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第二天一早,刑警队反馈了一条重要消息。
煤老板陈涛为了讨好阮玉林这位投资人,曾送给阮一辆价值百万的悍马H2越野车,因为阮的资金还没有完全到位,所以陈涛就多了个心眼儿,车一直没有过户到阮的名下。
按照陈涛提供的照片,一辆跟坦克车造型相似的橘黄色悍马轿车成了我们接下来调查的重点。
以车找人,是胖磊的强项,按照阿乐推算出的精确时间段,胖磊调取了案发现场附近所有公路卡口的监控。凌晨两三点,本来车流量就小,更何况还是如此风骚的悍马车,胖磊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锁定了这辆被故意遮挡号牌的嫌疑车。
接下来的工作就是沿着嫌疑人行驶的路线,展开视频追踪。
可胖磊盯着电脑一天之后,却给出了一个令人痛心的结果:“坏了,跟丢了。”
“丢了?怎么会丢了?”我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蹦起来。
“这小子从我们省的富阳市下的高速,接着就驶向了乡道,监控从这里开始就中断了。”胖磊惋惜道。
明哥在得知这一结果之后,在第一时间也赶了过来。他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仔细地观察着胖磊截取的收费站的监控录像。
“所有清晰的视频都在这里,看来想从监控上找到捷径,很难了。”
明哥眯起眼睛,没有理会,仔细观察一段时间以后,他指着电脑屏幕说道:“把这里给我放大。”
他手指的位置,正是嫌疑人经过卡口时的一段录像。
“明哥,你说哪里?”
“这里,手的位置。”
“手?”胖磊似懂非懂地依照明哥的指示,开始处理那个肉眼勉强可以看见的细小画面。
放大,缩小,放大,缩小,胖磊在软件上重复了十几次,终于画面变得略微清晰起来了。
明哥拿出一支水笔,用笔尖点着电脑屏幕说道:“收费站的监控基本上都是黑白的,所以焦磊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也情有可原,你们看嫌疑人的手部,从视频上看,很明显戴着一双手套,从监控上看是白色,但实际情况下,并不是白色。”
“嗯!”我和胖磊动作一致地点了点头。
“黑白监控的好处就是,我们虽然分不清楚颜色,但是我们能看清楚差异,你们看嫌疑人手套的背面。”
“背面?”
明哥干脆用笔在定格的监控截图上画了一个圈。
“这里的图帧并不连续,难道手套上有什么图案或者印记?”胖磊看出了端倪。
“刑警队在调取录像的时候有所疏忽,他们只调取了收费站外的监控视频,那里的视频只是针对车辆,所以很模糊,如果想看到嫌疑人手套上到底印的是什么东西……”
“我懂了,咱们要把收费站岗亭里的视频弄到手!”胖磊打了个响指。
收费站是24小时on call(待命),我们马不停蹄地把嫌疑人途经的所有收费站岗亭录像全部调了一遍,经过认真的筛查,终于让我们看清楚了手套上的印
记——“格林酒店”。
格林酒店是我们云汐市唯一一家五星级酒店,所以对我们来说并不陌生。
明哥根据现有的证据,开始一步步地对嫌疑人进行画像:“凶手杀人后连冰箱里的零食都不放过,说明此人的生活水平不高,这是其一。”
我和胖磊都竖起了耳朵,明哥接着说:“根据视频反映,嫌疑人驾驶豪车的能力很强,证明他可能不止一次接触过这种高档车,这是其二。”
“嫌疑人作案时戴着印有格林酒店标志的手套,也就是说他有可能跟这个酒店有某种交集,这是其三。”
“一个生活水平不高的人,却能时常驾驶豪车,又能和星级酒店扯上关系,你们觉得嫌疑人会是什么样的人?”
“会不会是酒店的泊车员?”我提出了一个总结性的假设。
“什么会不会,肯定是!”胖磊兴奋得手舞足蹈。
“赶紧查查死者阮玉林近期有没有在格林酒店的开房记录!”明哥总是能在最关键的时候拨开云雾见彩虹。
打开网页,输入关键字,很快,一条条记录被刷新了出来。
“有,2月14日情人节,登记住宿的是阮玉林和沈梦。”
“案发是3月2日,嫌疑人作案时间往前推6天,就是2月24日,两名死者入住的时间是2月14日,中间有10天的间隔,嫌疑人有充足的时间做准备。”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嫌疑人是从富阳市下的高速,明天我们直奔酒店人事部,把酒店里的员工花名册找出来,把所有户口是富阳市的人员先仔细筛选一遍。”
“明白!”
我们暂时还不知道嫌疑人是否还在这个酒店工作,为了不打草惊蛇,第二天一早,我们一行人身着便装,分三拨来到了酒店顶层的总经理办公室。
道明来意之后,接待我们的是酒店的一把手吴思敏。一个四十出头的女人,能坐上五星级酒店的第一把交椅,没点儿真本事,肯定行不通。这一点,从她干练的处世态度也不难看出。
“各位警官,这是你们要的花名册。”
“有这么多?”我低头看着那两张密密麻麻的A4纸有些为难。
“富阳市距离我们这儿很近,而且那里是我们省人口输出大市,多一点儿也不奇怪。”
明哥只是扫了一眼名单:“这些人是不是都在岗?”
“全都在岗在位,而且在我们酒店工作的所有员工,有全套的健康证以及无违法犯罪记录证明。”吴经理像连珠炮一般说完,已经表现得有些不耐烦,这火暴脾气真的跟磊嫂有一拼。
明哥不紧不慢:“离岗员工的名单有没有?”
“只要在我们酒店干过的员工,不管是来还是走,底册我都会永久保存,当然有。”
“我们需要看看。”
“可以,你们需要多长时间以前的?”吴经理边询问边快速按动了办公桌上的固定电话。
趁着电话接通的空当,明哥说出了“最近”两个字。
“小刘,把今年以
来我们酒店所有离岗、被辞退的员工底册抱一份过来,给你10分钟。”话音一落,吴经理按动了挂机键开始看表。
“喝茶吗?”
“就10分钟,我看还是算了!”胖磊这直肠子已经表现出了不悦。
“行,茶在那里,各位请便。”说完,吴经理不再理会我们,自顾自地翻阅桌面上的一沓材料。
不知过了多久,经理室的门铃响起。
“进来。”吴经理依旧没有抬头。
“吴总,这是您要的材料。”
吴经理放下笔,紧绷的脸如同被拉长的硅胶手套:“你迟到了两分钟。”
“经理我……”
“不要跟我解释,我一再强调,你的服务要对得起我付给你的工资,下不为例。”
“谢谢经理,谢谢经理。”小刘感恩戴德地一个劲儿鞠躬。
我现在总算明白这个吴经理为何镇得住如此大的酒店,这火暴脾气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招架住的。
“把这些资料拿给几位警官。”
小刘欠身之后,转身望向我们:“麻烦几位,请随我来。”
那些写满人员身份信息的资料被平铺在了大理石茶几上。
“这是我们今年离岗和被辞退的户籍为富阳市的员工,一共12位。”
今年才过去短短的三个多月,酒店光富阳市的员工就离开了12个,这位吴经理的工作理念也真的让人无话可说了。
“徐良才,是因为什么被辞退的?”正当我开小差之际,明哥已经挑出了一张表,紧紧地握在手中。
回过神来的我,这才注意到表格上徐良才的被辞退时间刚好是2月15日,也就是阮玉林和沈梦退房的日子。
“他是因为和客人发生了点儿矛盾,被吴总给解雇了。”小刘轻声回道。
“和哪个房间的客人?”
“888总统套房。”
“当时登记的客人名字,能不能帮我们查一下?”为了确定我们的判断正确,明哥想用酒店的系统再重新核对一遍。
“可以,请随我来。”在小刘的带领下,我们来到了走廊对面的“综合办公室”。
回到自己办公室的小刘长舒了一口气,说话的嗓门儿也跟着大了起来:
“总统套房只有我们的贵宾用户可以入住。”小刘边解释边打开了酒店登记系统。
页面完全打开后,我几乎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我的目光随着屏幕上的鼠标箭头从“时间选项”一直移动到“房号选项”。
“2月14日”“888总统套房”两个关键词被输入之后,小刘点击了“确定”键。
很快,入住客人的详细信息显示在了电脑屏幕上。
“当晚居住在房间里的客人是一男一女,男的叫阮玉林,女的叫沈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徐良才是在第二天一早和这个叫阮玉林的客人发生了争执,因为他是我们酒店的顶级贵宾用户,所以吴总可能是为了维护酒店的利益,做出了辞退徐良才的决定。”
鱼终于浮出了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