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二人不在洞窟外面,又能在哪儿呢?
韩长命举目四望,这里有着无边无际的绵延山脉,但到处都是光秃秃的山岭。
成片的黄土裸露在外的,这里鸟兽绝迹,毫无人烟,更是连花草树木都很难找到。
天空亦是尘土飞扬,韩长命身处其中,就感觉像自己小时候在黄土堆里打滚吃土一般。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狍鸮居然愿意栖息此处?”
韩长命脸上写满了疑惑,这地方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适合修炼的地方。
他释放出了一缕神识,小心谨慎的对这片山脉进行地毯式的搜查,然而却一无所获。
如此荒无人烟的地方,他们又能走到哪儿去呢?
韩长命选了一个方向,往前走了半天,眼中看到的始终是滚滚黄沙,这个黄土世界仿佛没有尽头一般。
这时,忽然他心念一动,身子亦停顿下来,因为他刚才神识感知了狍鸮面具上面所记载的阵法信息有了变化。
在韩长命用神识沟通一下脸上的面具,顿时脑海中出了一片光幕,上面有不少阵法图在发着光。
韩长命的视线都放在一副发着绿光的阵法图,此图起先在洞窟之内的时候还没显现出来,现在忽然出现在面具中,而且是此刻光幕中最闪亮的一个阵法。
韩长命用神识选定了此阵法之后,瞬间他的脚下生出一个光圈,上面的符文玄妙难测,与狍鸮将他传送到此地的光圈图案一模一样,同时伴随着一股强大的传送之力。
一阵晕眩之后,韩长命睁眼一看,此处倒是不错,有着郁郁葱葱的草木,还有不少珍禽异兽,一片生机盎然。
这里比狍鸮洞窟所在的地方好多了,至少这里充满了生机。
不过韩长命可没心思欣赏这些鸟语花香,他身子一动,隐藏起了身形,悄然的前进者。
忽然有男性的声音从前方的一处花田里传来。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说话者是一名中年文士的装扮的修士,在一边饮酒,一边种花。
此人龙马精神,一身儒衫,腰如笔杆一般挺直。
“落红?荒山野岭就他一个人,这也能开起车来?”
韩长命暗自心惊,这年头还有这么不怕死的人。
要知道,现在修仙界‘开车’可是一件非常危险的行为,韩长命还在进入这个惊徨秘境之前,曾听其他修士说起一位修士写了一本《灵猴经》,结果因为书中开车太多,直接被天地法则给无情的抹杀了。
修仙者总是误以为自己有天大的能耐,可以肆意的打擦边,殊不知在天地法则面前,修士与蝼蚁相似,都是那么不堪一击,从而身死道消,为世人所笑哉。
不过这名中年修士,似乎不大一般。
此人身上没有任何气息波动,假若不是他有特殊的手段隐藏气息,那么便是他修为高得惊人。
而且这人于此处安静的山谷中种花,恐怕平日里就他一人在与世隔绝的生活。
青灯、黄卷、有诗、亦有酒,这种世外高人关心的恐怕是明日的雨量会不会影响地里的刚出头的花苗。
“敢问前辈贵姓?”
韩长命在距离此人几十步过多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既没有靠近,也没有隐匿行踪,若是这位中年文士真是得道高人,那么恐怕他刚一传送到这片翠绿的地方,就被对方给盯上了。
“小修士,老夫姓公,名自珍,人称老公!”
中年文士公自珍的头都没有抬,根本没有去看韩长命,他仍然在专心的种着花,丝毫不担心韩长命会放个暗器类的法宝杀了他。
“老……算了,我还是叫你公前辈吧,不知前辈是人,是妖?还是人妖?”
韩长命充满警觉的问道,因为这中年文士身上并没有人族的气息,但也没有妖兽气息,更不像是人和妖相结合的人妖模样。
“老夫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什么种族了,只记得自己不是人族罢了。”
公自珍叹了一口气,仿佛回忆起了久远尘封的往事。
“不知前辈可有看见这两人?”
韩长命知道跟这种高人打交道,一定不能绕弯,要快速的说出自己的来意。
韩长命说完后便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个玉碟,这玉碟具有记录影像的功能,韩长命把回守涛和夏九钗的相貌都烙印进去之后,将玉碟往公自珍那边一推,这玉碟便飞到公自珍身前。
公自珍将玉碟一抓,也不见他感应玉碟的内容,就直接将其捏碎。
韩长命见此一惊,正要开口时,那公自珍终于抬头看向他,略感兴趣的问:“那只猹死在你手上了?”
“猹?”
韩长命眼皮一跳,自己只杀过狍鸮,何时杀过猹了?
公自珍解释:“就是那只狍鸮,它们狍鸮一族视面具如性命,它的面具既然被你戴在脸上,想必它已经死在你手中了。”
韩长命骇然失声:“前辈居然能看出来我戴了面具,那岂不是修为登峰造极?莫非前辈要帮狍鸮报仇吗?”
“不不,我确实打算杀你,但不是为了那只猹报仇,你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在五行幻境之中吗?”
公自珍说完后又端起手中的酒壶喝了几口。
“五行幻境?”
“你们想必是被猹给传送进它看管的土行幻境,也就是‘闰土境’里面了,而你能成功离开闰土境也是因为有面具的原因。”
“那我的同伴没有狍鸮面具,为何也能离开?而这里又是什么境?”
“你同伴的下落,老夫没有义务回答你。不过,这里是木行幻境,老夫在此已经镇守了无数载的岁月,亦杀过无数侵入此地的人族修士。那只猹的实力虽在五行幻境中最为弱小,但它的面具有着空间之力,普通元婴后期修士都不一定能杀得了它,而你只是一个结丹期小修士,不知道是你怎么做到的,想必你有过人之处,因此你若能打败我,别说我放你一马,我还会告诉你那两人去哪儿了。”
公自珍身为大能修士,面对韩长命这位结丹初期修士,他似乎一点都不介意自己以大欺小。
令人意外的是,韩长命竟然接受了挑战:“好的,不过,打打杀杀毕竟是匹夫之勇,我辈修士当引以为耻,我见前辈你斯斯文文,看起来也挺有文化的样子,不如我们文斗如何?”
“噢?我已经活了数万
载,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跟我切磋儒学水平,既然你想自取其辱,那老夫就陪你玩玩,你先!”
公自珍对于韩长命的提议,显然是被勾起了兴趣,并且他还很谦让的让韩长命先出手。
“风吹草低见(xiàn)牛羊。”
韩长命一点都没有尊老爱幼的想法,赶紧先下手为强,不过他先选了个简单诗句来试探一下对方的实力。
公自珍摇头晃脑的诵答:“明朝散发弄扁(piān)舟。”
见此,韩长命打算加大难度:“远上寒山石径斜(xiá)。”
公自珍继续答:“乡音无改鬓毛衰(cuī)。”
同时,他开始反客为主:“小修士,这次换我先来,来点更难的,‘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shēng)寒’。”
岂料韩长命反驳:“前辈你这个读得不对,前辈与世隔绝得太久,不知如今这‘胜’字只保留第四声,第一声已经被取消了。”
“这倒是老夫孤陋寡闻了,既然如此,那老夫就换首常见的诗,‘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jiāo)胡马度阴山’。”
公自珍继续吟诵着,他并没有对于‘胜’字过多的纠结。
这时韩长命轻松回应:“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jiàn)露华浓。”
双方比拼到此,两边都是暗自心惊。
韩长命心道:“遇到狠角色了。”
公自珍亦想:“我踢到铁板了。”
双方互视了一眼,都知道对方不是善茬,看来要换种方式了。
韩长命抢先开口:“蚌(bèng)埠?”
公自珍一惊,对方居然对地名这么了解,不过他丝毫不惧:“台(tāi)州。”
“小修士,换我先,丽(lí) 水?”
公自珍目中精光闪过,志在必得。
“阜(fǔ)阳。”
韩长命有恃无恐的回答着。
“等一下,小修士,我们之间的切磋为何变成了‘皖浙’地名的科普了?而且这‘阜’字不是读第四声吗?莫非外界的儒学又改了规则?”
公自珍不禁开口问道,毕竟据他了解,儒学认为‘阜’字只读第四声。
“这倒不是,而是因为儒学本来就有错误,因为根据地方约定俗成的读法,当地人将此字读第三声,而根据儒学语言的规则,一个文字作为地名时应该遵从当地的语言读音fǔ,而不是fù。”
韩长命笑着解答了公自珍的疑问。
公自珍喟然长叹:“原来如此,我们今日虽是平手,不过老夫毕竟年长你几万岁,算老夫输了。”
“别,前辈儒学涵养之深,实在令人钦佩,简直是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让晚辈心向往之。”
韩长命赶忙放起了‘彩虹屁’,不论对方是人是妖,爱听好话都是天性。
“住口,少拍老夫马屁,老夫不吃这一套,你走吧,你要找的那两人应该在金行幻境的‘马腹’手中,那个家伙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我一般都是直接就杀人了事,那家伙居然成天在想着怎么剥削别人,实行什么‘九九六’制度,我也不懂,反正就是让人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