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儿微笑道:“徐公子要暂借此地,朱掌柜呢?他不在么?”
黄一手道:“掌柜的回家办事,三日之后,才会回来。现下共济堂,可不是我黄一手说了算么?不过暂借此地,这位公子,请问您暂借此地要做甚么?”
莲儿道:“徐公子事情何等重要?又是何等机密?怎能跟你就说了?你便直说,借不借罢?”
徐真道:“莲儿。其实说给你听,也没什么大不了。我在这里想做个实验,能不能成功,明天中午你在楼上看着就行。”一指竹筐等物,道:“你看,东西我自己准备好了。我只是想找个稍微高一点儿的地方,你们家是三层楼,不然我就去隔壁了。”
莲儿道:“是。”
黄一手道:“这竹筐儿有何用处?这等臭,那是大粪么?公子,您这是要干甚么?”
莲儿插口道:“谁说是秽物了?你整日瞎七搭八的乱想什么?公子自有主张,他带来这些物事,定有大用,你莫再问东问西。”
徐真看一眼莲儿,见她虽在斥责,眼珠儿却望着自己,与自己目光一碰,忙低下了头。他心头狂喜,拉住莲儿的手,只觉她身子一颤,却未抽回,笑道:“我不用你家里任何东西,全都自己准备,只不过借个高度而已。这样罢,黄一手,今天这些银子到底有多少,我也不知道,明天事情办完,我再送你一百两,当做谢礼。”
莲儿轻轻拉了拉徐真衣袖,想告诉他不必给这人那么多钱,但徐真不理会她。
黄一手脸色胀的通红,一百两银子,够一个小富之家二十年之用,他若当真得了这笔银子,便可回家盖好房屋,娶妻生子,是以手指发颤,心跳咚咚作响,过了好一会儿,才道:“真的不用药房任何物事?”
徐真道:“当然不用。”
黄一手呼地站起身来,道:“好!公子要什么时候借用?”
徐真道:“就现在,带我去三楼!”
药房在现代,徐真去过,大多为药品超市。古时药房,却是头一次见,进门大堂,正对一个展台,称重、收钱便在此处。后面一排排的药柜,右侧一道楼梯,直通二楼。
莲儿落后几步,轻轻拉了拉黄一手衣袖,飞快夺过荷包,倒出碎银,只将银子给他。黄一手大乐,正欲大笑,见莲儿秀眉扬起,满是威胁之意,忙闭上了嘴。
自楼梯而上,来到三楼,已是卧房,黄一手打开左手边一侧厢房,道:“这里可以么?”
徐真并未看到二人小动作,快步进房,推开窗户查看,见此窗正对大街,却是府衙相反的方向。他回头走到对面房门口,道:“那个不行,这间房子打开看看。”
黄一手犹豫道:“这……这间是朱掌柜的卧房,小人……”
徐真推开房门,道:“二百两!”
黄一手惊呼道:“徐公子仗义疏财,真乃活菩萨降临。好罢,黄一手拼着断两条腿,也将此事担下了……”
徐真不理他,推开窗户,计算好距离,道:“你先出去罢。”
黄一手兀自喋喋不休,道:“谢谢,谢谢,徐公子人中之龙,果然豪爽过人……小人告退……”
待他走远,徐真开始布置,莲儿满是疑问,想要帮忙,但不知徐真究竟在做甚么,也无从帮起。过了半晌,天色隐隐变亮,徐真才舒一口气。
二人马不停蹄,奔回许府,许文仍在作画,徐真仔细查看,见画的甚是传神,心下暗暗叫好。若非为了除去苏固,这些画儿倒是可以卖钱。仔细思量,今日之事,再无任何纰漏,接着指点许文作画。
直到天亮,连画六十幅画,饶是许文体力过人,也支持不住。莲儿端茶倒水,甚是殷勤,一晚不睡,脸上难掩倦容。
徐真仔细查看,将画收在身上,走出书房,东方红云嶙峋,太阳初升。他回入屋中,许文早累的狠了,徐真展开白布,以瓶底为凹凸镜,镜子为光源,画布为胶片,在书房之中,放映明朝第一部电影。
许文、莲儿亲眼看到,只吓得双腿发软,几疑鬼神作乱。徐真几番解释,二人惊魂稍定,继而大喜,知此画一出,苏固必无幸免,非命丧黄泉不可。许文喜极而泣,当即命家丁摆上酒菜,与徐真同席痛饮。
徐真数日不曾饮酒,早已难耐,要来大碗,咕嘟咕嘟数碗下肚,面不改色。许文、莲儿等一众家丁、丫鬟见他豪气逼人,无不暗暗钦佩。
许府昨夜大火,烧了正厅、中堂,好在发现及时,并未酿成大祸,徐真提起之时,许文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老夫早瞧着中堂难看,也想一把火将之烧掉,好汉代劳,老夫感激还来不及,怎会见怪?”
徐真大喜,暗赞许文知情识趣,人老成精。坐上酒席,他不懂规矩,拉着莲儿,一同坐下。莲儿惊的脸色雪白,许文哈哈一笑,说道:“莲儿这丫头自幼便在许府,甚是精灵乖巧,今日好汉为福州除去大害,更帮助老夫一个大忙,老夫无以为报,便将莲儿赠与好汉。”转向莲儿道:“莲儿,日后跟着好汉,你当好好服侍,不可怠慢了好汉。更不可骄横无礼,让人家说咱们许府没有规矩,知道么?”
莲儿吃了一惊,跪下磕头,泪珠儿扑簌簌的落将下来,哽咽道:“老爷厚恩,莲儿尚未得报,怎能舍了老爷离去?”
徐真酒意正浓,拉着莲儿起身,让她在一旁坐下,笑道:“怎么?你还不愿意跟着我?那行,你要不愿意,随便想去哪里都行。”
莲儿道:“不不不!徐公子,莲儿不是这个意思,莲儿是……莲儿是……”焦急之下,红晕满脸,说不出一句话来。
徐真哈哈大笑,道:“不是就行!你干嘛那么着急?”
许文微笑道:“好汉姓徐?不知如何称呼?”
徐真道:“许先生别跟我客气,我叫徐真。”
许文点了点头,道:“真如、真知、真我、真自在。好一个徐真!名字如此爽脆,难怪小兄弟如此雷厉风行。小兄弟行事奇特,计谋无双,便是张树恒、吴道子之流,也无可比肩,老夫有幸结识英豪,实不胜之喜。老夫量浅,未克多饮,这一杯酒,便算作老夫不识英雄,不知小兄弟驾临福州,无以出迎,赔礼谢罪。”
徐真好酒,平日回家啤酒从不离嘴,许文招待之酒究竟如何,他也品不出来,只觉度数太低,七八碗下肚,兀自觉得太不过瘾,见许文敬酒,一口喝干,道:“许先生别客气,你说的那些话我都不懂。张树恒是谁?吴道子又是谁?不过这酒嘛,确实是好东西,现在太阳不大,效果不行,待会中午,许先生就去法院。噢对了,是公堂,公堂上,咱们再看雌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