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建华锁好门,来到地下停车库,开车出门。
今天路上的车真多,他不由地放慢车速,前方就是路口,这时,路灯忽然变成红灯,他习惯性地伸脚踩刹车。脚一踩下去,就立刻发现不对劲了。
“啊?搞什么?刹车竟然失灵了?不要啊。”
他一下子没了主意,心脏啵啵直跳,继续猛踩刹车。
然而车子并未减速,与前方路口右拐过来的一辆奔驰撞在一起。
轰地一声,车身一震,挡风玻璃全碎,胡建华整个人车窗里飞了出去。
嘭,一声闷响过后,他觉得自己的头好像磕在马路牙子上了,接下来,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像是散架了一般。
剧烈的疼痛感袭来,他一下子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
赵淑芳坐在床边,哭得像个泪人。
“老公,你不要死,不要死啊,你要是死了,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胡建华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感到头疼欲裂,他伸手摸摸头上的纱布,忽然想起自己要去做的事,“老婆,不行,我要去找那个小道士,我得赶紧把咱们的孩子找回来。孩子就是死了,我也得找到他的尸体。”
他再次试图坐起来,却被妻子按在床上,“老公,你不要乱动啊。你现在不能起床啊。”
旁边一个身材壮硕的中年人走过来,恶狠狠地道,“你叫胡建华对吧?你终于醒了。”
胡建华愕然道,“这是谁?”
中年人道,“你别装糊涂了,我老板的车被你撞坏了,我本来赶着去机场接他的,现在也全被你耽误了。你说怎么办吧?”
胡建华皱眉道,“实在对不起,我刚才忽然刹车失灵了,所以才闯了红灯。”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车都被你撞变形了,你就说声对不起就想完事?没那么容易,我跟老板没法交代。你刹车失灵是你自己的事,你闯红灯撞我就是不行。”
胡建华叹气道,“那你去找修理厂开票,拿回来我给你报销修理费吧。”
中年人点头,“成,我已经找修理厂报完价了,你就签个字就行。”说完,递上一份账单。
胡建华看了那账单,不由地惊呼一声,“啊?十万块?有那么夸张吗?”
赵淑芳也道,“你这跟抢劫又有什么分别?”
中年人道,“你们撞的是奔驰,又不是普通轿车,奔驰的零配件本来就贵。这修理费可是修理厂出的,我可没冤你。”
胡建华摇头,“不行,这车费等我出院了,亲自去修理核实之后,再支付。”
中年人冷哼一声,“随便你,反正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这笔钱你跑不了。你还在养伤,我就不打搅你了。这笔钱,我限你两个月之内付给我,否则的话,别怪我不客气。”说罢,转身走了。
看着中年人离开的背影,胡建华觉得脑袋嗡地一声,好端端的,怎么就摊上这事?自己的车一向保养得好好的,怎么会出现刹车失灵的状况?
“对了,淑芬,我刚才洗完澡出来,怎么没看见你?”
“我去楼下买酱油去了,家里的酱油用完了,跟你说几次了,你总忘记买,我只好自己去买了。”
这事他只是随口一问,可是妻子回答的时候,竟有几分慌张。眼前的烦心事太多,他也没有多想。
“我这几天睁眼闭眼只想着儿子的事,总是丢三落四,干什么事都不能集中。”
胡建华抱歉地笑笑,的确家里酱油用光的事,妻子跟他说了不下五次,可是他每次都忘了,只有炒菜的时候,才想起酱油没了。
赵淑芳给他掖好被子,起身道,“老公,我得去上班了,你好好的,别乱跑,等我下班回来照顾你哦。”
“去吧,你们领导事多,请假的话,他又要扣奖金。”胡建华叹气道。
赵淑芳点点头,带上门出去了。
十万块呀,一想到修车费,他就感到头疼,出了车祸,自己还要支付医疗费用,所幸,没把那司机撞伤,否则还要支付一笔医疗费。
这十万块,说是等出院去修理厂核实之后再支付,就算讨价还价,还得再放一回血。自己并不属于高收入阶层,只是个普通上班族而已,现在之所以能住在那个高档公寓里,一来是因为买房早,二来是回迁房补偿款。这十万块对他的家庭来说,可不是小数目。
如此多的变故,再加上丧子之痛,终于让这个坚强的男人不堪忍受,伏在床上,放声痛哭。
“为什么这么多倒霉事都找上我?我倒是做了什么缺德事了?”
思前想后,他越发觉得不能继续再躺在病床上了。
一下子有这么多的账单要支付,儿子的尸体还没找到,身为父亲,他怎么可以躺在床上?
此刻,耳边忽然又想起儿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爸爸,救我!爸爸,救我啊!”
儿子的哭喊激起了他心底最深沉的父爱,他猛地擦去泪水。
“儿子,爸爸这就想办法救你,你等着。”
于是他忍痛拔掉手臂上的输液管,脱去病号服,偷偷溜到病房门口,忽然想起自己头上还缠着纱布呢,不行,这纱布要是被护士发现,一眼就能看出他是病人,他就走不了了。情急之下,发现洗脸池边挂着自己的蓝色毛巾,有办法了,他抓起蓝色毛巾,把自己的脑袋裹了起来。然后,他对着镜子照了照,发现裹着蓝毛巾的自己看上去虽然很傻,可是不会被人一下联想到他是病人了。
“就这样出发吧,为了尽早找到儿子的尸体。”他朝镜中的自己点了点头。
胡建华故作轻松地打开门,溜了出去。
走廊里全是人,有探望病人的亲属,也有医生和护士,可是他们谁也没注意到他,甚至没人看他一眼,他就这样顺利地溜出住院部,朝医院大门口走去。
出了医院大门,他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先生,您去哪里?”司机问道。
“常青学院。”当他说出这个名字,才觉得自己轻松了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