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你那狗皮膏药!"我大惊失色地指着老刘的脸。
腾出一只手,老刘摸了摸那膏药,然后用一种平静语调说:"唐总,你是说里面有东西在动吧?"
我点点头。
看到我那吓坏的样子,老刘安慰我,完全不用担心,那是他耳垂处那颗痣在捣乱。从小就那样,只要被东西蒙住,那颗痣就会在某些时刻不停地扭动,就像是会蠕动的虫子似的。
竟是那颗痣在动?老刘的解释非但没有减轻我的烦恼,反而增添了我的痛苦。
我想起自己的眉毛来,它们也总是那样。
但自从我的眉心里藏进了意念珠以后,双眉便神奇地安静了很久,再也没有闹腾过了。虽然它们不再闹腾,但回忆却是令人不愉快的。
原来,每个人的身体都有一些不足为外人道,自己却深受困扰的痛苦。
将目光从老刘脸上的狗皮膏药上挪开,我拍拍衣服上的灰,问老刘:"到城里还有多长时间?"
老刘瞅了瞅车子外面,说:"快了,不过十分钟左右。"
想了想,我让他直接将车子开往光明银行。
到达目地的,比想象的时间还要短一些,可到了银行门口,我却傻眼了。
银行门口围了很多人,几乎是水泄不通。
我提前下了车,让老刘自己找个地方停靠,但慌慌张张跑到那群吵吵嚷嚷的人堆里去了。
"师傅,出什么事了?"我抓住一个头发花白老头问。
"什么事?这家银行是骗子!"老头气呼呼地说。
我望银行大厅看了看,那里的防盗门紧闭着,我一阵眩晕,险些晕倒在地。好不容易稳住神,我又揪住刚才那老头,有些结巴地问:"这家银行倒闭了吗?"
"倒闭?"那老头摇摇头,一脸茫然,显然他并不知道我此时看到那大门紧闭的心情。
有人扒在那防盗门上大声叫嚷着:"你们领导呢?让你们领导来解释!"
擦擦额上的汗水,我才发现那防盗拉门的大厅里,是有人在走动的,我偷偷松了一口气。有人在就好。
过了几分钟,人群有了一阵骚动。
有人喊:"来了,来了,他们行长来了!"
随着那一声呼喊,人群往另一个方向涌动着,我也被裹挟在其中,跟着往另一个方向奔去。
终于,人群开始停止了移动,而是自动围成了一个圈,由于我个稍高些,微微踮起脚尖便能看到圈子里的情况。
几个保安模样的人在维持着秩序,另外几个衣冠楚楚的男子则站在中央看着我们这一如激动不安的人。
沉默了几秒钟,衣冠楚楚中一个矮个男人开了口。
他说:"亲爱客户们,谢谢你们对我们银行的信任!"
他刚一开口,人群中就有人开始骂起来:"信任?就是不应该相信你们!你们全是骗子!"
原以为,听到这话,那男子会发火,可是,他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便提高了声调,沉着有力地说:"对于外界的谣言,我希望大家理性看待,不要随意轻信那些没有经过核实的消息,而真正损害了我们的利益!"
说完,他眼神镇定地扫视了一下周围,人群安静下来。
那人说,他是光明银行古城分行的行长,站不改名,坐不改姓,他叫宁容,既然他都敢站在这儿向大伙承诺,大家还有什么不能相信的呢?
宁容?多么熟悉的名字啊......
因为站得有些远,那宁行长的模样,我看得不是特别清楚,于是努力向里面挤了挤。
"挤什么挤嘛?神经病!"旁边的人开始抱怨。
顾不了许多,我继续朝里面又前进了些,虽然遭致一片怨声,但我想要看清那个的脸的心情更加强烈了。
在继续挺进的过程中,一面听着那几个衣冠楚楚的人继续说话,也在人群里听到了更多的议论。
终于将这场风波的始末弄清楚了。
光明银行最近发行了一些理财产品,据说收益比较稳健,吸引了大批手里有闲钱的储户拥上门来购买。
那新推出的产品吸引了一众目光,光明银行一时门庭若市,生意好到爆,一夜之间便吸附资金上亿。
原本这是个好事,尤其对于那些平时舍不得花钱的老头老太太来说,那钱放在储蓄帐户里,银行的利息一降再降,投资做生意吧,自己又没有那能耐。
有胆大的,在民间偷偷放高得贷,结果却血本无归。
所以,一听说银行有那么好收益的理财产品,自然是一拥而上。
一家市级银行,短时间内就集聚上亿资金,自然是一夜成神。
可是,事物往往都会在极盛的时候出现问题。那些在营销人员大力鼓动下,欢天喜地抢购了据说马上就要停售的理财产品的人,还没来得及高兴,却发现一则消息,说是光明银行出现资金危机,所谓的理财产品根本不可靠。
一时间,还没有从兴奋中回过神的人们,顿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马上拖儿带女的跑到银行,要求将刚刚购买的理财产品给退了。
由于事情来得突然,为避免事件升级,光明银行只好临时停业。
我赶到的时候,正碰到那已经被关闭的大门。
这会儿,行长已赶过来,正耐心而沉着地进行着危机处理,看样子,他的话应该是奏效了,刚刚情绪躁动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很多人的脸上开始显出些放松来。
终于冲破最后一道人墙,我挤到了圈子的最里面。
虽然旁人皆是白眼扫来,我也觉得无所谓了,终于可以好好地看看那个拥有我熟悉名字的人的脸了!
因为一路曲折,我挤进圈子的时候,却是背对着那个人的位置,我便慢慢往旁边挪,希望可以挪到能看见他正面的位置。
这会儿,已经不是宁行长在说话,而是别的什么负责人。
宁行长正低头在一个貌似平板的东西上写写画画,大概是在记录什么东西。
另一个衣冠楚楚的人终于完成了长篇大论,因为论调过于陈腐无聊,人群里已经开始有人在打哈欠了,秩序还算良好。
刚发完滥调的那个人俯在宁行长耳语一番,然后抬头对人群说:"最后,我们让宁行长就今天的事情,再向各位说几句!"
于是,那宁行长便清了清嗓子说:"对不起了,各位父老乡亲,这次事件,虽然起于谣言,但也说明我们的工作中是存在漏洞的......"
说到那句话的时候,他开始慢慢将身子往我所站的方向转了过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