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愤怒与别样情绪中,雷天落的灵魂激烈碰撞。识海中不虚真人不断念着难明咒语,让他的愤怒一丝丝泯灭。
刹那间,雷天落陷入一片黑暗中。此处别无一物,也没有声音,似乎黑暗了千万年,从未见过半分光明。
黑暗当中,又有什么东西在流动。这流动的东西里面,还夹杂着许多刺骨的寒气。
此时的他,如同一个初生的婴儿,瞪大双目看着黑暗,感知着冰寒的气息。他有些好奇,好奇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又有些无法理解,无法理解天地间,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
于是他伸出手去触摸,用身体去感知,将自己完全沉浸在这片寒气当中。仔细去想,慢慢思考。
雷天落似乎在这黑暗中度过了千万年,他依旧想不通。他开始厌烦,开始焦躁,于是他想要死去,远离这些无法明白的,如清水一般无时无刻不在流淌的气息。
他尝试伸手去掐自己的脖子,可直到此时他才发现,原来手,是自己的想象,脖颈,也是自己的想象。在一片黑暗中,他没有手,没有脖颈,没有身体,一切归于虚无。除了那些流淌的不明气息,真的什么也没有。
不能死去,他想到了生。要活过来,用看得见摸得着的双腿,一步一步离开此处。
于是他开始努力寻找自己,在暗无天日,空无一物的空间里寻找真实的自己。他又行走了千万年,才想起来,既然没有身体,为什么我不漂浮起来?
念头闪过,他便离开了地面,漂浮在空中。也许从来就没有过所谓的地面,这一切,依旧是出于自己的想象。既然是虚无,又哪里有什么地面?既然是虚无,又怎么会存在空中?
既然是虚无,他又怎么可能找得到真实的躯体?
于是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他就这么漂浮着,游荡者,如同孤魂野鬼一般,终日与那无时无刻都在流动的气息为伍。
又过了很久很久,久到他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姓名,忘记了自己的存在,忘记了生或者死。于是,他也归于虚无。他也成了虚无的一部分,成了那永不停止的不明气息。
原来是这样,我不能生也不能死,不会生也不会死,我便是这气息的一部分。虚无的世界里,只有我们在一直流淌。
“轰!!!”
一声巨响,在雷天落脑海中炸裂,他的精神陡然从虚空世界中挣脱出来,回到了真实世界。只是片刻时间,纷乱的记忆又重归脑海。他打眼一瞧,自己正搂着个脸上有刀疤的女人,面前有个鲜红的血球漂浮,身边倒着一老一少两个男人,床上躺着一个和尚的干尸。
然后,在看不见的地方,有另外一个和尚正在被火龙炙烤,有个本应该是傻子的家伙在画符,还有个曾经刺了自己一剑的黑衣人手上拿着滴血的宝剑。在更深处的地方,有条黑狗正在水潭中游泳,全然不畏惧这寒冷的天气。
这一瞬间,他的精神犹如飞鸟一般,俯瞰整个将军府。他看见舒旭杰倒在地上,心脏被人刺穿,鲜血流了一地。他看见舒将军铁青着脸,下令全城搜索刺客。他看见邋遢道人勘察现场,断定是修行人所为。
他看见将军府外,有两个男人靠着残垣断壁喝酒,口中说着关于敲诈勒索的事情。
陡然间天旋地转,飞出身体外的精神又回到身体中,雷天落这才明白过来:我已经勘破生死境,进入五品。
可……为什么?为什么眨眼间便突破生死境了?我明明还是七品修为,为什么眨眼间就渡过了生死境,直接跨越到了五品?看来……还是身体中的寒气作怪。
雷天落回过神来,终于瞧见那蒸腾的血球,心中一片慌乱,责怪道:“你怎么搞的?把血球搞成这样!”
刀疤女满脸惊讶,她看见上一刻雷天落还满脸恶毒,怎么转眼间就恢复了原貌?恢复原貌也就罢了,竟然反过来责怪我?
雷天落也不给她反嘴机会,此时的他浑身上下又有了使不完的力气。赶忙渡过去些许平和灵气,道:“赶紧的,快快快。”
刀疤女也不说话,此时终于有了足够的灵气支撑,手指微微一指,那道血线便精确无比的冲入梵正身体当中。
雷天落死死瞧着梵正,见他干瘪的身体终于慢慢复原,脸上也终于有了血色。
运功完毕,刀疤女终于挣脱雷天落怀抱,赶忙上前去查看梵正情况。梵正不但毒气全消,此时连假死丹的药力也一并除去。他呼吸平稳,双目闭着,如同睡着了一般。
雷天落长长吁了口气,道:“总算是救活了。”
刀疤女正要摇醒梵正,陡然听见外面有人大吼大叫:“抓刺客,抓刺客!”
声音越来越近,转眼间就要到幽居别院。刀疤女一蹙眉,威胁雷天落道:“你问到了聚气宝珠下落,就老实的来找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说着话,她掉头便跑。此时的她,心中终于反应过来:恐怕聚气宝珠是拿不到了,别说那个大和尚四品修为,这姓雷的家伙,竟然一瞬间堪破生死境到了五品,这变化当真让人措手不及。
对了……他刚才竟然搂着我?竟然轻薄于我!哼,就算打不过,也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四品又怎么样?五品又怎么样?咱们万寿宫杀人,向来不问品级!品数高些,顶多费事一些罢了!
雷天落几步走到门口,却见刚才对峙的黑衣人与伏痴,竟然都已经踪影全无。一瞬间,他又陷入无解的谜题当中。
伏痴竟然是装傻?
那黑衣人竟然是伏深?
还有大兴城里两个赏金楼的活阎王,竟然那么贪财?
还有……舒旭杰已经被杀了,看情况,杀人的,绝对是伏深无疑。伏深不好好在全清道观待着跑下山干什么?为什么头一次要杀舒志堂,第二次要杀舒旭杰?他跟舒家,又有什么仇怨?
此时,小黑狗才欢快的跑回幽居别院,看那德行,是已经完全恢复了。雷天落蹙眉看着它,抱怨道:“真是指望不上你,关键时候,跑了个无影无踪。”
……
无星无月的夜空中,有个肥硕的身影御剑而飞。这肥硕的家伙走得匆忙,竟然什么行李也没带,运起浑身灵气玩命狂奔,口中兀自骂道:“原本想着趁着下山,跑个无影无踪。没想到一路没找到机会,现在又被伏深那个家伙看穿,不跑是不行了。要是被不虚师祖发现我不是傻子,肯定不会饶我。雷师弟,看在你毒过我一次的份上,千万别来找我了,就让我一个人逃到天涯海角吧,兴许还能保住一条性命。”
接着,他又长长叹了口气,道:“云缺师祖,对不住了,你都死在了不虚师祖手上,我可不想跟你一样下场。就算你说的五百年一次的大劫难是真的……还不是有人能活下来?我不过一个小小修行人,哪里能为修行界做什么大事……大家还是自顾自吧,躲到天涯海角,总能活下来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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