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不群在香案前跪下磕了四个头,祷祝道:“弟子岳不群,今日收录林平之、徐真、谷寒茵为徒,愿列代祖宗在天之灵庇佑,教三人用功向学,洁身自爱,恪守本派门规,不堕了华山派的声誉。”要三人对着祖师磕头,徐真现代之人,对磕头着实讨厌,但自己若不磕头,岳不群岂会客气?自然立时开革,逐出华山,那么跟岳灵珊结婚,便终生无望。跪在岳不群身后,接连磕了九个头,一边磕头,一边小声道:“华山派的列祖列宗,岳小姐嫁给林平之,最后会被他给杀了。岳小姐熊猫一样,本来就该让人疼,让人爱的,她眼睛太小,看不清林平之的野心。你们得保佑我,保佑我揭穿林平之虚伪的嘴脸,我和岳小姐结婚,以后肯定天天来给你们烧香。阿弥陀佛,保佑保佑。”岳不群皱眉道:“真儿,你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华山祖师在上,你岂敢无礼?”
徐真吓了一跳,道:“我不敢……弟子不敢。”
岳不群横他一眼,站起身来,森然道:“林平之、徐真、谷寒茵,你三人今日入我华山派门下,须得恪守门规,若有违反,按情节轻重处罚,罪大恶极者立斩不赦。本派立足武林数百年,武功上虽然也能和别派互争雄长,但一时的强弱胜败,殊不足道。真正要紧的是,本派弟子人人爱惜师门令誉,这一节你们好好记住了。”
三人齐声道道:“是。”
岳不群道:“令狐冲,背诵本派门规,好教他们得知。”
令狐冲道:“是。林师弟、徐师弟、谷师妹,你们听好了。本派首戒欺师灭祖,不敬尊长。二戒恃强欺弱,擅伤无辜。三戒奸淫好色,调戏妇女。四戒同门嫉妒,自相残杀。五戒见利忘义,偷窃财物。六戒骄傲自大,得罪同道。七戒**匪类,勾结妖邪。这是华山七戒,本门弟子,一体遵行。”
林平之道:“是,小弟谨记大师哥所揭示的华山七戒,努力遵行,不敢违犯。”
徐真有样学样,忙道:“是。小弟谨记大师哥所揭示的华山七戒,努力遵行,不敢违犯。”
岳灵珊见他说的气急败坏,将林平之的话一字不漏,全都复述,知他不会应对,噗嗤一声,便想笑出声来。想起此处乃是祖宗庙室,岂能发笑?忙按住了口,双颊晕红,眼中满是笑意。
谷寒茵本在等候二人行礼,有了准备,便也跟着复述,神情却从容许多。
岳不群道:“好了,就是这许多。本派不像别派那样,有许许多多清规戒律。你们只须好好遵行这七戒,时时记得仁义为先,做个正人君子,师父师娘就欢喜得很了。”
林平之道:“是!”又向师父师娘叩头,向众师兄师姐作揖行礼。
徐真索性不加考虑,跟着磕头道:“是。”又向众师兄师姐作揖行礼。谷寒茵照猫画虎,一体奉行。这番礼节可谓不伦不类,岳不群瞧在眼中,暗暗摇头,也觉好笑。
岳不群道:“平儿,咱们先给你父母安葬了,让你尽了人子的心事,这才传授本门的基本功夫。”
林平之热泪盈眶,拜倒在地,道:“多谢师父、师娘。”
岳不群伸手扶起,温言道:“本门之中,大家亲如家人,不论哪一个有事,人人都是休戚相关,此后不须多礼。”他转过头来,向令狐冲上上下下的打量,过了好一会才道:“冲儿,你这次下山,犯了华山七戒的多少戒条?”
令狐冲心中一惊,知道师父平时对众弟子十分亲和慈爱,但若哪一个犯了门规,却是严责不贷,当即在香案前跪下,道:“弟子知罪了,弟子不听师父、师娘的教诲,犯了第六戒骄傲自大,得罪同道的戒条。”
岳不群哼了一声,脸色甚是严峻。
岳灵珊道:“爹,那是罗人杰来欺侮大师哥的。当时大师哥和田伯光恶斗之后,身受重伤,罗人杰乘人之危,大师哥岂能束手待毙?”
岳不群道:“不要你多管闲事,这件事还是由当日冲儿足踢两名青城弟子而起。若无以前的嫌隙,那罗人杰好端端地,又怎会来乘冲儿之危?”
岳灵珊道:“大师哥足踢青城弟子,你已打了他三十棍,责罚过了,前帐已清,不能再算。大师哥身受重伤,不能再挨棍子了。”
岳不群向女儿蹬了一眼,厉声道:“此刻是论究本门戒律,你是华山弟子,休得胡乱插嘴。”
岳灵珊极少见父亲对自己如此疾言厉色,心中大受委曲,眼眶一红,便要哭了出来。
若在平时,岳不群纵然不理,岳夫人也要温言慰抚,但此时岳不群是以掌门人身分,究理门户戒律,岳夫人也不便理睬女儿,只有当作没瞧见。
岳夫人可以不理,徐真瞧在眼中,却觉心疼之至,插口道:“师傅,咱们华山派是五岳剑派,那是正道罢?”
岳不群在教训弟子,徐真身为弟子,贸然打断师傅训斥,已极是无礼。他自己不知,旁观之人无不吃了一惊,望着岳不群。
岳不群道:“怎么?”
徐真道:“所谓大侠,不是救人危难,扶危济困,行侠仗义吗?林师弟,啊,对了。林师兄一家被青城派所害,福州城人人知道。青城派手段狠辣,残忍嗜杀,做下灭门惨案,这等行径,与魔教有何区别?”
岳不群微一沉吟,道:“青城派行事毒辣……青城派……”
徐真接着道:“既然青城派是魔教,那么与我华山派便不共戴天。大师兄满腔正义,看到魔教妖人,自然伸手便打。他大仁大义,遇到青城二弟子,也不过小小惩戒,让他们收敛着些。谁知青城派不知感恩,反而变本加厉,趁大师兄身受重伤,欲行加害,大师兄自保之下,出手重了,也是那个罗人杰该死。再说师傅,罗人杰是死在我手里,和大师兄可不相干。”
岳不群道:“此言当真?”
徐真道:“对啊。罗人杰额头中了茶杯,自己跳起来碰死,我听人说,那是我内力独特,他经脉爆裂。”
岳不群点了点头,向令狐冲道:“罗人杰乘你之危,大加折辱,你宁死不屈,原是男子汉大丈夫义所当为,那也罢了。可是你怎地出言对恒山派无礼,说甚么‘一见尼姑,逢赌必输’?又说连我也怕见尼姑?”
岳灵珊噗哧一声笑,叫道:“爹!”
岳不群向她摇了摇手,却也不再峻色相对了。
令狐冲道:“弟子当时只想要恒山派的那个师妹及早离去。弟子自知不是田伯光的对手,无法相救恒山派的那师妹,可是她顾念同道义气,不肯先退,弟子只得胡说八道一番,这种言语听在恒山派的师伯、师叔们耳中,确是极为无礼。”
岳不群道:“你要仪琳师侄离去,用意虽然不错,可是甚么话不好说,偏偏要口出伤人之言?总是平素太过轻浮。这一件事,五岳剑派中已然人人皆知,旁人背后定然说你不是正人君子,责我管教无方。”
令狐冲道:“是,弟子知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