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伯光阴沉着脸,甚是恼怒,道:“你就这么有把握,一定能赢我?你输了便又如何?”
徐真呆了一呆,道:“你心狠手毒,如果赢了,我只好把命都赔给你。不过我这套剑法厉害非常,你要是觉得没把握赢我,干脆下楼走路,我也不来追你。”
田伯光哼了一声,见徐真自信满满,思及适才一剑,确实妙到毫巅,但就此认输,那么田伯光以后也不用在江湖上混了。沉思片刻,自问一手快刀少有人敌,此时骑虎难下,冷冷地道:“好!老子跟你比了!”
众酒客见二人说僵,只退出丈许方圆,却无一人离开。便连令狐冲,也在一旁裹伤。
田伯光突然一刀猛砍,映着日光,闪亮生寒。他刀势奇快,劈到途中,忽而一转,从右侧滑将过来。徐真身子疾退,却已不及,腰上剧痛,登时被划出一条口子。这一刀入肉甚深,鲜血汩汩,浸湿了徐真衣衫。
田伯光一刀砍出,第二刀不停,霎时之间,连砍三七二十一招。徐真何曾见过如此刀法?只觉刀势之快,变招之疾,力道之劲,去势之狠,做梦也意想不到。田伯光一招未老,一招却变,刀法厚实之中,透着森然之意,眼前全是刀影。
徐真拿着长剑,乱砍乱削,哪里知道打到何处?他手忙脚乱,在这二十一招之中,身上多出七八条口子,竭力抵挡,兀自伤痕累累。
幸而田伯光忌惮徐真刚才一剑,每一刀不敢砍的过老,否则早就死在他刀下了。
令狐冲甚是焦急,拿起长剑,欲上前夹击。但徐真左右乱跑,长剑乱挥,自己上去,只怕先被徐真给砍伤了。他焦急之下,道:“徐兄,请你稍作歇息,我来罢!”仪琳眼看徐真不会武功,为了自己跟田伯光这等恶人相斗,顷刻之间伤痕累累,心下大为不忍。
两人再斗下去,徐真定然没命。仪琳暗想:“徐少侠舍命相救,他不会武艺,面对恶人都丝毫不惧。我虽不是大恶人对手,岂能看着徐少侠为我丧命?”于是叫道:“田伯光,我要击你后左腰,你快住手!”田伯光哈哈一笑,徐真剑法杂乱不堪,乱砍乱劈,全然不成章法。彷如一个不会武功的浑汉,胡乱砍削一般。料想适才一剑,定是徐真碰巧,这时惧意一去,心情大好,对仪琳的话全不理会。
仪琳一呆,伸掌拍田伯光左腰。
徐真竭力抵挡,兀自伤痕累累,大叫:“尼姑小姐,你不是他对手!我来!姓田的,你他妈趁老子没准备好……”
田伯光身法奇快,这时存着戏弄之意,突然抢上两步,左掌快如闪电,在仪琳脸上掐了一下,笑道:“好滑。”剧斗之中,手掌力道甚大。仪琳被他捏的剧痛,惊叫一声。徐真怒极,挥剑砍下。田伯光身子一转,早已在徐真右侧两尺之处。他眼前人影消失,长剑不停,嚓地砍在地板上。
田伯光见他连收势都做不到,心下更加轻蔑,笑道:“好剑法!徐真,嘿嘿,今日一战,江湖上定然会有你这么一号人物。徐兄,你我不打不相识,你既瞧上了这个小尼姑,咱们交个朋友。江湖规矩,朋友妻,不可戏,你若答应娶了小尼姑做妻子,我便放过了她。”
徐真呼哧呼哧大口喘气,心脏几欲跳出口来,有心想说:“行啊!我就是为这个来的,不然跟你打个屁的架?”但田伯光劲风激荡,他能上蹿下跳,已是拼尽全力,哪里还有力气说话?脸上神色一变,暗叫:“你他妈的先停下来再说罢!”
自旁观众人看来,徐真剑法毫无章法,却勇斗田伯光这等淫贼,身上伤口血流不止,已然极是沉重,却半步不退。此等硬气汉子,世间少有。他年岁不大,能有这等豪气,委实难得。
田伯光不无钦佩之意,接着道:“徐兄,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答应娶她为妻,我即刻放她,还向她作揖赔罪,除此之外,万万不能。你武功不如,打不过我。再不想法子疗伤,此番必然没命。你我并无深仇大恨,何不交了这个朋友?”
仪琳挥掌击田伯光右肩,心想只要他右臂动作迟滞,徐真就有胜利之望。突然之间,只见徐真长剑忽而砍到,仪琳一呆,站住不动,问道:“徐少侠……”剑光如雪,直劈而下,她不知躲避,酒楼中人齐声惊呼。田伯光抢上一步,在仪琳肩头一推。只听呼地一声,长剑从仪琳面前劈下,险些儿便将她杀了。
徐真看的清楚,吓出一身冷汗,暗叫幸亏没事。他那一剑明明去砍田伯光,不知怎地就改变了去向,这时手腕酸麻,颤抖的厉害,力道大不如前。
仪琳踉跄后退几步,这才反应过来,想上前帮忙,又怕拖累徐真,犹豫片刻,终是罢了。但见鲜血飞溅,人家是拼命救自己,自己无法相助,只能在一旁看着,像什么话?她急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模糊中,只见田伯光身法滑溜,来去如风,忽然一刀直刺徐真小腹,这一刀快捷无比,毒辣非常,徐真哪有闪避余地?仪琳啊的一声惊呼,再要上前相救,无论如何也来不及了。她心中乱跳,猛听得一声大喝,徐真提剑猛砍,对于田伯光刺来一刀,全然不去理会。
这是同归于尽地打法,仪琳不忍看到徐真血溅当场,却不愿闭上双眼。
在田伯光看来,徐真一剑神完气足,凛然生威。其势之快,无以复加。他单刀上扬,已然不及。只觉他一剑携天地之威,全身都在他剑刃笼罩之下,除横刀挡驾之外,更无他法。他一生大小战无数,无有此刻之凶险。情急之下,奋起全身之力,一声大喝,当的一声猛响,田伯光不闪不避,横刀架住。
刀剑相交,剑上一股极是古怪的真气透体而入。咔嚓一响,田伯光足下一沉,在地板上踩出一个大坑。
田伯光正欲挥刀反攻,眼前白光一闪,第二剑已跟着砍下,其势之威,猛恶已极。此时若要闪避,剑上劲风所及,必将自己劈为两片,他无奈之下,又横刀挡驾。
徐真两剑砍下,脑中浮现殷甜甜身影,气势如龙,剑势如雨,不灭不停,有敌无我。他只觉凉气在体内加速运转,浑身充斥一股暖洋洋之意,力道由心,彷如天神。长剑不停,一剑未毕,第三剑跟着斩下。
只听得当当大响不断,连砍一十三剑。十三剑都是直上直下,丝毫不像剑法。田伯光每接一剑,剑上内力便涌入体内,他足下一沉,在地板上踩出一个大洞,跟着退后一步。接了十三剑,他退到墙边,已无处可退,脸色红的如欲滴出血来。徐真倘若再砍几剑,田伯光无可抵挡,必然死在回雁楼头。但他脑中所想,除了一十三剑,更无旁的剑招,这时十三剑砍过,暗想继续让田伯光出招,只怕这人立时将自己杀了。
他动念之快,便如闪电,最后一剑斩落,立时放脱长剑,左手本能一抓,抓住田伯光左腰。右手疾抓田伯光肩头。田伯光挡过十三剑,双臂酸麻,胸口郁闷之至,危机之间,背靠墙壁,刀柄一起,撞中徐真胸口。
徐真如中电擎,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但知绝不能退。右手陡然暴长,抓住田伯光手臂,‘嘿’的一声,将田伯光凌空提起,从头顶而过,滑出一个美妙的弧形,噗地一声闷响,将他摔在地上。徐真提起田伯光,心下松了一口气。这一口气一松,双腿发软,再也支持不住,跟着跌倒,压在田伯光身上。随着他倒下,右侧小腹剧痛,其时他全身是伤,已痛的麻木。只听众人一声惊呼,他几欲晕去,也没心情去看他们惊呼什么。
这一场比武实力悬殊,持续时间不长。然转折之快,招式之巧妙,变化之多端,具是罕见罕闻。众人看的如痴如醉,就连背转身子那男子,也转过头望着二人。直到田伯光倒地,众人心头兀自碰碰急速跳动。
仪琳呆呆的站在一旁,望着徐、田二人,不知所措。令狐冲快步上前,拉起徐真,只见徐真小腹一道刀伤,刺穿了身体,伤势奇重。他一呆之下,按着徐真伤口,道:“小师妹!恒山派的小师妹!”
仪琳啊了一声,道:“什么事?令狐师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