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铁军点燃一根烟,手指夹着烟指了指鬓角。
说道:“你倒是悠闲,看看我,短短几天的时间,头发又白了不少”。
陆山民朝季铁军拱了拱拳,调侃道:“季局长是大忙人,辛苦了”。
季铁军淡淡道:“外面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你到是独坐小楼得清闲”。
陆山民笑道:“我是难得悠闲,说起来这还得感谢你,从第一次你把我带到天京,这几年里,唯有在你这里才得片刻清闲”。
季铁军弹了弹烟灰,问道:“各方人马,包括你的人,都开始蠢蠢欲动,你就一点也不关心”。
陆山民无奈的摊开手,“我关心有用吗?既然没用,我还不如在这里好好的修身养性”。
季铁军掐灭烟头,说道:“说正事,我们同时联系了东海、江州、中山县、阳关警方,马鞍山亲自去了江州,天京这边南山区警方也重启了调查程序。山猫的供述很详细,里面不仅有事情的经过,相关人员的名单也很具体,证据链相当完整,不用完全调查清楚就可以定你的罪”。
陆山民静静的听着,神色自然。
季铁军看了陆山民一眼,继续说道:“这个案子我无法徇私。作为一个警察,也不可能徇私”。
“另外、、”季铁军竖起一根手指向上指了指,“上面还有人盯着,也做不到徇私”。
陆山民笑了笑,“瘦死骆驼比马大,看来还真不能小看那几个落魄的权贵子弟”。
季铁军淡淡道:“证据确凿,又不是栽赃陷害。他们最大的能量就是能轻而易举见到平常人永远也见不到的人。对于他们来说,打着看望老前辈的名义,提个果篮过去寒暄几句,顺便无意间提一嘴就够了。常人难于登天的事情,他们也就串个门儿而已”。
季铁军叹了口气,“我估计是王元开出的面,虽然王家没落了,他也无权无势。但王家的故交旧友很多,据说他在后辈中,很受老一辈人喜欢”。
陆山民并不感到意外,他见过朱老爷子,外人眼中高高在上,难以见到的人,实际上也是一个孤独寂寞的寻常老头子,要是哪个懂事的后辈经常去看看他,听他唠唠嗑,就会高兴得不得了。王元开估计就是那种很懂事的后辈。
季铁军继续说道:“他们这样的家族,别说我没资格亲自去调查,即便有资格要也没有理由。他们三人都没有亲自出面,有个叫曹岩的前天来过一趟,说是江州薛家的表亲,我估计这人是他们三个找的代理人”。
季铁军手指点了点桌子,看着陆山民问道:“这个曹岩,同时还带来一个叫薛正的人,你应该认识吧”?
陆山民点了点头,毫不忌讳的说道:“认识,薛家的旁支,也正因为是薛家的旁支,当年薛礼求我放过他的时候我答应了。薛家垮塌之后,薛礼带着他离开了江州去了甘肃,我之后有过关注,好像是在那边开了个纺织厂,打算在那边从新开始,重振薛家”。
季铁军皱了皱眉,提醒道:“
别忘了我是警察,现在是在审讯室,有些话你还是考虑清楚再说”。
陆山民给了季铁军一个感激的微笑,说道:“薛礼这个人我了解,算是薛家的一个异类,为人不坏,算是个正直的人。不过他心心念念想的都是重振薛家。为了薛家,估计是抵挡不了威逼利诱”。
季铁军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我第一时间摆脱甘肃那边的同事查了下薛家的纺织厂,就在前两天拿下一个大单”。
陆山民问道:“薛正已经到了天京”?
季铁军说道:“他控诉你杀了薛猛和薛凉两兄弟”。
陆山民笑了笑,没有说话。
季铁军叹了口气,说道:“这个案子本来因为证据不足已经结案。但是山猫的供词一出,这个案子足以重审。他的供词里面虽然没提到薛猛的死,但薛凉的死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据他的供述,薛凉的死就是他一手策划的。从你们怎么布局、设伏、杀人,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季铁军又淡淡道:“薛凉死的很惨,全身上下足足挨了一百零八刀,单凭这一宗案子,就足以让你翻不了身”。
陆山民仍然只是笑而不语。
季铁军眯着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陆山民,这次不同以往,以前是没有证据拿你没办法,但这一次你铁定死翘翘了”。
“实话告诉你,就这件事我找过蒙家首长,就连他也束手无策。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陆山民点了点头,“明白,任何层次的人都有对手。这种铁案,谁敢出手保我,就等于把一个天大的把柄递给了对手。一旦哪天对手拿出来,就是毁灭性的打击”。
季铁军点了点桌子,“所以啊,我是真心不理解你现在的反应”。
陆山民耸了耸肩,笑道:“那你觉得我该有什么反应?魂不守舍?哭天喊地?如果有用的话,我到不介意哭两嗓子”。
季铁军深深的叹了口气,指了指陆山民,“本来还指望你把水搅浑,揪出影子这个大毒瘤。现在看来,一切都是一场空”。
陆山民淡淡道:“所以季局长今天跟我解释这么多,是想告诉我,我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其实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么多,抛弃一个失去利用价值的人,是正常人做的正常事情,我理解”。
季铁军无奈道:“我只是不甘心啊”。
陆山民说道:“不甘心又能怎么办,你我都一样,现在能做的就只有等”。
季铁军看着陆山民,说道:“你的人在外边为你拖延时间,但是没用,不过是快点慢点的问题,是不可能出现奇迹的”。
陆山民喃喃道:“我从不相信这个世界有奇迹,所有的偶然背后都有必然的理由”。
季铁军眉头紧皱,不太明白陆山民没来由的这句话。他站起身,说道:“接下来就要公事公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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响水河畔,河水潺潺,这条在江南算不得大的小
河,引来不少人垂钓。
早晚时分,两岸每隔十多二十米就会有一根鱼竿。
人多粥少,能钓上鱼的人自然就少,不少人坐一天也不见得钓上来一条鱼。
但并不妨碍仍然有很多人坚持来。
因为多数人的目的在于钓而不在于鱼。
特别是对于退休的老年人来说,繁华的城市太喧嚣,跑步爬上又太费腿和腰,能有这么个清闲地方钓钓鱼,吹吹牛,当然是个不错的选择。
老李和老王一个是大学退休教师,一个是锅炉工人,本来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因为钓鱼成了无话不谈的知己。
老李今天的情绪不是很高涨,说话的几乎都是老王。两个人一个心不在焉,一个侃侃而谈,连鱼上钩了也没注意到。
老王讲了半天烧锅炉的那些日子,终于反应过来老李今天有些不对劲。
“老李,你今天怎么回事,有什么烦心事不妨说出来”。
老李叹了口气,说道“哎,还不是因为我那不争气的儿子”。
“你儿子不是当老师吗?多好啊”。
“哎,是啊,教书育人多好的事,但最近不知听了谁的教唆,要辞职下海经商,怎么劝都劝不住,真是气死我了”。
“啊!”
老王见老朋友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反应迟钝的脑袋瓜子立刻开启运转模式,想着该怎么安慰老李,但是他烧锅炉在行,安慰人确实不在他的专业范围之内。
想了半天,老王说道:“老李啊,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老了,已经管不了了。要我说啊,既然管不了就别管了,免得惹人嫌”。
老李着急的说道:“怎么能不管,我们老李家书香门第,他怎么能下海经商,简直是耻辱”!
老王劝慰道:“我倒是觉得你不用太悲观。你看我儿子,高中毕业之后,我托关系好不容易送他进了厂,但没干到两年就嚷着下海经商,气得我当年差点找根绳子吊死算球。但是现在回过头来看,还好我儿子当时坚持,他下海之后自己做服装生意,从南方进货卖到北方,现在一年能挣好几十万”。
老王继续说道:“还好我儿子当年没听我的,要不然现在还在厂里烧锅炉,哦,不对,厂子在前年倒闭了,连个烧锅炉的地儿都没有。所以啊,你别瞎操心了,说不定过两年你儿子也能一年挣几十万,不比当老师强”?
老李脸色铁青,一对眼珠子往外瞪,抬手指着老王,“你、、、你、、、”。
老王吓了一大跳,不明白老李怎么会突然这个样子,看样子像是气得不轻,但自己好像没说错什么啊。
“老李,想开些,别生气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万一你儿子下海之后也能跟我儿子一样挣钱呢,人要往好的方面想”。
老李啊的一声,身体一直,直挺挺的向后倒下去。
老王慌了手脚,赶紧连滚带爬跑到老李身旁,一边手忙脚乱的掐人中,一边大喊:“来人啊,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