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出城往南,过不多时,走到一个小镇,秋儿寻了一家酒楼,叫来酒菜。徐真在一旁坐下,大口喝酒,大口吃饭。
酒店中只有七八人吃饭,角落坐了一名少女。约莫十五六岁年纪,身穿淡黄衫子,细眉郎目,甚是美貌。江南之地,女子多为温婉如水。这少女便集江南之灵秀、温婉于一身。乍一看去,似乎并非绝美。细细品味,英挺之中,带着柔美,不失英武,实是难得一见的绝佳丽人。
徐真看在眼中,纯以欣赏的姿态观看,旁人却不是这般单纯了。
那少女低头吃饭,动作轻柔,甚是优雅,忽而皱起了眉头。徐真正看的奇怪,猛听得‘啪’的一声大响,桌上碟儿、筷儿、杯儿跳将起来,哗啦啦跌落地上,摔得粉碎。
一名大汉站在桌旁,厉声道:“哪里来的狗小子?这般肆无忌惮的看着人家姑娘?你奶奶的,老子看着就生气!”一边说话,一只薄扇般的大手往徐真抓来。
徐真被他骂的傻了,眼看那大汉抓住自己胸口,一拳往自己脸上击来,忽听一个清脆的声音道:“童叔叔,赶路要紧,还是不要多事啦。”那大汉一呆,放开徐真,呸的一声,一口浓痰往徐真脸上吐来。
徐真猝不及防,正中鼻头,只觉鼻头一热,黏糊糊、滑腻腻的极是难受。这时才反应过来,见那大汉满头白发,本应极是苍老才对,但眉目之间,似乎只有四十余岁。兼之双目炯炯,眼中透着一股嗜血之意,威势惊人。徐真被人如此侮辱,脸上如何挂得住?一把擦去浓痰,怒道:“我操……”话未说完,眼前白光一闪,只听突的一声,转头去看。墙壁之上,一根筷子插入门板,深有数寸,兀自颤动。
这根筷子力道之强,准头之劲,速度之快,徐真何曾见过?倘若适才筷子再往后一寸,便刺入徐真太阳穴,非没命不可。他心头突突乱跳,脸色惨白。坐在门口那病怏怏的书生头也不抬,在筷桶中又拿一支筷子,显然这根筷子便是此人所掷。
那人瘦瘦弱弱,脸色惨白之至,眉目俊秀,仿佛走一步路都会摔死,手底下竟如此的了得。
徐真呆了半晌,见酒店中七八人默默吃饭,此时才觉得气氛实在古怪,他哈哈一笑,说道:“我那个年代没人会管这些事,你们倒是热心肠。我看人家两眼,居然要过来揍我,好,好。”坐了下来,继续吃饭。
秋儿在他耳边低声道:“那个书生扔筷子的时候我都没看到。比天桥儿那些走江湖的大叔厉害多啦。你看那个白头发的老头。”一指东南角处,徐真望去,角落放着两个铁锤,粗有三十多公分,顶端两个大球,显是铁铸。一根怕不有上百斤重量,姓童的大汉提起一根,拿在手中,轻如无物,回头瞪了徐真一眼,将铁锤抛入屋角,咚地一声闷响,沉重非常。
这几人神色奇怪,均默默吃饭,脸上带着凝重之意,反而是那少女最为轻松,忽然抬头,望着徐真,淡淡一笑,说道:“你很了不起呢。”
声音柔和,带着娇媚之意,让人闻之心情舒畅,纵然被她大骂一顿,也是人间欢乐之事。她笑容恬淡,荡人心魄,话音一落,那书生双目一翻,眼光凌厉,望着徐真。
徐真苦笑道:“你这朋友一口浓痰,我都不敢还手,还算得上了不起?”
那少女笑容不变,道:“我叔叔怕我吃亏,向来都是火爆脾气。你不骄不躁,受这等侮辱都能忍下一口气,难得的很。难得的很……”说着话,低头吃饭,不再理会徐真。
酒店中气氛极是压抑,店伙计等人全然不见,只那奇怪的七八名客人和徐真二人,他讪讪的不知如何回答,再也没有心情吃饭,站起身子,便欲离开。在怀中摸索一会,吃了一惊,原来出城之时,他并未检查木盒,身上也没带任何银两,如何付账,倒是一个天大的难题。
秋儿神色古怪,似笑非笑的望着徐真。
徐真摸索半晌,只听秋儿哈的一笑,忙按住了口,低声道:“想吃白食?我见的多了。酒店中吃白食的家伙便如你一般的神气,怎办才好?”
徐真眼角一瞥,并未看到掌柜等人,迟疑半晌,低声道:“快跑!”话音甫落,一溜烟儿的跑了。
秋儿一呆,忙跟着奔了出去。
身后并未听到声音,想是小二不在店中,并不知晓。出门往南奔去,平日疾奔百余米,便会累的气喘吁吁,哪知这次奔行良久,大口喘气之时,身体并无疲累之感。他心下暗暗欢喜,眼看出了镇子,身后秋儿连声大叫:“等等我!徐真,你跑那么快干么!?他们没追来……”
徐真站住身子,身上力气随着凉气,周而复始,不停的循环往复,这种情形实在神奇,一时不敢相信。待秋儿奔到跟前,鬓发散乱,呼呼大口喘气,一把扶住徐真,道:“你……你这么着急干么……他……吓死你了么……”
徐真心情甚好,见走上一条小路,道路两旁,不少农田,一望无际。天地之间,充满生机,他心有所感,在道旁坐下。秋儿一呆,在他身旁坐下,待呼吸平稳,笑道:“你这么着急的乱跑,呀对了,害我都忘记拿东西啦,我回去找来。”
徐真道:“什么东西?别回去啦,你要是回去,正好服务员出来问你要账,我不在你身边,咋办?”
秋儿快步离去,笑道:“我偷偷拿回来便是。再说了,小徐真,我杨小秋这么容易被人捉住么?”身影慢慢远去,转过一个角,消失不见。
秋儿精灵狡猾,心智不输大人,存心偷偷摸摸,倒真没几个人能捉住她。不过片刻,奔了回来,神色间颇有惊恐之意,徐真大奇,问道:“怎么啦?被服务员看到了?”
秋儿嘻嘻一笑,道:“当然没有。咱们走罢”折向西南。
走出半日,不住嘻嘻而笑。徐真道:“你这么半天,一直偷偷地乐,到底怎么回事?”
秋儿笑道:“我是想起那个小妞儿每隔片刻便跑去茅房,就觉得好笑。哈哈,这小妞儿自以为美貌,不知她奔入茅房,稀里哗啦,是不是也一般的美貌。哈哈,哈哈哈……”
徐真哭笑不得,道:“她去厕所,你怎么知道?”转念一想,道:“你回去给他们下药了?你这臭丫头!我才说不准你害人,你怎么就是不听话!?人家得罪你了吗?你这么胡作非为,就不怕被那几个人打死了?这里是江湖的世界,你不知道江湖险恶吗?”
秋儿撅起了嘴,道:“谁叫她欺侮你?我不过给她下了点儿巴豆之类的泻药,这还是瞧着她替你说话,否则我一把金银散,将他们个个儿都毒死。”
徐真道:“你是替我报仇?”
秋儿道:“那是自然!你色眯眯的瞧着那个小妞儿,纵然有错,也当由我管教才是。白头发老头儿算是什么东西,凭什么来欺侮你?”
徐真讪讪地道:“我色眯眯看着别人?你胡说八道!我只不过是欣赏罢了。”顿了一顿,道:“你管教我?你凭什么管教我?”
秋儿笑道:“你色迷双目,眼珠儿都快掉出来啦,我不管教谁管教?傻瓜,咱们去镇上买了马儿罢,这般走下去,不知何日才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