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那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对着传送阵内的众人一扬手,几十道特制的传送符飞向众人,沾在他们的腰间。
老者见状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双手掐诀朝这座传送阵的八个方位分别打出一道法诀。
只见这座巨型传送阵终于缓缓启动,爆发出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空间巨力,将包括韩长命在内的众人送往了遥远的东山军港。
明月出东山,苍茫云海间。
东山军港内整齐的停泊着一排排巨大的风帆战舰,每艘战舰的桅杆高耸入云,刺破天际,搅动着过往的白云,由于巨舰停靠得密集,因此一眼望去,很难数得清港口内究竟有多少艘军舰。
做为主帅的赵括并不在军舰中,而是穿着一身盔甲戎装,坐在港口边上的一座临时搭建的中军大账里,这里守卫极度森严,若没有得到他的命令,谁也不能前来打扰他。
参加远征军的所有元婴老怪全都暂住在中军大帐的周边,拱卫着中军大帐的安全。
月色照进窗户,映射在赵括的喜怒交替变化的脸上。
“爹,儿子发现自己亦有成为世间良将的潜质。”
赵括的眼前出现了昔年他初次对父亲说出自己理想的一幕。
然而他父亲赵奢却当场泼了冷水:“断无此种可能,以后不许你从军,你这种急于建功立业的心态,只会毁了夏国,给赵家带来灭族大祸,甚至是遗臭万年。”
“你不就是怕我带兵打战取得的功绩会超过你吗?”
赵括歇斯底里的大吼。
“我的括儿,你这性子沉不住气,不足以当军队的主帅,你这辈子就当一个独善其身的修士不好吗?不必非得去战场证明自己。”
赵括的母亲亦在苦口婆心的劝说不停。
“没想到连娘亲都看不起我,总有一日,我会为赵家创下震古烁今的功勋的!”
接着赵括眼前的场景再次发生变化。
“恭喜赵老夫人,生了这么优秀的儿子,我等提前预祝远征军大获全胜,早日凯旋!”
“夏国修仙界的极品灵石已经不多了,修仙界能否继续保持繁荣,就看这次获得的极品灵石有多少了。”
一群元婴老怪的恭维声让赵括颇为受用。
只是随后传来了一句刺声的声音:“我不同意,括儿你若是执意要去,娘今日就死在这盟主府的大殿中!”
“娘亲您是不是老糊涂了?”
“娘没有糊涂,糊涂的是你们所有人!你们若是一定要让括儿去,那就先签署一份免责契约,契约中需要声明如果兵败,那么责任全部由赵括本人承担,与赵家无关。”
“赵老夫人言重了,我夏国天军怎会失败呢?而且现在就谈失败,这多不吉利。”
众修士联盟众长老劝说道,有不少长老的脸上露出了不满之色,觉得赵母的话有些大煞风景。
但她丝毫不肯松口:“我就问你们同不同意?”
众长老把目光转向了夏冬海,夏冬海脸上谦和有礼的点了点头,心中却不满:“赵家果然都是一群老狐狸,可惜这赵括还差点意思,不过也只有他来代替赵奢最为完美了。”
只是赵括显然不能理解他母亲的用意,“我在赵括今日在此立下血誓言,若是不能带领远征军得胜归来,我就让我被万箭穿心而死!”
……
正在赵括回首往事心烦意乱之际,忽然的亲卫前来禀报:“主帅,发现在一名结丹期修士带着另外两名来历不明的修士传送到了军港内。”
“来历不明?斩杀了便是,这点小事还用得着特地来禀告我?”
本就心情不佳的他,眼角闪过
一抹寒光,心中考虑要不要撤换掉这名不懂事的亲卫。
赵家乃是修士联盟中的世家大族,赵括从小就天赋异禀,更是在家族海量资源的加持下,所以比同龄人更早的进阶到元婴中期,所以心性并没有跟得上他的修为。
“本来属下是想动手斩杀的,但是那人忽然取出‘远征令’,说是要见您!”
"远征令?莫非是?"赵括忽然想起夏九钗给他的一封密信中的交待事项,不过他身为主帅哪有空去关注一个小小的结丹期修士,“他们不必见我了,也不必再审查了,给他们随便安排一个处住,其余的无需理会。”
……
“看来有关系的话,到哪儿都方便啊。”
李恬恬站在港口边,不由的感叹,她的暗探身份,修士联盟早已经知道,而夏二钗恐怕已经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只是没有声张而已。
她原本以来这次来东山军港会被人给瓮中捉鳖,但想不到靠着韩长命这边的关系,远征军居然放心的对他们三人不闻不问,还允许他们在港口随意行走。
“是啊,到哪都能方便。”郭大师看着海波澹澹(dàn),不禁豪迈的朗诵了起来,“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尽倾江海里,赠饮天下人。”
“诗是好诗,但是你站在这儿解手,是想让天下人共饮你的排泄物不成?”
李恬恬十分不满的扫了郭大师正在解手的背影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韩长命也站在港口边,眼前的无尽距离之外是知返岛,而自己的身后则是成群结队在忙活着的修士大军。
自古都是‘由来征战地 不见有人还’,韩长命如今早已了解清楚,港口内已经集结了数万大军,将会乘坐风帆战舰出发,然后在迷途岛换乘航海母舰,否则这些看似巨大的风帆战舰是无法安全渡过两片大陆之间的星辰海的。
就在韩长命思索之际,忽然眉头一动,一拍身上的灵兽袋,那只四耳犰狳兽从中跳出,对着韩长命一阵无声的比划动作。
韩长命与它心意相通,当场会意,便带着它腾空而起,往西飞去。
李恬恬与郭大师见状,也急忙跟了上来。
三人往西飞了不到百里地,只见前方有两条山脉呈直角相叉,犰狳兽到了这里忽然安静了,于是三人便降落在这个叉点上面。
与附近的郁郁葱葱翠绿欲滴不同,这交叉处却有些干旱,附近并没有河流溪水。
犰狳兽仿佛失去了目标一般,目中有茫然,四只耳朵不断的动着,但却什么都没有听到。
“莫非是你这灵兽发现了此山有什么宝贝?可是它的表情为什么充满了疑惑?”
李恬恬有些羡慕的开口,想不到这种以只会吃白饭而著称的低等妖兽也会有血脉变异长出四只耳朵的时候。
“不好,我们先往后退,这里恐怕是大凶之地!”
韩长命率先后退,李恬恬与郭大师皆是大惊之下也后退了几十步。
只见众人刚才所站的地面,猛然间鼓起了一个巨大的土包,然后一具大红棺材悄无声息从土中冒了出来。
“砰”的一声,棺盖自动打开,有一个骨瘦如柴的老人坐立而起,睁开了绿油油的眼睛,然后抓起棺中的一个唢呐,有些生疏的吹奏起来。
听到这唢呐声一响,韩长命只感觉后背一凉,这种乐器是个神奇的存在,凡人的红白喜事,从生到死,一根铜管全能吹出来。
正所谓没有二胡拉不哭的人,没有唢呐送不走的魂,这声音听得韩长命真想躺着听,这样才是对这个乐器最大的尊重,但他又害怕听着听着,腿不自觉的就伸直了,然后两眼一闭一睁,一辈子就这
样过去了。
老者吹了一会儿,渐渐的吹得越来越熟练,曲声也从断断续续到连续婉转,让人听着肝肠寸断,心生死意。
韩长命与李恬恬如临大敌不断退后,只有郭大师瞪着浓眉大眼饶有兴趣的看着对方吹唢呐。
李恬恬这时似乎想起了什么,提醒众人:“我曾听闻犰狳兽天生胆小,一旦受惊就会躺下装死,这种特性与这‘尸子王’颇为相似,都喜欢装死。这尸子王又称作‘万寿之王’,尸身可以存在数万载而不腐,但要形成这种尸妖的条件十分苛刻,要求一家三口皆为元婴期,然后尸身葬在同一个棺椁内,还得葬在‘先天养尸地’,才有很小的概率会形成。”
“先天养尸地?你是说这老者就是尸子王?”
韩长命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心中对犰狳兽颇为无语,没事他们引来这绝地做什么,而且现在只出现了一位老者,还有另外两个元婴级尸妖没出现。
关于这种大凶之地,韩长命以前倒是有所耳闻,通常出现在一些山脉的交叉口,同时又远离河流的地方,在这样的大凶之地,山川地表之气潜伏于地下太深,很难有效让尸体分解,久而久之,就会让尸体久而不腐,形成强力的尸妖。
而这种尸妖一身蛮力不仅可以手撕修士,还能手撕鬼物,另外更有一身剧毒尸气,寻常修士沾之即死。
“它这吹的不就是喇叭吗?”
郭大师并不在意尸子王的恐怖,反而关注起了此尸手中的乐器。
韩长命点了点头,“这个只是叫法不同而已,这种东器还叫作‘鼓吹’,据说鼓吹这个词最早是指乐器唢呐,只是不知为何在现在会变成吹嘘的意思,另外这唢呐有乐器之王的称号,非常了不得。”
韩长命想起了小时候听过的一首童谣,于是开口道:“百般乐器,唢呐为王,不是升天,就是拜堂,千年琵琶万年筝,一把二胡拉一生,唢呐以响全剧终,初闻不识唢呐音,再听已是棺中人,黄泉路上人消沉,望乡台上忆前尘,曲一响,布一盖,全村老小等上菜,走的走,抬的抬,后面跟着一片白,棺一抬,土一埋,蜡烛贡品台上摆,从此人间不再来。”
“你背诵的这首童谣我也曾听闻过,尸子王我也有听过。”郭大师的脸上充满了困惑,有些百思不得其解,“这尸子王什么时候还有吹喇叭的癖好了?”
韩长命听着这话没啥反应,但是站在旁边时刻提防着尸子王的李恬恬却忽然脸色一红,不知道她的心中在想些什么。
这时尸子王忽然吹奏一停,发出了沙哑干涸的声音:“各位看棺,你们既然知道‘初闻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棺中人’,那么你们每个人就让我吸走百年修为,我便放了你们。”
“我与阁下无冤无仇,为何把我当傻逼?你何德何能敢吸我们百年修为?”
韩长命当场拒绝,他眼珠急转,思索脱身之策,这尸子王生前已经是元婴期,现在估计更加了不得,恐怕李恬恬都远不是对方的一合之敌,而且还有另外两个尸妖没出现。
好在这里距离军港极近,那儿驻扎着大量的元婴期强者,只要此处能引起一些大动静,便能吸引那些人前来此处解围。
“尔等不识抬举,且看我施法灭了他们。”尸子王枯槁无血的老脸上闪过一抹狠色,眼珠发出绿油油的光,伸出了如同鹰爪般的弯曲指甲,开始了施法掐诀,“九幽之地,关不住我,九天玄境,打不过我,一把唢呐,吹尽世间百态,神仙太玄,鬼怪太邪,为人最宜,独在人间尝尽酸甜苦辣,独享喜怒哀乐,感叹世间万物,嬉戏世间,尔等如今走完这世间,万般流连,翻过头七,走入黄泉,猝不及防闯入冥界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