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还没亮,赵强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他恼怒的起来开门,只见崔明、杨立昌、田精明等一干官员和随从都在院子里站着,杨立昌惶急的对赵强说道:“赵大人,在码头守卫的兵丁来报,有大批的饥民正在向码头集结,看样子是想围抢粮食,如何处置,请大人示下。”
赵强一听,一下子火了,气急败坏的说道:“还能怎么处置,还不赶紧到码头保护粮食去,丢了粮食,我们都得掉脑袋。”说完,也顾不得穿上棉袍,拔腿就走,崔明等一干人紧紧的跟在赵强后面。
码头上已经装好粮食的马车密密的排列在一起,兖洲府的守备带着手下的官兵和苏州府的官兵在马车外面围成一圈,保护着粮车。码头四周已经聚集了大批的饥民,但只是远远的分散在各处,三五成群的望着这里,不敢近前,而更多的饥民正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的赶来。
赵强一行人急匆匆到了官军围起的圈子里面,守备向他汇报,除了原先驻扎在这里的1000名官军、苏州府带来的500官军外,他又将守城的官军抽调了1000人,加上府衙的衙役等一共有近000兵丁守护粮车,应该不会出问题。赵强这才略略放了心,他催促着说道:“崔大人、杨大人,我看别耽搁了,夜长梦多,赶紧整队出发吧。”
“好,出发、出发。”崔明冲守备吩咐一声,那守备立即召集赶车的车把势们准备出发,众士兵也都松了一口气,开始整队。就在这时候,灾民们看到粮车启动,不知是谁发了一声喊,灾民们竟不约而同的向码头拥过来,押粮的士兵见状,赶紧又围着粮车站成了圈,亮出兵刃,紧张的注视着压过来的饥民。饥民们在距离士兵10几步远的地方停住脚步,默默的站在那里,黑压压的一片将码头围的严严实实,对圈子里的人形成一股巨大的威压。赵强站在一块栓马石上向人群眺望,发现聚集在四周的饥民怕有几万人,而且远处还不停的有饥民在向这里涌过来。他从没有经历过这个阵仗,心里不由得发慌,崔明和杨立昌等人也是心慌意乱,如果军粮在他们的地界出了岔子的话,肯定是杀头的罪过。杨立昌忍耐不住了,他跳到阵前,冲饥民喊道:“你们要干什么!啊!这是军粮,谁要是敢打劫军粮,满门抄斩,快闪开!”
饥民们鸦雀无声,没有人应答,却整体开始小步的向前移动,守粮的兵丁们吓的一步步的后退,双方距离越来越近,走在前面的饥民看到明晃晃的刀枪,毕竟有点胆怯,有的停下了脚步,可后面的人还在向前拥,饥民的队伍开始有点混乱,这个时候,只要稍微有什么东西刺激一下,这些已经急红了眼的饥民就会蜂拥着冲上来,一场血腥的杀戮眼看就要爆发了。
赵强心里比谁都急,丢了粮食是死罪,但是他也实在是不忍心看着这么多百姓死在屠刀之下,他心里恨死了这个杨立昌,要不是丫挺的将库粮给私吞喽,早点开仓赈济饥民,何至于有今天这个局面呀。赵强正在那里运气,这个杨立昌也是倒霉催的,他见饥民要冲上来,慌的转身跑进圈子,一把抓住赵强胳膊说道:“大人,大人,那些暴民要冲进来啦,怎么办,您得做主啊。”赵强看着杨立昌的丑恶嘴脸,不由的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心道:“老子全是他妈你给害的。”他劈手一掌将杨立昌打倒在地,转身冷不丁的从站在身后的一名侍卫手中夺过一把腰刀,怒骂一声:“我劈了你个王八蛋!”手起刀落,竟一刀将杨立昌脑袋砍了下来,鲜血从杨立昌的脖腔子喷出来,溅了赵强一脸。崔明、田精明、兖洲守备等几个官员看到这个情景,都吓呆了,守粮的士兵和老百姓们也都楞在那里,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赵强被鲜血激起了性子,连害怕都忘了,他双眼血红仰天叫道:“操你大爷,反正老子来这世上也是白赚来的,死就死了,大不了还回去当我小混混去。”他拎着腰刀,瞪着崔明和那守备说道:“二位,我是皇上钦命的钦差,负责押运粮草,这批粮食就是我说了算,对不对?”
崔明盯着赵强手里的腰刀,那刀还滴着血,吓的筛糠一样的哆嗦着说道:“自然是大人您做主,大人您做主。”
“好!今天本钦差要代天行令,赈济灾民,皇上那里自有本官一人担待,决不牵累旁人。谁敢违命,他就是下场。”他用刀指了一下倒在血泊里的杨立昌。
听赵强要放粮赈灾,崔明先是吃了一惊,旋即想道:“这样也好,如果真的打起来,饥民人数众多,而且都急红了眼,说不定官兵还真不是对手,要是那样,自己免不了遭杀头之祸,如今这个二百五将这个罪过揽了,那自己就可以脱了干系。”想到这儿,崔命躬身说道:“赵大人是钦差,代天行令,既然大人决议如此,下官不敢不从。”那兖洲守备同崔明一样的心思,也赶忙点头称是。
“好!”赵强俯身拎起杨立昌的脑袋,跳到一块栓马桩上,面对着众饥民扬声叫道:“乡亲们!大伙儿听我说,皇上有旨,要各地官府开仓赈济灾民,可这个杨立昌居然敢抗旨不遵,私吞库粮,戕害百姓,现本钦差已经查明他的罪行,将他就地正法啦!”说着他将杨立昌的头颅高高举起来,转着圈让大家看,人群一阵骚动,但很快就又安静了下来。
赵强将杨立昌的人头扔到地上,又扯着嗓子接着说道:“吾皇有好生之德,要本钦差沿途考察民情,救民于水火,本官奉皇上的旨意,决定在兖洲放粮赈济,就在校场开设粥棚。请乡亲们到校场去集中,等候救济。”
话音刚落,只听人群中一个声音叫道:“钦差大人在这儿,他们赈济,您一走他们就用麸子糊弄我们!”
“对,钦差大人你不能走,你一走他们就变卦啦。”一些人跟着叫嚷起来。
赵强脑瓜一转,说道:“大伙安静,听我说,定山县令张浩张大人是个好官,为民请命,被杨立昌抓了起来,我就让张浩张大人负责赈灾救济事宜,大伙儿一起监督他们,如再有敢私吞官粮的,就是违背皇上的旨意,人人得而诛之,这么着可行?”
大伙听了赵强的话,都静静的站在那里,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在人群最前面的一个老头率先跪倒在地上,口中叫道:“吾皇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经他一带动,饥民们纷纷跪倒在地,山呼万岁。人群之中只有几个人不肯下跪,他们就是私下组织饥民抢粮暴动的人,今天这些饥民就是他们暗中串联和组织来的,他们本想鼓动饥民抢了粮食,杀了押粮的官员,然后顺势组织农民起义,可赵强这一番措置使他们的计划破产了。见众人都下跪叩头,自己几个人在人群中倒显得鹤立鸡群一般的显眼,也只好勉强的跪了下去。
赵强见效果达到了,大声说道:“众乡亲们快快请起,这就到校场去吧。”说完他跳下桩子,一叠声的吩咐安排粥棚的事情。崔明等人见赵强将眼前的危机解了,也不由得宽了心,自然全部听从赵强的调遣。
赵强带领众人到了校场,那里的几口大锅已经在架火烧水煮粥了。不一会儿,张浩以及其他在府衙门口示众的村民代表被带到校场,赵强当着崔明的面对张浩说道:“张大人,那杨立昌私吞库粮,对抗皇上旨意,已经被本钦差杀了。本钦差念你清廉爱民,敢于任事,现任命你暂时署理兖洲知府,专门负责赈灾事宜,我给你留下500担粮食,用来赈济饥民,此事你要办好,如果胆敢营私舞弊,杨立昌就是你的榜样,听清楚了吗!”
张浩跪倒在地说道:“多谢钦差大人信任,下官一定把这件事情办好,如果有什么差池,请大人唯下官是问。”
这时候,只听一梆锣响,前面已经开始舍粥了,赵强亲自看了一会儿,见秩序井然,没有什么乱子了,这才放了心。他冲崔明抱拳说道:“崔大人,方才事情紧急,在下多有冒犯,万望大人见谅。”
“哪里,哪里,赵大人果敢机智,解了危机,本官佩服。”崔明说道。
“那我们就不必再耽搁了,我看我们还是赶紧押运粮车上路吧。”赵强说道。
“一切都遵钦差大人吩咐,不过下官出来的匆忙,可否容我回府一趟,大约半个时辰就陪大人出发。”崔明说道。
赵强道:“也好,我这里先做些准备,等大人到了,我们一起出发。”
告别了崔明,赵强带着田精明等人往码头走,田精明紧紧跟在赵强身后,他同赵强交好,佩服赵强的胆识,但是赵强擅杀朝廷四品大员,不请旨就将军粮拿来赈灾,犯的都是死罪,不禁为赵强担心。走到僻静处,田精明悄声问赵强道:“赵大人,下一步您有什么打算呀?”
赵强一楞,转头看到田精明的表情,一下子警醒过来,自己已经犯了死罪,田精明分明是提醒自己赶紧想办法。他回头扫了一眼,几个锦衣卫和苏州府派来的押粮官就跟在后面,他想现在老子是钦差,这些人都听自己的,可自己如果逃跑,他们恐怕就要抓我了,逃跑恐怕不行,得想别的辄。
他思考了一下,对田精明说道:“老田,我知道自己已经犯了死罪了,不过呢,也不是没有解救的法子。”
“哦,大人有什么办法,愿闻其详。”田精明说道。
“我这次把皇上急需的粮食给赈了灾了,皇上肯定生气,所以要解救我,必须得倒腾出粮食来,我想请你现在就赶回苏州去,张晓东库里不是还有几万担贸易来的粮食吗,最好能尽快发运进京,只要能及时运到,皇上一高兴,说不定就能饶了我一条小命儿。”说着,他从怀里将自己路上收的银票全掏出来,递给田精明说道:“这里是10多万两银子,在苏州我还存了一些东西,你拿了去给张晓东,告诉他,这些粮食就算是我从他那买的,如果不够,就请他看在兄弟的面上先把粮食给了我,你告诉他,这是我的救命粮食!”
田精明也早就想到这一条了,见赵强自己提出来,赶紧说道:“赵大人,这个办法我估计着有用,凭着皇上对您的恩宠再加上这些粮食,说不定能放您一马。我看事不宜迟,我这就动身去苏州,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误了您的事儿。”说完,他扭头看了一眼,见其他人离的挺远,又小声对赵强说道:“赵大人,在下多提醒您一句,这个事情您得赶紧向皇上汇报,我估摸着崔明他们肯定会很快向皇上汇报的,而且八成会把罪过儿都安的您头上。据我所知,皇上最恨别人骗他,所以实话实说反而会好。”
赵强点点头,说道:“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田精明不再耽搁,起程去苏州了。
赵强到了码头,随从人员已经将赵强的个人物品送到了,那兖洲守备正指挥着官兵整队,过了一会儿,崔明赶来了,正象田精明判断的那样,这个崔明离开这会儿是回去给崇祯写折子去了,在奏折里,他把损失军粮的责任全部推到赵强身上,说赵强利用钦差的身份逼迫山东方面赈灾,他和杨立昌极力劝阻,结果杨立昌被赵强杀死,自己也遭到挟持,说赵强还擅自任命犯官张浩负责赈灾事宜,云云。写完奏折,他指派一名亲信亲自将奏折紧急递送京城,然后才赶到码头。
粮车队伍整好,可以出发了,赵强忽然想到了那个被抓起来的青年书生,想到应该把这个人带上,说不定能有用,他对兖洲府的官员说道:“对了,那个要聚众造反的人还关在天牢里呢,这是个朝廷钦犯,应该押送回京,你们去把他给我提来。”
兖洲府的官员都害怕赵强,听到吩咐,赶紧去提人,只一刻钟的工夫儿就把那年轻书生押来了。那书生被锁链栓着,衣服已经被撕成了布条,身上和脸上都有明显的血迹,显然是受了酷刑,样子十分狼狈。赵强见状,心里不由得有些同情,他吩咐将此人押到自己的马车上,然后吩咐队伍开拔,加速行进。
队伍浩浩荡荡的出发了,赵强的马车走在队伍中间,几个锦衣卫骑马在马车两侧跟随。赵强坐在车里的软坐上,那书生坐在对面,垂着头蜷缩着倚在角落里。
这个书生名叫李岩,是个秀才,后来投奔李自成,成了他手下的一名重要的谋臣,李自成在潼关兵败,队伍被打散了,李岩带着残部逃到河南老家隐匿起来。今年北方大旱,饥民遍地,李岩觉得这是一个重新崛起的好机会,他一边派人到商洛山中去同李自成联络,一边带领亲信在北方几省秘密活动,相机发动起义,他自己来到山东境内,本来打算好趁着赵强押运粮食路过兖洲的时候,组织暴动,乘机将粮食抢了,再利用粮食吸引更多的饥民参加起义队伍,不想由于事机不密,自己反倒被抓进天牢。
赵强看着李岩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李岩勉强抬了一下头,瞪了一眼赵强,有气无力的说道:“我叫李友。”
赵强见李岩神情委顿,估计是受刑再加上挨饿闹的,他撩开轿帘对侍卫吩咐道:“给我找点儿干粮来。”
侍卫赶忙从包里拿出翻出两个馒头和一大块牛肉,送到车里。赵强将食物放在面前的矮几上,说道:“饿了吧,吃点儿吧。”
李岩显然是饿极了,也顾不上客气,用带着铁链的双手抓起馒头就吃,由于太干,几口下去,竟被噎的咳嗽起来,赵强给立友倒了一杯茶,说道:“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呵呵。”
李岩端起茶喝了,然后又低头风卷残云一般很快将面前的食物吃得一干二净,吃完了抹抹嘴,扫了一眼,没有其他东西吃了,就又向先前那样倚靠在角落里了。
赵强嘿嘿笑了两声,说道:“没吃饱是吧,先垫巴垫巴,饿的久了,一下吃太多会死人的。”
李岩抬起头,有点不屑的看着赵强说道:“你就是那个小太监钦差吧。哼。”由于肚子里有食,他说话也有了力气。
“不错,就是我,怎么着!看我岁数小,不服是吧?”赵强微笑着说道。
“你就是那个靠讲故事得了皇帝赏识的小太监,那昏君竟让这么一个小孩子来押运军粮,真是昏聩至极。”李岩自认已经没有生还的希望,所以说话也是毫无顾忌。
“呵呵,小孩子怎么了?你还不是着了老子的道儿,落到我手里了。再说,你私下张罗半天,想抢了我的军粮,告诉你吧,没戏,我这不是安全上路了吗?”赵强斗气的说道。
李岩因在狱中,并不知道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也在心里纳闷儿,自己那帮手下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就这么让这批粮食安全的上路了不成!还是预备在半路上下手?
赵强看他疑惑的神情,不禁得意的说道:“哈哈,晕菜了吧,实话告诉你吧,老子今天上午把杨立昌当着几万灾民的面儿给杀了,还拿出部分军粮舍粥赈济,老百姓不会跟你们一起反的。”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李岩心里明白了,他不禁佩服赵强的胆识,不过如此一来,自己发动饥民起义的事情肯定是泡汤了,内心又不由得一阵失望。他疑惑的问道:“这是军粮,是皇上下旨让你赈济的吗?”
“不是,我是钦差,带天巡狩,这点儿事儿我能做主,没事儿。”赵强硬着头皮吹牛道。
“恐怕不会没事儿吧?你不奉旨就放粮,这可是杀头的罪。”李岩说道,他心里清楚朝廷在西北前线缺粮,恐怕这个小太监要脑袋搬家了,他灵机一动,要是能说服这个小太监归降闯王,那自己可以利用他,说不定还能在半路将粮食劫了。想到这儿,他微笑着冲赵强说道:“你此番放粮,活人无数,在下万分佩服,可是你如此回去,恐怕皇上是不会放过你的,我劝你还是早做打算。”
赵强听了此话,也不再绷着劲儿,神色黯然的说道:“能有什么办法呀,你看这里里外外的都是皇上的人,我想跑也跑不了呀,再说了,就是跑了,我能上哪啊?听天由命吧,说不定皇上不杀我呢。”
李岩听赵强这么说,觉得有戏,思量了一下说道:“当今皇上昏庸无道,大明江山岌岌可危,改朝换代是早晚的事情,我劝你不要再对崇祯报什么幻想,趁早改换门庭,将来还可以安身立命。至于往哪跑吗,我看可以投李闯王,闯王仁义爱民,铲奸除恶,救民于水火,是不可多得的圣主,深受人民爱戴,迟早能夺下这江山!”
赵强猜到这个李友肯定是李自成的手下,他想起当初学历史课的时候专门分析过历代农民起义失败的原因,其中的例子就是举的李自成起义失败的事情,于是说道:“要说大明朝江山不保这个我信,但是李自成能夺了江山却未必。从现在看,李自成可以杀土豪、分田地,不让老百姓缴税,但是他一旦当了皇帝呢,你就肯定他还能那么爱民,他还能不收税,不收税他和那些大臣们吃什么呀?你就能肯定他手下的大臣们就能各个廉洁奉公,不贪污**,你就能肯定他就不三宫六院、锦衣玉食,要不为这个他夺这江山干什么呀!”
赵强一连串的质问让李岩吃惊不已,以他对李自成为人的了解,赵强说的这些事情十有**都会发生,而这些问题是他一直都没有想过,也不敢去想的事情。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敢肯定,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你此次回京凶多吉少,现在想办法逃了才是正途。”
赵强问道:“怎么逃啊,这左右都是皇上的人,你有什么办法吗?”
“暂时还没有,不过只要你有这个心,我们就可以一起想办法,一旦有机会我们就逃走,怎么样,至于逃走以后的去向,你可以自行选择,我会尽力帮助你。”
赵强默默的点点头,说道:“看看再说吧。”说完,他探头出去叫道:“来人,把这个钦犯的镣铐打开,他已经同意投降朝廷了。”——
粮队一路疾行,第二天就出了兖洲府地界到了山东济洲府的境内,济洲府的官员带着营兵在边界等候,护送粮队过境,车队前行,赵强发现越来越多的饥民开始在车队后面跟随,等到了济洲城郊的时候,只见从城里又涌出大批的难民,一前一后的又将粮车团团围住了,原来赵强在兖洲放粮的事情已经传到了济洲,这里的饥民也自发聚集起来等候放粮,山东其他各洲和直隶的饥民也正从四面八方朝这两个洲府汇集。赵强得到报告,下了马车,包括崔明在内的所有地方官员都看着他,请他决断。赵强爬到马车上,站在车辕上四下了望,只见四周都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灾民,黑压压的站在寒风里,人数比上次的还多了几倍,看来是满山东的饥民都得了信儿赶来了。众人也发现了赵强,沉默了片刻,只听人群中一个妇女的声音哭喊道:“钦差大人,您救救我的孩子吧,我给您跪下了!”随着这一声叫喊,所有的灾民都呼啦一声跪倒在地,哭声震天。
赵强心里一阵激动,心道:“如果舍了我一条小命,能救活这么多人,也算是够本儿了,操,反正老子伸头是死,缩着头也是死,干脆就他妈英雄一把吧。”他立即高声喊道:“乡亲们,我就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来赈灾的,请大伙儿到校场去,官府这就放粮赈济。”说完,他跳下马车,表情严肃的对济洲知府说道:“昨天在兖洲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是、是,下官听说了。”那知府恭敬的说道。
“知道就好,现在我命你立即开粥棚赈济,粮食我这儿有的是,不过我得提醒你,这些粮食必须全部用到老百姓身上,但凡有一星半点儿被私吞了,杨立昌就是你的榜样!”赵强恶狠狠的说道。
“是、是,下官谨遵大人吩咐。”那知府吓的头上冒汗,偷眼看了一眼旁边的崔明,崔明一脸无奈的站在那里。
赵强见这里饥民太多,索性将一多半的粮食都留给济洲府,然后也不进城,直接催动车队继续进发。又走了两天,车队已经出了济洲府,正行进间,只见前面道上尘烟四起,不一会儿,一队骑兵约有500多人来到了近前,这些骑兵一律是锦衣卫的服色,当先一员将官赫然是崇祯皇帝驾前的锦衣卫副指挥使樊虎。粮食车队停了下来,赵强一看,估计是崇祯得到消息,派樊虎来抓自己了,他跳下车,来到队前,冲樊虎拱手说道:“樊大人你好啊。”
樊虎跳下马,上前握住赵强的手说道:“赵大人一路辛苦呀,我是奉旨来护送粮队进京的。”
“哦,皇上不是命你来抓我的呀?”赵强奇怪的问道。
“赵大人何出此言啊,皇上接到您在兖洲报送的折子,听说有匪人预谋抢粮暴动,非常焦虑,所以命我带500名精兵前来接应,好在没有出事儿,这回我放心了,粮食押运到京,赵大人可是奇功一件呐!哈哈哈哈。”
“是这么回事呀,这么说我现在还是钦差?”赵强问道。
“当然啦,我等都得唯您命是从。”樊虎说道。
赵强心里嘀咕:“看来崇祯是先收到我的折子了,不过抓我的人肯定已经在路上了,虽然自己还是钦差身份,但是有樊虎在,自己想跑是肯定没戏了,反正也是没命,索性做个好人,将那李友放了算了。”想到这儿,赵强对樊虎说道:“樊大人,这回煽动饥民抢粮的钦犯我已经抓到了,就在我的车上。”
“哦!那又是大功一件呀!”樊虎高兴的说道。
“呵呵,这个事情我已经告诉皇上了,经过我在路上一番开导,此人已经答应归降朝廷,所以我想把他放了,让他到匪军里面做内应,如何呀?”赵强试探着说道。
樊虎觉得赵强这样做不妥,可听赵强的意思,这个事情皇上是知道的,所以也不敢提什么意见,只好说道:“在下一切全凭大人做主,大人说放得,那就是放得。”
“好,来呀,将那个钦犯放了,给他一匹马,再给他点银子做盘缠。”赵强吩咐道。
李岩见赵强冒死放了自己,还送了盘缠,心中感激,只远远的冲赵强抱了抱拳,径自上马走了。
崔明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已经明了赵强的心思,他同樊虎见了礼,说道:“樊大人,有您带兵保护粮车,在下总算可以解脱啦,眼看就出了山东地面儿,不如就在此地交割了差使,您看如何呀?”
樊虎笑道:“好说,后面的事情交给我,崔大人一切尽管放心。”
队伍继续前行,赵强方将自己沿途杀官放粮的事情对樊虎说了,樊虎从心里佩服赵强的胆色,但职责所在,也不敢就私自的放了他,不禁暗暗替他着急。队伍到了直隶境内,在路过县衙的时候,赵强发现县衙门口停放着一辆木笼囚车,心想:反正也是跑不掉了,那就做的干脆点儿,主动请罪说不定皇上能网开一面呢。他吩咐人将自己戴上镣铐,锁进囚车,跟着粮队押送进京向崇祯请罪。
钦差大人在兖洲杀官放粮,自带镣铐赴京请罪的消息立刻轰动了山东、直隶和北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