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门,冰冷的墙,冰冷的眼神,范炎炎所面对的一切都是冰冷的,包括警局大厅中央空调里吹出来的冷气,他被汗水沾湿的衣衫紧贴在了背上,让他不禁打了个寒噤。
范炎炎缓缓走到大厅角落处的椅子上坐下来,掏出手机一看,看到现在已经九点半了,还看到了几个未接来电,还是那个陌生的号码打来的,那个名字他还记得,“欧阳雪琪”。
之前范炎炎还想着,96年的那桩案子,收到欧阳雪琪的短信的时候,他还觉得为时过早,至少要有确凿的证据,有确切怀疑的凶手之后再请律师,现在看来,时间已经到了,必须要想办法证明梅飞雪的无罪才行!想到这里,范炎炎顺手把这个陌生的号码保存了下来,刚想回拨过去,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范炎炎,你怎么在这里?”
范炎炎循声望去,只见局长袁鑫在两名刑警的护送下从警局大门口走进了大厅,袁鑫正笑看着他。
“袁局长!”范炎炎起身向袁鑫打招呼,袁鑫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范炎炎,你来这里干什么?”袁鑫又问了一次。
“是这样,我的朋友被卷入一个案子里了,我过来看看。”范炎炎如实说。
“朋友?”袁鑫有些诧异,翻了翻手中的资料,问,“你说的朋友是梅飞雪吗?”
“是的。”范炎炎点了点头。
“正好,这是我们正在处理的案子!”袁鑫笑看着范炎炎,“范炎炎,你的朋友现在被确定为嫌疑人,现在一切的证据都对她非常不利,就好像在指控着说,‘这个人就是凶手!’一样……怎么样,你觉得呢,她会杀人吗?”
范炎炎不假思索的摇了摇头:“她的为人我了解,杀人这种事是不会做的。”
“嗯,既然你相信你的朋友,那你愿不愿意着手调查这个案件?现在的情况对她而言极为不利,如果坐视不管的话,她很可能会被定罪的!”袁鑫冷冷的笑着,“定罪”二字从他口中说出来,显得那么的轻松。
范炎炎沉默着,他心中很清楚,表面上袁鑫是让他帮梅飞雪洗脱嫌疑,实则背后,是想让他到局里的技术科任职,简单来说就是当公安局的法医。
然而,对于范炎炎而言,当法医却不是一个好差事,倒不是他的专业知识不够,而是他的性格使然,他是一个无忧无虑的人,不想受到任何约束,当然不想在某个单位的名下工作。
“如果我不当你们的专职法医,能让我调查一下尸体吗?”范炎炎试探性的问出了他的问题,虽然他也没抱什么希望。
“当然不行!”袁鑫笑着摇了摇头,“不过,你也没必要时刻待命,每天都来局里上班,我只需要你挂一个职称,工资照发,偶尔有需要的时候会请你过来帮忙调查,只要能做到这一点,我就允许你做尸检报告,要知道,在法庭上,这可是强有力的作战武器!”
范炎炎心中叹了口气,看来不答应袁鑫的条件,就无法调查这个案件了,无奈之下他只好点了点头。
“很好,这个通行证给你!你现在就可以去鉴定尸体,明天把你的档案带过来,我们帮你把手续办好,从此以后,你就是一名职业法医了!”袁鑫郑重的拿出了一张通行证,送到了范炎炎的手中。
拿着这张通行证,范炎炎心中百感交集。明明是当上了法医,拿到了一个常人无法胜任的职业,他心中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这就意味着,他从此以后失去了自由……
袁鑫拍了拍范炎炎的肩,然后径直走出了公安局大厅,只剩范炎炎一个人在这里,他恍然若失的看着周围,只感觉浑身疲累,似乎双腿都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但是他此时不能休息,因为他想到了一点,梅飞雪在电话里告诉他,夏侯武老师当时也在燃烧咖啡厅!
对于夏侯武这个人,范炎炎的印象是模糊的,隐隐觉得夏侯武是一个高深莫测的人。是的,他是一个老法医,是目前国内最具权威的法医专家,他所涉猎的范围非常广,认识的人也非常多,商界、政界、教育界、乃至黑白两道,据说都有他的人脉,他这个人非常复杂。
范炎炎的父母就是在海外工作的商人,在出国之前,他们高新聘请夏侯武来当范炎炎的法医老师,虽然夏侯武一直对范炎炎非常好,但是范炎炎始终不能习惯,总觉得在夏侯武慈眉善目的背后,似乎隐藏着什么。
让范炎炎最感到不安和疑惑的是,夏侯武也一直都对梅飞雪非常好,视如己出,好得有些过分,好得让人感到疑惑,夏侯武和梅飞雪是忘年之交吗?不就是收留了一个孤儿,至于这样呕心沥血的付出吗?就像看到夏侯武慈祥和蔼的眼神一样,范炎炎隐隐觉得,他似乎在隐瞒着什么……
这是一个大胆的猜想,因为梅飞雪说过,命案发生的时候,夏侯武也在现场!他不是应该在外地参加研讨会吗?为什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范炎炎打通了袁鑫的电话。
“喂,范炎炎,有什么事吗?”
“袁局长,问一下,这次案件除了梅飞雪,还有其他的嫌疑人吗?”
“目前还没有,不过我们在燃烧咖啡厅扣押下了不少人,现在正在对他们一一进行盘查!”
“里面有夏侯武吗?”范炎炎心中开始紧张起来,不知为何,他觉得夏侯武有重大作案嫌疑。
“夏侯武?你的老师?”电话那头的袁鑫沉默了一下,“嗯……的确有他,不过他没有作案动机,我们刚刚放他走!”
“请立即叫他回来!暂时把他送来拘留所,对他进行24小时的监视,不要让他与外界接触!”范炎炎大声提出了他的要求,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如果真的是夏侯武杀的人,那么让他离开警方的视线将是一个非常不明智的选择,因为他一旦离开,就一定会处理掉他身上残留的一切证据,这对以后的案件侦察是极为不利的!
“怎么了,范炎炎,怎么这么紧张?”袁鑫轻松的笑了起来,他的情绪跟范炎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照我说的去做!”
“好的,放心吧,我这就让夏侯武回来!”
挂断了电话,范炎炎的心情这才舒缓了一点,他看了一眼大厅里的挂钟,时间已经十点了,距离案件发生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此时梅飞雪依然在审讯室里接受审讯,不知道她在里面正在经历着什么,范炎炎一想到这里,心中又开始担忧起来。
范炎炎缓缓走到大厅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突然感觉兜里有一个硬硬的东西,不用看他也知道,那是那份来历不明的血样的血型检测报告。
O型……
“……天下O型血的人那么多,总不能把他们都叫过来盘查吧?”
梅飞雪的这句话仍然深深的印在范炎炎的脑海中,她说的没错,只凭血型是无法确定杀人凶手的,还要有更加有力的证据!
恍惚间,范炎炎的思绪不知不觉回到了他的小时候,那时他还寄居在夏侯武的家里,每天去学校上课,然后在夏侯武家里生活,过着两点一线的日子。直到有一天,夏侯武带回来一个比他年长几岁的女孩,她就是梅飞雪。
小时候的梅飞雪有些青涩,有些害羞,不过却非常懂事,夏侯武也是对她关爱有加。范炎炎感觉他的地位受到了威胁,于是经常想方设法的欺负她,而被夏侯武发现之后,受到责罚的始终是范炎炎。
不过,这些都是陈年往事,范炎炎已经不在乎了,他现在也不会想着欺负梅飞雪,换句话说,就算梅飞雪想被他欺负,也做不到了……
在范炎炎的记忆中,小时候曾有过这样一个有趣的片段,当时他正在上初中,梅飞雪上高中,他们在家里的时候,夏侯武就经常教他们一些与法医相关的知识。
“我们来模拟这样一个场景,一个孩子不小心出了车祸,父母把他送到医院里来,他的父亲想要给孩子输血!然而经过医院的鉴定,孩子的父亲是A型血,孩子的母亲是AB型血,孩子是O型血,如果你是医生,你要怎么跟孩子的父亲沟通?”夏侯武笑着对范炎炎和梅飞雪提出了问题。
“A?AB?O?”范炎炎冥思苦想,觉得脑子不够用了。
而梅飞雪却是突然脸红了,因为她知道,A型血的父亲和AB型血的母亲是不可能生出O型血的孩子的!
之后过了很久,范炎炎才明白了夏侯武当时的意思,他开了一个不高雅的玩笑。
而且范炎炎还记得,梅飞雪无意间问过:“夏老师,你是什么血型的呀?”
“老师是O型,理论上讲,O型血的人可以给任意血型的人输血,你们要记住这一点!”
范炎炎仍然记得夏侯武的这句话,夏侯武的血型是O,而“610”悬案现场遗留下来的来源不明的血液也是O型,这是否意味着什么……
想了很久,范炎炎也没能想出一个确切可信的结果,梅飞雪说的没错,不能通过血型就确定真凶,还需要更有力的证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