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萧岑穿过重重回廊,最终停在楚临秋寝室门口之时,他竟听到了里头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事情办妥了吗?”
“大人放心,属下已经着人去东市置办所需物品,不出四个时辰,便可安排妥当。”
“嗯。”
“……”到了这时,萧岑如果还反应不过来被人蒙骗了,那他就着实太过愚钝了。于是他便扭头对着身后之人怒目而视,厉声质问,“这便是你所说的昏睡不醒?”
那小厮故作懵懂,嗫嚅着将头撇向一边,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萧岑见状,顿时眼里冒火,几欲发作。最终还是老管家见势不对,出来圆场,“我家大人醒了有一炷香了,这会儿想是正在……”
话音未落,萧岑便已经粗暴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楚大人,你骗我至此,究竟有何用意?”
“……”房间里的两个人都愣住了。
萧岑这时看清楚临秋床边的台阶跟前,跪着一个身穿玄色武服的人,右边臂上还绣着一个颇为奇怪的标志。
“你……”
他与楚临秋四目相对,发现这人双颊处有明显的嫣红,目光也甚为迷离。
“你……身体不适就该卧床休息。楚大人,你一向这般不懂得照顾自己吗?”
“当然不是。”楚临秋对他的突然到访似乎也稍显意外,眼中有迷惑之色一闪而过,但他很快恢复了镇定的神情,开口缓缓问道,“侯爷,你怎会在此处?”
“这就要问你了,楚大人。若不是你家小厮言你昏睡不醒,病入膏肓,本侯也不会想着过来见你最后一面。”
“……”楚临秋听闻此言,霎时就不对劲了,他低头将眼中的阴霾悉数掩去,沉默不语,半晌后方挥手让床边的属下出去。
屋内便只剩他们两个人。
楚临秋再度抬头,直视萧岑,沉声道,“侯爷,我并未下过任何指令。”
“那这可就奇了怪了。楚大人,本侯并不认为一个奴仆有胆子擅作主张当街拦人,除非他身后另有一个靠山。楚大人,你这个府上……也不干净啊。”
楚临秋唇角微扬,无声地笑了下,竟莫名有些讽刺,“侯爷以为,还有谁敢在此处安插人手?”
他说的时候,并没有发出声音,因而,萧岑需得全神贯注地紧盯他的嘴唇,方可知晓话中内容。谁知这盯着盯着,竟再也移不开视线了。
“咳……”许是察觉自己失神的时间长了些,萧岑假咳一声,将目光移向别处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韬光养晦。”
楚临秋将这四字含在嘴里“说”完之后,立刻就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对萧岑道,“既然如此,那便委屈侯爷在寒舍多住几日了。”
他说得没头没尾,萧岑却是在一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自己现在的处境依然是很危险的。也就是说,如果天子不能彻底相信自己发自内心接受了这道旨意,那么他依旧可能会选择提前向自己下手。
那么,该怎样消除天子对自己的戒心?为今之计便是承认自己对楚临秋暗生情愫,见他病重,主动留在楚府照顾。
如果自己彻底成了一个只知情爱的草包,那么不就正合了楚临秋赠与自己的“韬光养晦”四字吗?
草包……是了,天子一定很想自己成为一个草包。
想通了这点之后,萧岑真心实意地笑了。他径直走到床边坐了下来,把手覆上楚临秋的额头,自语道,“太烫了。”
“楚大人,圣人此前为了安抚我,许我诸多好处,其中便有一处宅邸。待你身上大好,搬去与我同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