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柏循着森林小道找来, 看到的便是路曜倚靠着一棵树,手中紧握着一根尖锐的树枝,正在与一头黑野猪呈对峙之势。
野猪嘴边两根又尖又利的獠牙高高地翘着, 它虎视眈眈地盯着路曜,黏糊的唾液顺着它的嘴角不断往下滴落。
野猪背对着江柏,因此江柏的到来没有吸引起野猪的注意。
路曜看到江柏的身影出现在自己视线中时,他眉心紧拧,不住地给江柏使眼色, 示意他不要靠近这里。
江柏虽说注意到他的眼神, 可却是置若罔闻, 他悄悄在旁边抬起了一块石头。
看到野猪突然就往路曜冲去, 江柏吓得脸色煞白, 也猛地追上前去。
就在野猪即将撞上路曜的那一瞬间,路曜突然纵身往旁边一跃,顺势一滚,避开了野猪凶猛的进攻。
而野猪却是直接撞上了路曜刚才身后的大树, 它那一副尖锐的獠牙却是因着惯性的原因被卡进了树干中。
看到江柏拿着石头居然跟在野猪后面打算偷袭,眼下终于能松一口气的路曜, 忍不住大声地怒骂道, “你是疯了吗?你知道多危险吗?”
一旦野猪的獠牙没有如他算计般,被树干卡住,江柏这是打算来自投罗网吗?!
江柏手中紧握着石头,却是没有多说什么反驳的话。从他的神情中, 便可看出他丝毫没有悔意。
路曜也知道眼下不是和江柏争执的时候, 看着野猪不断地扭动着身躯,似乎随时准备将它的獠牙拔出树干,再次发起第二次攻击, 路曜眼中闪过几分狠意。
这头野猪分分钟可能摆脱枝干的束缚,以它全力奔跑的速度,他和江柏很难顺利逃生。
“嗷—”浑身暴戾气息的野猪突然发出了一声尖锐刺耳的嚎叫,鲜血一下子从它的一只眼睛中喷洒了出来。
就在路曜抿着唇想再次动手时,意外突生,这头野猪猛地把自己的獠牙从枝干中抽了出来。
路曜下意识的第一反应就是拉起江柏的手,全力往树林茂密的地方跑去。
路曜试图用树林给体型笨重硕大的野猪造成阻碍。
听到身后野猪的呼吸声越来越近,路曜和江柏手握得紧紧的,两人更是使劲地埋头往前跑去。
好几次,路曜都感受到了身后野猪粗重的鼻息。
就在野猪距离他们咫尺之距时,眼看着野猪锋利的獠牙就要碰上两人,路曜和江柏突然踩上了一堆枯枝,瞬间就腾空跌落进了一个深坑中。
而紧跟在他们身后的野猪也直接重重地砸进坑底。
两人掉落在茅草堆上,瞬间就失去了意识。而野猪没有茅草堆做缓冲,却是瞬间就失去了性命,腥臭的猪血味瞬间在坑洞里弥漫开来。
过了一会。
路曜扶了扶晕眩的头,缓缓睁开眼,他声音焦急地喊道:“江柏!”
他双手往旁边试探性地摸了摸,突然触碰到了熟悉的身体。
路曜借着坑顶照进来的一丝月光,慢慢地摸索到了江柏旁边。
他轻声地唤着江柏的名字,江柏也渐渐恢复了意识。
路曜闻到江柏身上似乎有浓浓的血腥味传来,他神情凝重,担忧地问道:“江柏,你怎么样了?”
江柏感觉自己的额头似乎正血流不止,血液微微糊住了他的眼角,他脸色发白,声音无力而虚弱:“我好像摔破头了。现在额头正留着血。”
路曜抬手往江柏额头上一摸,满手粘稠的血液。
路曜的手颤抖了一瞬,他极力克制住自己颤抖的手,猛地撕开自己外套内的纯棉衬衫下摆,他用力将它撕扯成了可以充当绷带用的布条。
路曜动作干净利索地给江柏额头上正在大出血的伤口做了个紧急的止血处理。
路曜指尖触碰到江柏因为失血过多而逐渐冰冷的脸颊,他压抑着颤抖的声音,说道:“江柏,你别睡,你跟我说说话。”
人失血过多时,容易导致大脑氧气供给不足,最终造成脑死亡,而此时保持清醒状态能够为大脑供氧提供帮助。
江柏声音虚得仿佛漂浮在半空中:“好。”
尽管路曜给江柏做了紧急包扎处理,可江柏额上的伤,早已在他们刚才摔进坑洞昏迷之时,便已经流失了大量血液。
路曜触摸到江柏的手体温低得吓人,他急忙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外套,小心翼翼地搭在了江柏的身上。
看到江柏眼皮又渐渐阖上,路曜脑子瞬间转得飞快,思考着有什么方法能够刺激江柏保持清醒。
感受到江柏身上冰冷下来的体温,他慌不择乱地开口道:“江柏!你别睡!你之前不是说要跟我在一起吗?我答应你,只要你现在跟我说话,我就答应你!”
江柏本来眼睛已经微微闭上,听到路曜的话,他怔愣了一瞬,随即露出了个苍白的笑容,“不要开这种玩笑,我会认真的。”
路曜看他似乎恢复了一点精神,急忙严声说道:“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所以你努力给我保持清醒,你听到了吗?”
“是、是吗……”
江柏话音刚落,眼皮便已经沉重地合了上去。
“江柏!江柏!”路曜着急地唤着他的名字,却是没有收到江柏的任何回应。
漆黑的坑洞中,感受到江柏的呼吸正在渐渐变得微弱,一向沉着冷静的路曜慌得六神无主。
他只能不断地朝坑洞外厉声呼喊,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借着风,飘向更远的地方。
一片漆黑静谧中,坑洞中回响着路曜声嘶力竭的声音。
路曜轻轻地捂着江柏的手,即使杯水车薪,他也努力试图让江柏的体温稍微回暖起来。
而此时节目组正在进行睡前人数清点。胖子导演敲了许久路曜他们房间的门,都不见他们开门后,胖子导演试探性地拧了拧门把手,结果门一推就进。
看到房间里,路曜和江柏都不见踪影,胖子导演疑惑地拧了拧眉,他们两个跑哪去了。
等到在城堡上上下下都找了一遍后,还是没找到他们两人时,胖子导演开始心慌了。
这两人该不会出啥事了吧?!
陈满透听到节目组在找路曜他们,便开口说道:“他们会不会在森林那边,路曜刚才跟我去那边散了散步,后来我先回来了,他就还待在那边。江柏也知道这事,他可能就是去找路曜了。”
胖子导演这才急匆匆带着两个工作人员往森林那边的小道跑去。
他们刚跑到森林小道那边,就看到森林里明显有野猪经过的痕迹,他们看到地上还带着湿意的的血迹后,更是吓得脸色都白了。路曜和江柏该不会是真出事了吧?
胖子导演带着工作人员,循着痕迹急忙摸寻了过去。
黑暗之中,时间流逝的速度仿佛也停缓了,路曜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喊了多久,他感受到喉咙里的血腥味此时正在逐渐蔓延开来。
但他顾不得这么多了,怀里江柏渐渐下降的体温让他心急如焚,路曜难受地干咳了几声,“咳、咳……有人吗?”
胖子导演刚走近那个坑洞的附近,就听到底下传来路曜沙哑的求救声。
胖子导演欣喜若狂,他小心翼翼地走到坑洞旁,望着漆黑的洞底:“路曜,你还好吗?江柏他在不在你旁边?”
终于听到胖子导演的声音,路曜眼尾微红,他急促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心慌:“在,你们快拨打120,让救护车赶快过来这边。他头部受伤了,留了很多血,现在已经晕过去了!”
失血过多严重的话可是会造成脑死亡的。听到江柏的伤况这么严重,胖子导演也吓了一跳,他急忙掏出手机叫了救护车。
夜晚的医院,冷清而寂静,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消毒水味。
出了这么严重的事,胖子导演早在来医院的路上便已经告知了路家和江家。
江柏爸妈此时正在国外,江老爷子正坐着车从海市赶来川城这个医院。而路父恰巧这两天在川城出差,因此他很快就抵达了医院。
路父走路带风,行色匆匆地踏进医院。
江柏此时正在手术室里进行输血治疗和缝针手术。
胖子导演看到江柏进手术室后,就去了楼梯间处打电话跟城堡那边的工作人员沟通事情。
手术室外,路曜一个人倚靠着墙,他鸦羽般的睫毛轻轻翕动着,眼底尽是自责与懊悔。
他抬眸望着手术室门上亮着的“手术中”指示灯,眼眸沉郁地仿佛深海里的冰山。
医院里冷寂的灯光轻飘飘地洒在他身上,他周身泛着冰冷的寒意。
路父刚走到手术室外不远处,路曜一身狼狈的模样便映入了他眼帘。
路曜此时周身沾满了泥土,衣袖间还染上了大片刺眼的血迹,而他却仿佛丝毫没有感受到一点难受。
路父走到了他的身旁,安抚着开口道:“没事的,医生说了抢救得很及时。”
路父在来的路上,便已经了解了情况。
路曜眼尾微红,沙哑着声音,声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自责:“他是为了救我才……”
路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路曜是好,对于江柏,他的感情此时也很复杂。
他之前不同意路曜跟江柏在一起,可现在江柏为了路曜都进了手术室,路父就又觉得对江柏似乎心有愧疚。
路曜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想看下江柏进手术多长时间了。他刚一抬手,手上的衣袖微微滑落,路父眼尖立刻就注意到了他手腕处似乎一片青紫,甚至还有伤口依然往外渗着血。
路父神情立刻冷了下来,他拧了拧眉,拉过路曜的手,将他的长袖轻轻往上一挽。
路曜白皙的手臂上,却是映着大片刺眼的淤青,红肿破皮的伤口依然还在往外冒着血丝。
路父眉心紧蹙:“你来医院这么久,都没去处理下你自己的伤口?”
胖子导演此时也刚从楼梯间回来,看到路曜手上的伤痕,他也吓了一跳,“这怎么伤得这么严重都不去找医生处理啊?”
路曜抿了抿唇,似乎是在对路父解释道:“刚才太着急,就忘了。”
路曜刚才全身心都记挂着手术室里的江柏,哪还有心思放在自己身上这些在他看来微不足道的小伤上。
胖子导演留在了手术室外等候,路父带着路曜去找医生处理伤口。
这不检查不知道,除了手上的伤痕外,路曜的背部也被擦伤了大片的皮肤,甚至脚踝处也因为扭到而发肿了起来。
处理完伤口后,路曜就立马提出自己要回手术室外去等江柏。
路父眉毛微皱,“你是不是忘了你自己也是个伤员,也需要休息?”
路曜抿着唇不说话,可脸上的神情却是表露了他执着的态度。
路父叹了口气,“走吧。”
走回手术室的路上,寂静的走廊里,路曜突然轻声开口道:“爸,对不起。我发现我无法做到我之前说的话。”
路曜的声音中没有一丝丝迟疑,从他的话语中很明显听得出,他的态度很坚定。
在充满着血腥味的坑洞中,路曜摸着江柏渐渐冰冷的手,便决定只要他和江柏能安全出来,他便要和江柏在一起,即使路父和黎女士反对,他也想坚持自己的决定。
路父脚步顿了一瞬,他当然知道路曜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嘴巴张了一张,可看到路曜此时伤成这副模样,还倔强地望着自己的模样,他到嘴边的话就又咽回到了喉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