情很漠然,似乎对新衣完全没有什么兴趣。
当柳蝉看到抽屉里那支口红时,吃惊地叫了起来,说,它怎么又出现在这儿了,不是已经交给陈申了吗?
我说,这不是那一支会长脚的口红,这支口红一直很安静,是在偶然的情况下拾到的,还没来得及上交。
后来,柳蝉说,凭她的直觉,这支口红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说,还是交给她,由她处理后交给陈申。
我知道她的意思。
当然,我也十分疑惑,为什么这支口红不像从前那些口红给带来麻烦呢?
柳蝉说:"唐总,也许是你那意念珠约束住它呢!"
我摸摸眉心,无法作答。
岁生好奇地听着我们聊天,似乎有些插不上话。
我将那只口红拿出来想递到柳蝉手上。
岁生忽然说:"妈妈就是擦了这支口红,然后就死掉了!"
我的手抖了一下,那支口红竟咣当一声掉地板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