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们,南京城来人了。”
郑纪一抬眼,急不可耐地问道:“谁来了?来干嘛来了?”
“四爷,是伪明礼部主事宋濂。”
“嗯,带他进来!”
陆远不知道宋濂是个什么人物,但礼部主事是意思总还是明白的,既然是文官,那怎么都是个文人书生,朱元璋派个文官过来,显然自有其用意在。
宋濂被引入大帐,既没有对陆远等人见礼,也没说什么客套话,劈头盖脸第一句问话就将众人问的呆愣当场。
“尔等,尔等将四梅先生如何了?”
陆远被眼前这六十多岁的老头没头没脑的一句喝问问傻了,心说这哪儿跟哪儿啊?什么如何?再说四梅先生特么是谁啊?我认都不认识。皱着眉头反问道:
“我说宋老先生,你这话我就听不懂了,什么四梅先生?四梅先生这个名字我今日还是第一次听说,怎么我就把他如何了?”
陆远一扭脖子对自己身边的众人问道:“你们认识什么四梅先生吗?”
众人几乎同时摇头。
“哼~尔等真乃小人,居然如此卑劣!敢做不敢认,枉为大丈夫尔!”
陆远一伸手,打断道:“你等会儿,你这个老头把话说清楚,究竟谁是四梅先生?什么意思?他本名就叫四梅先生?”
“四梅先生如此赫赫大名尔等都不知,哼哼,果然是荒野的匹夫,成不了大器。”
眼见着身旁的顾五四就要抄家伙,陆远赶紧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一旁的施成没那么好的涵养功夫,被宋濂几次三番羞辱,已经有些恼怒了,质问道:
“我尼玛今天真是活见鬼了,你个老头先别特娘的管我们成不成得了大器。你先说,到底谁是四梅先生?”
“叶兑叶良仲,号四梅先生!孤陋寡闻的荒野匹夫!”
“哦~~~”
陆远顿时明白过来,“你说的是叶兑叶老先生啊?!那你不直说,谁知道他的外号啊!”
宋濂见陆远认下了,连忙问道:“那这么说你们确实是见到四梅先生了咯?他如何了?人在何处?”
“呃......我们也不知道他在何处啊!他人如何?那你得问他自己啊,他身体状况怎么样,你问我,我问谁去?难道我见他一面还要保证他长生不老不成?”
陆远这话回答的没问题,当时叶兑来劝降,谈判失败之后,陆远就再没见过这个叶兑,由于出兵在即,自己又要准备当众演讲,后来也没再关注过他,他去哪儿了自己怎么知道?!但陆远的这番回答显然无法令宋濂满意。
宋濂被陆远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气得浑身颤栗,微微发抖的手直指陆远,怒骂道:
“好啊~~~好一个伶牙俐齿的无赖!宋某还当是远东匪首治下人才济济,想不到尽是一些荒野无赖和地痞泼皮,老天真是瞎了眼,居然容你们苟活至今!”
这一句话威力太大,不仅顾五四受不了,连一直站在一侧只观察不说话的宋达都受不了,一个箭步冲上前,揪住宋濂的脖领子,眼神之中杀意肆起,一字一句的说道:
“宋濂,陛下和诸位殿下看在你是年长尊者的份上,一再的忍让。你莫要敬酒不吃
吃罚酒,再敢诋毁一句,莫怪我宋达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从宋达的言行中,再一次证明了宋达被陆远等人所欣赏绝不是侥幸。宋达知道这个老头来这一定是受了朱元璋的旨意前来谈判的,在陆远等人没有吩咐的情况下不能轻易动手一杀了之,但也不可能任由其叫嚣下去。所以仅从口头上威胁,而没有和之前的顾五四一般直接抄家伙准备宰人,一番举止恰到好处!
施成详装不悦,摆摆手:“宋达,不可无礼,站到一旁!”
宋达听罢,内心欣喜,从施成一句站到一旁,而不是命自己直接退下,就知道自家的二爷虽然面色不悦但实际上却是认可了自己。一松手,对宋濂瞪了一眼,再次回到自己的位置。
陆远笑着给宋达递了个鼓励的颜色,转而对宋濂解释道:
“叶先生来见过我们这不假,虽然没谈成,但我们并未加害叶先生,也没有将先生软禁与一地,而是由其来去自如,未加以限制。所以你今日问我他人在何处,恕我不知,无法回答你。至于你问我叶先生人如何?那我只能告诉你,当日精神很好,不说相谈甚欢但至少气氛和谐,之后如何,我还是无法给你确切的答复,怎么样?我的回答你满意吗?”
“呃......”
见其一时语塞,陆远也不再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结,自顾自问道:“现在,你应该告诉我们,你今日来此,所谓何事了吧?若是无事,你就赶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碍着我下令大军攻城!”
“且慢!”
宋濂果然被陆远这一席恫吓给诈了出来,连忙制止。
“哦?宋先生为何加以阻拦?可是代表朱元璋来当说客的?”
“非也!”
宋濂一摆手,“宋某乃是为了天下万民而来的!”
“啊?哈哈,哈哈哈哈!”
陆远突然哈哈大笑,看向宋濂的眼神就如看西洋镜一样,“啧啧啧,好大的一顶高帽子往自己脑袋上扣!你说为天下万民而来,我问你,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如果不是朱元璋的吩咐,你敢孤身一人出城来?四周城门紧闭,你出的来吗?”
“哼~~~不要脸!”
施成冷哼一声,厉声说道:“老子告诉你,如果不是朱元璋让你来的,老子借你十个胆子,你特么都不敢来见我们!还腆着脸说自己为了天下万民,放你娘的屁!”
宋濂刚平复下来的心情,顿时又被这两句话激的翻涌起来,连话都说不利索,“你...你们......”
“我们什么我们?嗯?你打算说什么?老子告诉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朱元璋想干什么,他想求和,想求和就得拿出求和的样子出来。派个老头来我们这儿干嘛?那些王公大臣呢?!堂堂的大明皇帝想求和,都不敢自己说出口吗?到底谁才是敢做不敢认啊?!”
一旁插话的李文斯顿丝毫不给宋濂反驳的机会,直接说道:“我们给他一天的时间,他若是有意求和,明日正午,在朝阳门外,派几个能做得了主的来与我们谈判,若是无人前来,那我远东帝国大军便即刻攻城,到时休怪我们心狠手辣,莫要说我们不教而诛!请回吧!”
“来人,送客!”
。。。。。。
瞿尚兵与张元年的动作很快,从前一日下午得到了消息,还不到24小时的时间,
在隔天凌晨三点就已经抵达了大军驻地。为了避免打扰陆远等人的休息,直到早晨七点才终于见到了早起锻炼的施成。
“哈哈哈哈,老瞿,元年,你们奔波一天,可是辛苦了啊,什么时候到的?”
“二爷,早!我与瞿大人凌晨三点便到了,见时间尚早,还歇息了几个小时。”
瞿尚兵上前从头上至脚下,来来回回对施成扫视了几眼,伸出大拇指,“施老弟,老哥我可是听说了,说施老弟不费吹灰之力,将明军大将蓝玉立擒当场,了不起,了不起啊!哈哈哈哈!”
“老瞿,你别夸他了!”
陆远的声音从几人背后传来。
“哟?陆老弟,今日可是起的早啊!”
“哎~~~就你们这几个大嗓门在这儿又笑又聊,谁还能睡得着觉啊?”陆远玩笑几句后,问道:“家中怎么样?”
瞿尚兵笑答道:“两日前,陈宁那边已经发了消息回来,浙江诸府太平安泰,一切井然有序,政略逐步落实,无需诸位太过操心。人员,地皮等铺设铁轨的前期准备工作已落实,相应款项也已调拨到位,无需多久便可正式铺设了。另外,负责商业那块的何进何大人与国良的税务司据说已经拟出了一套章程,瞿某分身乏术,没有第一时间去关注,不过我相信他二人的办事能力,应该无有大碍。总之一句话,帝国欣欣向荣,没有因为战事而受到丝毫影响。”
瞿尚兵的这番话,对陆远等人来说无疑是一针强心剂,至少证明了众人的努力没有白费。
“元年,你最近如何了?还习惯吗?”
“回老爷...陛下......”面露窘色的张元年抬头看了一眼。
陆远摆摆手,“没事,私下场合不必在意这些,你接着说。”
“回老爷,元年对我远东愈是了解,愈是深感教育乃是帝国万世基业之根!诸位老爷及二位夫人费了如此大的心力大兴教育,开办各科学校,真叫是深谋远虑,元年不及诸位之万一。”
“哟?元年,要是我没记错,你应该是陆军参谋长,管的可是军事,怎么扯上教育那儿去了?”
张元年一拱手,“陆老爷,元年虽说侥幸博得诸位老爷的赏识,但元年新入远东,万不敢放松己身,得了空闲便去学院旁听教师授业,方知原来参谋本部这些年轻人并非生来便是天纵英才,而是靠着现有的教育体系才能成材。元年对诸位的深谋远虑佩服至极。”
与陈宁不同,张元年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性格导致他并不是一个特别会“做官”的人,现在张元年都说出这番话,不管别的方面他是否已经真正融入远东,但至少在陆远看来,张元年现在可以算完全接受并认可了远东帝国的整个教育体系,怎么说也算是个好事情。
“哈哈哈哈,好,好。元年你能认识到国民教育的重要性就很好!”
陆远转而问道:“对于今日的谈判,你们有什么想法?老瞿,你觉得我们提出的要求朱元璋他是不是会答应?有几分把握?”
提起了正事,瞿尚兵立刻严肃下来,“我看没那么简单!所谓谈判,最重要的可不是提条件,而是得先知道对手的底线!现在瞿某尚无法得知对方的底线,可不敢肆意猜测。”
“嗯~”
陆远点点头,“老瞿,你做事,我们放心,这谈判的重任就全权交托给你和元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