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长命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小瓶早已经分装好的蓝月壳,扔给了天泉圣女。
他没敢将整桶蓝月壳拿出来,所谓财不露白,防人之心不可无。
天泉圣女白皙的手掌接过小瓶,瓶盖自动飞起,顿时一股幽香传出。
她的轻嗅之下,圣洁的脸上闪过一抹罕见的激动:“没错了,就是它,风清白兰的香味,与古书上的描述一模一样!”
她将这瓶小心的收好,同时按捺住了内心的狂喜,面色恢复了正常。
在确定了此物便是蓝月壳之后,她没打算在韩长命面前清洗手绢,除非她打算事后杀了韩长命。
“你听过冤蛊虫吗?”
韩长命将对方流露的喜色看在眼中,此时果断开口,不趁对方开心提出自己的要求,更待何时!
"莫非你就从绝灵大阵……"
天泉圣女原本微笑的脸色忽然一滞,眼眸中精光爆闪而过,但口中的话却没有全部说完,她相信韩长命能听懂她的意思。
修仙者世界的相处之道便是这样,看破不说破,我知你的难处,你懂我的不易。
韩长命轻轻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
他之前已经知道天泉圣女乃是光明宗的圣女,而此宗的靠山就是白起。
但是韩长命仍然打算赌一把,赌这天泉圣女不会将他擒住献给十国联军。
“唉!”
天泉圣女轻摇螓(qín)首,幽幽一叹。
韩长命没有出声,他在等她将话说完,不过韩长命眼见天泉圣女没有任何擒拿他的动作,心中不禁偷偷松了一口气。
“樊前辈还好吗?”
天泉圣女忽然冷不丁的冒出这样一句话,让韩长命一愣。
“樊前辈?莫非是那个老‘黄牛’?你叫他前辈?”
韩长命隐隐猜测到了什么,脸色忽然骤变。
“这樊前辈虽然是世外高人,但特别喜欢灵石,所以若是他坑你,你也莫怪,就当结个善缘吧。”
“不敢,你这个元婴期高手都要喊他前辈了,那他修为一定很厉害,我哪敢再找他麻烦,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是这位樊前辈引荐我来找你的?”
韩长命嘴上无所谓的说着,心中却暗暗庆幸还好天泉圣女提了这么一茬,不然到时候傻傻的跑去找这位世界高人算账,那便是自讨苦吃了。
“因为距离长平最近的一座拥有直达乾京的传送阵的大城市便是东羽国获鹿山脚下的获鹿城,所以我猜测是樊前辈介绍你来的。只是这次我让樊前辈和你都失望了,因为这冤蛊虫我也拔出不了,但我却非常需要你这瓶蓝月壳,算我占了便宜。”
韩长命面色淡然,他对这话早有心理准备,摆了摆手,“不必,区区一瓶蓝月壳,对韩某没什么大用,送你又何妨,”
此时已经是斜月西沉。
天泉圣女暂时没有回乾京的打算,她身影一闪,往下方的一座险峰落去,那陡峭的山峰上是这片山脉的最高峰,昔年不知何人在此修建了两座凉亭,两亭之间由一条长长的走廊连接着。
韩长命亦是
紧随其后,降落到了凉亭之中,他不知道这天泉圣女要做什么。
“你身中了白起的冤蛊虫还能活到现在真是一个奇迹,更神奇的是你居然可以让此虫数日才发作一次,我一直躲在你背后这么长时间还未见你体内的冤蛊虫发作过。”
此时万籁俱寂,惟有斜月下山前的残余白月光映照在寒冷的冬夜中。
天泉圣女摇曳着娟纱金丝绣花长裙,轻踩锦绣履,移步到两亭之间的走廊上,然后驻足观望,目光远眺身前那一片无边无际的万里江山。
“我虽无法帮你驱除此虫,但我有一药,你每日服用一粒,便可暂时麻痹此虫,令此虫的发作日再延后一些时日。”
天泉圣女纤细的玉手一拍储物袋取出一个白瓶子,扔到了韩长命手中,韩长命直接将此瓶收入怀中,并没有打开看。
“多谢。”
韩长命拱手致谢,能延后一些时日他便能再去寻找其它解毒方法。
“不用,你看这条长廊之上有人题词‘回廊一寸相思地,落月成孤倚,背灯和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虽然字迹早已经在千年的风霜中残破不堪,但勉强也能认清,读来颇为有趣。”
天泉圣女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一根手食指在这长廊的空白地方题刻上自己的诗:“待到天际东风起,浩瀚寰宇是归乡。”
韩长命见此,也不好干站着,于是也附庸风雅,题写上一首世俗界的一名‘诗仙’的诗,“若非群玉山头见(jiàn),会向瑶台月下逢。 ”
天泉圣女写完之后,扫了韩长命所写的诗一眼,不禁疑惑:“你这题写的诗句……怎么那个‘见’字后面还有括号?括号里写的又是什么?”
“这是一种注音,我怕访客误以为这个‘见’字通‘现’,其实不是,这个字是看见的见。”
天泉圣女掩口轻笑:“你这人倒也有趣。”
“彼此,你也有趣,不叫光明圣女,而是叫天泉圣女。”
“因为我全名叫作‘西宫天泉’。”
“还有人姓‘西宫’?”
“有人能够姓西门,我为何不能信西宫?西宫乃是一种复姓,跟南宫一样,有何奇怪?”天泉圣女虽然面带笑容,但是身上却散发着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冰冷气处,她忽然话锋一转,“你问完了吧?该换我问你了,我听闻西大陆那边儒释道的修士文化昌盛,那你在西大陆听过的最美的诗是哪一首?”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韩长命随口背出一首儒修们经常吟诵的绝诗,昔年在圣光书院待了一段时间,故而耳濡目染之下,对儒学了解甚多。
“有人添烛西窗,有人风雨满襟,有人珠箔(bó)飘灯,确实美。”天泉圣女轻点螓(qín)首,眼中散发着璀璨亮光,接着复问,“那你听过的绝望的诗是哪一首呢?”
韩长命想都不想:“也是这首。”
“这首诗哪里绝望了?”
天泉圣女微微一愣,不懂韩长命何出此言。
“此诗的绝望
之处,在于这位儒家诗人写这首诗的时候,殊不知其妻已在几日之前孤独去世了。”
天泉听了沉默不已,虽然修仙者见惯了生死,但死亡从来都是一件令人悲伤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她才轻启朱唇:“怨憎会,爱别离,到头来不过皆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
韩长命对这天泉圣女这话有些佩服了:“按佛修的话来说,你很有慧根,不论修为境界还是心性,你都挺适合在西大陆生活,你遇到儒释道三教一定会如鱼得水。”
“我从不敢奢望太多,因为无论什么样的信仰都是需要修行的,然而修行之路很漫长,很多人都在漫长的等待中夭折了,尤其是低阶修士,根本无法在寂寞中坚持下去,这便是修仙者的可悲之处!”
天泉圣女的身上闪过一丝少见的落寞之意。
“你是光明宗圣女,应该有自己信仰的神灵吧?那你信仰什么呢?”
“我信仰的?”天泉本就璀璨的眸光忽然变成让人不能直视的强烈光芒,“你还相信光吗?”
“相信光?我曾经听闻过‘光子巨人’,我最初以为那是道听途说之言,不过看来并非是空穴来风。”韩长命避而不谈自己信不信的,而只说自己听过,否则万一这天泉圣女一见他不信光,忽然暴起杀人,那就完蛋了。
另外,韩长命有一句话没说,那便是在西大陆在夏国中这‘光之巨人’是禁忌,曾经有几名低阶修士喊过‘你还相信光吗’?结果被修士联盟处于极刑,后来夏国便无人敢信。
“因为有许多无知的人界修士,心中充满了黑暗,不相信光,不相信他们的存在,只有我知道,光之巨人一直在我们身边。”
“你是不是疯了?”
韩长命听她说的很玄乎,不禁出言质疑。
“我没疯,我一直相信世界上还有光,世人虽然会被黑暗蒙蔽,但每个人的心中都有光明的一面,只是暂时被黑暗压制了而已,一旦到光明爆发的时候那种力量,是可以战胜黑暗的!”
韩长命:“……”
“不瞒你说,我曾经还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手持一特殊法器,然后变成了光之巨人,翱翔寰(huán)宇,随手一出手,便可以消灭各种可怕的异兽。”
天泉圣女似乎打开了话匣子,但韩长命却已经打算离开了,他急着去寻找冤蛊虫的解药,没功夫在此听天泉圣女滔滔不绝的说话,“时候不早了,在下告辞!”
“且慢,我见你所使之剑的有一种独特气息,我曾在这乾潭国的世俗界见过。”
“嗯?”韩长命的身影一顿,心中大喜,但又充满了疑惑,“你见过?那你为何自己去取走?而且别人都不去取走此剑吗?”
天泉圣女摇了摇头:“因为我对此剑没兴趣,此剑的下落只有光明宗历代圣女口口相传之下才知道,连光明宗的宗主都不知道,你的蓝月壳助我了却一桩心事,使我道心圆满,在不久的将来能够冲击元婴后期,所以作为酬谢,此剑送给你也无妨,我现在也暂时不打算回乾京了,可以陪你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