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如此,据说顾书记还找了老首长,为钟县长找了一个合适地方,想要让他也挪挪窝。消息一出,钟县长就在办公室里摔了几个杯子。
钟县长和顾书记斗了多年,当顾书记还是副书记的时候,他就是县长了。现如今顾书记一任书记干完,他依然还是县长。钟县长虽然心中郁闷,却也没有办法,技不如人,又能奈何。
好不容易盼望着,盼望着,这老小子总算要走了,也该他钟县长做做老大了吧。不想这老小子使了阴招,想要让他调到市旅游局去继续领导胡副县长。市旅游局里有什么呀?三五个人,七八条枪。打个雷,都听不到响。这叫他老钟怎么能不生气,这不借着这次会议大骂了起来。
说起来孙有才也是冤枉,原本白白净净的一个书生,为了抗旱活生生的累成了黑人干。若说他真的有什么错的话,那就是他把全镇的人分成了两拨,一拨凿井取水,一拨修理堤坝。这些事情在做的都心知肚明就连孙有才也毫不在乎,反正是神仙斗法,和我凡人无关。
钟县长骂着骂着,风向突然就变了,原本热锅一般的礼堂,突然刮来了一股凉风,而那刺眼的阳光也被一朵朵乌云取代了下去。此情此景立刻让安静的礼堂乱了起来,就连钟县长也停了下来。
顾书记拍了话筒,会堂里立刻安静了下来。顾书记用他那固有的慢条斯理的声音说道:“同志们啊,这雨看样子真的被我们钟县长给骂来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还像以前一样,放个屁就走。”
会堂里哈哈的笑了起来,众人笑过,再看钟县长的脸上黑的能拧出水来,这才明白,顾书记这是话里有话呀。当下闭紧了嘴巴,大气不敢喘一下,生怕钟县长在发起飙来。
待会场再次安静了下来,钟书记接着说道:“天气预报也说了,今天是有雨的。气象局的话,我们还是要相信的,虽然他有时候不那么准。无论如何啊,今一年来,老天还是第一次吹这样的风。我提议啊,先休会一会,大家出去看看这雨是下得,还是下不得。大家说说如何啊?”
老大发了话,别人谁敢说不行?再者说了,这会堂里也实在是闷的慌,于是钟书记的话音一落,大家都跑了出去,祈雨去了。
众人出了会堂,站在县府的大院里,个个抬头望天,不是大声咒骂,就是小声祈祷。反正人人嘴里念念有词,早就忘记了钟县长方才还痛批过的“祈祷党”。一时之间,这平素安静无比的县府大院,就像城西的菜市场一般,嘈杂无比。
顾书记和钟县长还未走出礼堂,突然前面的人群轰动起来,一群人疯了一般冲进院里,还有一群人硬生生的挤了回来,跑到顾书记和钟县长的面前。
郑大胆挤在最前面,人未到顾书记的跟前,就扯着他那破锣一样的嗓子喊道:“下了下了,顾钟县长下了。”
郑大胆是草庙乡的乡长,因为胆大而文明。草庙乡是著名的中国文俗之乡,时不时的就要拜拜观音,跳跳大神。而郑大胆也是这些文俗的大力支持者,就连当年除四旧的时候,他都敢公开保护庙里的泥人。
正因如此,郑大胆也就止步在乡长的位置上,再也进步不了。但是他在村民中的威信却高的出奇,无论草庙乡怎么换届,他都能高票当选乡长。按乡里人的话说,书记县里定,但是乡长却是我们选的。
县里为此很动了一番脑筋,先是谈话,后是调职,最后就要撤职。但是一到选举,人家又是民选的乡长。后来老顾来了,难题就摆到了老顾的桌上。老顾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将郑大胆收归了麾下。
老顾将郑大胆叫到办公室,对他说,你是人民选的,就要做对的起人民的事。只要你能让草庙乡的老百姓吃的好,喝的好,住的好,你就是草庙乡的好乡长。到时候我亲自为你发锦旗。若是干不好,就别天天给县委添乱,哪凉快哪去。
郑大胆可不是三岁的小孩子,自然知道老顾这几句话的背后承受的巨大压力,当下就拍了胸脯,立下了军令状。
郑大胆回到乡里,就拉起了一只队伍,专搞民俗建设。一时间草庙乡家家户户造神的造神,塑佛的塑佛。而郑大胆则带着他的队伍,北上广一气乱跑,将这些木雕泥塑全都换成了花花绿绿的钞票。
谁也没想到,前些年还被称作愚昧迷信的,要坚决打倒的四旧之一,被改革的春风一吹,就成了经济建设中的一朵鲜花。不,不是鲜花,而是一个金娃娃。于是草庙乡的老百姓富了,郑大胆也一战成名。
年底的时候,老顾果真为郑大胆发了一面锦旗,还在草庙乡痛痛快快的喝了一场。老顾原本是不喝酒的,但是架不住草庙乡人的热情。草庙乡的老百姓心里明白,如果说他们造的那些是假神的话,那么郑大胆,和顾书记,就是他们的真神——能带着他们过上好日子的真神。
钟县长刚才大骂的人里,他郑大胆就是一个,大家就是用脚趾头猜,也猜得出,抬猪头的就是他郑大胆。所以雨一下,郑大胆就缠上了钟县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