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等人急不可耐的等在大门口,远远看见一溜长队缓缓走来,张初秋反捆双手被一个亲卫队员押解着走在队伍的第一个,身后第二个就是管家张宝。
陆远瞧着好好的一个锦衣玉食的地主老财被捆的跟个三孙子也没什么差别,没憋住笑意,噗呲一声乐出了声,同时也点燃了身后众人的哄堂大笑。施成揉着肚子指着高高瘦瘦的张初秋大笑不止:
“哈哈哈,你,喂,你就是马脸张扒皮?哈哈哈哈,你长的也太难看了!”
李文斯顿也强忍着笑,肚子都憋的一鼓一鼓的不住抖动,深吸几口说道:“张初秋,请,我们里面聊。”
原本众人还吃不准他是不是张初秋本人,不过一见到那张鞋拔子大长脸,就确认了,这么有特点的一张脸,别人模仿不来的。
陆远吩咐了人给张初秋松绑,又给他倒上一杯水后,戏谑道:
“张初秋,张老爷是吧?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此话是一点不假啊!老爷你来就来吧,还套着这么些个骡子车意欲何为啊?可是要来我们这里打些秋风吗?”
张初秋直到被人从轿子里给拖了出来,眼前的家丁跪了一地,连张宝都跪在地上颤颤巍巍不停发抖,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此刻的心情可谓是追悔莫及!
“诸位可是下沙的几位老爷?这一切都是误会,都是赵一杰从中挑唆。我张家与下沙一向无冤无仇,不仅无有任何过节,还曾多多照顾诸位老爷的生意,不瞒诸位那甲剪和自来火在下也是多有购入。你我两家应该多亲多近,还望诸位老爷明察秋毫。”
陆远见过不要脸的,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哑然失笑。
“呵呵,呵呵呵呵,张老爷你到了这里还要耍嘴皮子?看来你把我们都当成傻子处理了。”
张初秋忙摆手道:“这位老爷何出此言呢?张某说的句句属实,若是不信可叫赵一杰来当面对质。”
瞿尚兵坐在边上,知道要论嘴皮子,自己这几位老弟不是张初秋这个家伙的对手,终于开了口:“张初秋,到了此刻还要狡辩吗?你做的那些龌龊动作可要瞿某桩桩件件数出来吗?”
瞿尚兵辞官回乡,对服饰装束也不再讲究,如今已经习惯了陆远等人的穿着打扮,曾与瞿尚兵仅有过一面之缘的张初秋未及时认出倒也是正常。此刻被瞿尚兵一句话震慑,仔细观瞧之下大惊失色。
“你是......?啊!瞿大人?你可是瞿大人?”
“嗯,不错!亏你还认得瞿某!今日不止瞿某在场,这位乃是南汇咀中后所千户大人,你今日当着众人的面倒是说说带着数百号人到下沙来,意欲何为啊?”
张初秋傻眼了,感觉自己被赵一杰给摆了一道,心中暗恨但事到如今再巧舌如簧怕也没用了。
“瞿大人,千户大人,张某此番确实是被赵一杰挑唆的,鬼迷了心窍贪图下沙的制造肥皂之术才被裹挟入伙。这......二位大人看如何解决?”
瞿尚兵见张初秋还死不悔改,冷哼一声:“哦,这么说来张老爷此次是来学习下沙的秘术的。很好,那你倒是再给大家解释解释套这么些骡子车同行又是作何打算?难道瞿某老弟们的秘术是用车装的不成?”
“呃......”
“呵呵,张初秋
你好得很啊,为富不仁也就罢了,还打算强抢民女,把孙郎中一家逼的家破卖身投奔下沙!瞿某若是仍在朝为官倒也懒得管你的闲事,不过瞿某如今辞官回乡一介布衣,还......”
张初秋连忙开口打断:“那今日之事,瞿大人打算?”
“你莫要问我,今日瞿某和刘千户都是客人,一切由下沙的几位老爷做主。”瞿尚兵见自己说了几句起到了些许效果,直接把话重新交还给了陆远等人。
“那,那几位老爷打算?”
“今日之事要了很容易啊,张老爷松松手,拿出七百万两银子交予我等作为赔款便可,或是用良田抵价也可,当然用张家的宅子也行!一切都有老爷你看着办!”
李文斯顿冷冰冰的话直击张初秋的心脏,令他不住的颤抖起来。
“断无此理,把我张初秋给卖了也无如此多的银子!”
“呵呵,好,那张老爷便留在此做客吧,来人!”
顾三听到李文斯顿招呼,两步上前:“三爷吩咐!”
“让五四领人去抄了张家,挖地三尺给我搜,男性为奴,女的卖......”
李文斯顿话未说完就被张初秋大叫着阻止:“老爷,老爷,不可不可!我给,我给!”
“哟?现在愿意了?不是把你卖了都没这么多银子吗?”
张初秋知道在李文斯顿这里说不通,跪着爬到瞿尚兵脚边:“瞿大人,瞿大人看在往日的情面上,给小的说说情吧,瞿大人,我愿把宅子都让给大人,可我张家真的没有这么多银钱啊!”
瞿尚兵暗叹一声,心说这人倒是能屈能伸。
“嗯,张老爷我可再问你一遍,此言当真吗?真的无有?”
张初秋砰砰砰地给瞿尚兵磕着响头,最终念叨:“无有,真的无有!瞿大人明察啊!”
“诸位老弟,此事哥哥我来做主可好?”
陆远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老瞿你说的哪里话,一切单凭哥哥你做主了!”
瞿尚兵脸上泛着坏笑,对陆远等人使了个眼色,开口对张初秋说道:“张老爷,你起来吧。既然你一再强调无有这些家资。那瞿某便做主了,这样吧,瞿某给你留下十万两现银,其他张家家资统归我这几位老弟所有,包括名下所有田产及你家佃户,张家名下的几处宅院,各地的生意和所有家丁奴仆佣人。你觉得如何啊?”
张初秋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瞿尚兵看出他的样子,心中暗道:想和老子玩心计,做梦去吧。不过脸上却笑吟吟地说:
“张老爷啊,十万两足够你张家吃上好几辈子了,不少了!这么一来,张老爷您说不定还能和我这几位老弟结交个朋友,生意上以后多多的往来,对你而言这不是大大的好处吗?哈哈哈哈!”
说完瞿尚兵也不管张初秋什么反应,对着陆远等人问道:“杀人不过头点地,还是留张老爷富贵一生为好。诸位老弟,哥哥此办法可好啊?”
陆远施成和李文斯顿竖着大拇指对着瞿尚兵不停的点头,一个声音同时从三人心中发出:老奸巨猾!连一直没说话的刘玉文都暗自叫好。
李文斯顿笑的合不拢嘴:“啊哈哈哈,来,笔墨伺候,让张初秋立
字据,按个手印!”
陆远喊了一声:“梁进!”
“小的在,老爷吩咐!”
“从炮队抽调二百人,由你和顾小七两人共同领队,到张老爷家的几处宅子里给我搜,要仔细搜,不过不要损毁家宅,老爷们重新修缮后,还要赠予千户大人和瞿大哥作为礼物!”说完冲欲哭无泪的张初秋说道:“对了张老爷,以后你还是搬出龙华为好,在县城重新买个宅子,过上富饶安生的日子,我等眼羡的很啊,哈哈哈哈!”
等待的过程是最折磨人的,也是最痛苦的。梁进和顾小七率队离去后不到一个小时,大家就有些魂不守舍了。陆远打破了宁静,挑出了个令人感兴趣的话题。
“我想开个银行!”
瞿尚兵没明白什么意思,诧异问道:“陆老弟说的是?”
“就是柜坊,钱庄。简单说就是本地存,异地取,免去了大额银钱携带不便的麻烦。另外还可以用于存放保管,还可向民间拆借,抵押贷款。”
别人不明白,施成和李文斯顿自然是知道银行的好处。
瞿尚兵在陆远说出钱庄的时候就知道什么意思了,不过还是犹豫地说道:“开设钱庄银行可非是一朝一夕之事,百姓愚钝,怕是一时半刻不敢相信,亦不敢贸然存入。”
“别的富家豪绅想涉及此自然是不行,不过我们下沙却是可行。”
陆远一席话勾起了包括施成和李文斯顿在内所有人的兴趣,陆远笑了笑继续阐述自己的设想:“银行的好处无人会质疑,唯一只是要普通百姓接受,信任需要些时日罢了。我等可以强制治下民户使用银行,使用银票。甚至自己发行纸钞,用银子作为储备金,用以自由兑换,如此一来此事可成!”
瞿尚兵还没发表意见,仍在仔细倾听,想找出中间的漏洞,也想看看是否真的可行。
李文斯顿紧接着说道:“我们可以循序渐进,不改变现在的使用习惯和银钱结构,用铜钱,银两作为货币单位。不冒进废两改元。这样大众接受度会高得多,我们遇到的阻力也会小一些。比如,100钱,150钱,200钱,500钱,再上面就一两,五两,十两,五十两,一百两,最高一百两!这样就OK了!”
施成一拍巴掌大叫:“好好好,这样好,以后买种子也好,市场交易也好,我们强制收购,一概强制要用纸币,我们这只要给大众自由兑换就行!”
瞿尚兵依然摇摇头,显得不是非常认可的说道:“诸位老弟你们小看了民间的财富。印刷纸币人人皆会,可是遇上挤兑,恕哥哥我直言,诸位老弟的这些银子,怕是不够啊!哥哥我大致算了算,哪怕加上张初秋的家产,诸位老弟不过只有区区千万两银子,就此如何敢言开办银行,此行业最是忌讳众人挤兑。一旦银钱不够,怕是诸位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一片基业就要毁于一旦,万劫不复!诸位武力再强,也不可能杀光天下所有人吧?”
瞿尚兵说完,觉得好像说的有些绝对了,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了,现在若是就在松江一地,那这些银子储备自然还是足以周转,不过还是要未雨绸缪的好!”
陆远等人对瞿尚兵这个疑问都显得不屑一顾,心说当初和珅被抄家,随随便便就弄出了二亿多两银子,另有一说是八亿多两,现在咱们只是小巫见大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