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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媚的阳光穿透玻璃窗进入屋内,柔和而不刺目,处处暖意盎然。tsxsw.com
“呵欠。”方翔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缓缓的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宝石般美丽的大眼睛跟一双贼溜溜的小眼睛。
“醒了醒了,方翔醒了!”蒜头扑棱着翅膀大声嚷着,乐不可支。
“铃铛,蒜头!”方翔伸出手来摸摸铃铛的小脑袋,蒜头也不甘寂寞的把脑袋蹭上来,方翔忍俊不禁,也摸了摸蒜头的小脑袋,望着蒜头眯缝着小眼睛享受不已的鬼样子,失声而笑,“你这个小鬼头。”
“嘻嘻…”铃铛欢快的笑声糅杂着轻微的铃儿串响,因为极度的开心,大眼睛乐得眯成了弯月亮。这可爱的笑容,瞧来就像是春风中的槐花,带着一丝沁人心脾的甜美味道。蒜头也嘿嘿的傻笑个不停,方翔瞧着这两个小家伙,浑身都感到轻松。
“唉呀呀,可算是醒了。”一侧坐在杌子上打盹的魏老头与刘大壮被蒜头的叫嚷惊醒,忙不迭的走上前来,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刘大壮认真摸摸方翔的脑门,又比对了一下自己的体温,突然欢天喜地的一溜烟跑出去,在院子里大声喊着:“柱子,铁牛,快去请邓医生!玉娃醒了,没有发烧!哈,没发烧啊!”
“玉娃,觉得怎么样?”魏老头握着方翔的手,急切的问着。
“没事,就是头有点晕。”方翔晃了晃微有些浑噩的头脑,昨夜的影像重又在脑海中浮现:村子里的老少爷们手举铁锨木棍,齐齐的赶到养殖场,铃铛跟蒜头跑在队伍的最前面。自己一颗心总算是彻底放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说不出的倦乏,迷迷糊糊的就晕过去了。半睡半醒之际,似乎听到了铃铛撕心裂肺的哭声跟刘大壮等人焦灼不安的呼喊。
方翔无碍,魏老头这才松了口气,望着坐在床旁的铃铛,不由的慨叹一声:“你要是再不醒来,我真怕铃铛熬不住,你说就这么个小孩子,守着你愣是一晚上没合眼。唉,玉娃,你真没白疼她。”
“一晚上没合眼?”望着铃铛那因害羞而微微有些红润的小脸,方翔心头百味陈杂:感动,欣慰,不一而足。
几分钟后,卧室房门被推开,三个身穿白大褂的女医生在大家伙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感觉怎么样?头疼吗?喉咙发干吗?”当先一位中年女医生和声问着。
“我没事,就是觉得身上乏了点,伤口有点疼,像是针刺的一样。”
“呵呵,那就没事了。你也别担心,我已经给你打了破伤风针跟狂犬疫苗,不会留下后遗症的。你昨晚有些发烧,我真怕你会烧起来,要那样的话,就得进城住院了。”女医生笑着安慰方翔,另外两个女孩子显然是她的助手,在女医生的吩咐下,麻利的给方翔量着体温、检查心跳与疮口的绷带。
“这是邓医生。”刘大壮忙给方翔介绍,“这是她的助手陈医生跟韩医生,玉娃啊,你这一次真是走运,邓医生她们恰好在咱们村子,否则啊,你可就危险喽。”
乡亲们连连点头,俱都是一脸的感激涕零,而想起昨天方翔浑身浴血的可怖情景,刘大壮就是一阵后怕。
“邓医生,多谢你了。”方翔赶忙道谢,邓医生却是连连摆手,笑眯眯的道:“我可不敢居功。你只是皮肉伤,没有伤到筋骨,我也只不过替你做了简单的包扎而已。”
邓医生全名邓凤,是县医院的主治医生,这一次在卫生局安排下,组建医疗队下乡给贫困村的村民免费查体派药。昨天来到宁远村,晚上正在村委会给村民们讲解救灾防病的基础知识,恰巧遇到这档子事儿,这就施以援手。
“你的体质真好。”替方翔做完检查后,邓凤啧啧赞叹,“不过能独力杀死两条狼,体质不好的人怕也难以做到。来,把药吃了。”
方翔吃过药后,困意侵蚀,又沉沉的睡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在铃铛与蒜头紧张不安的目光注视下,方翔下地走了一圈,浑身已经没什么大碍,活动着四肢,力气已经恢复了大半,精神也明显好多了。
晚饭时间,方家的祖屋挤满了人,热闹的像是在过年。
“玉娃,这几天你就安心留在老屋子养伤,等养好身子了,给婶子好好说叨说叨打狼的事儿。对啦,养殖场那边,你柱叔替你张罗着,甭担心。”柱婶嗓门嘹亮,说话干脆利落的像是爆豆。
“你说你个老娘们,你也知道是我在替玉娃张罗,有你啥事?你表什么功?”柱叔见风头被老伴儿抢了,心头不甘,可妻管严的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气哼哼的低声嘟囔着。
柱婶一瞪眼,“咋了?帮着玉娃看看场子,你就觉得脸大了是吧?恁大的岁数了,还跟个孩子似的抢功劳?瞧你那点出息。”
柱婶句句抓理,柱叔不由的哑口无言。
柱叔吃瘪,大伙儿齐齐乐了,七嘴八舌的调侃开了,屋内气氛变得益发融洽。
人声鼎沸之际,老张太太提着一个花布小包、拄着拐棍颤巍巍的走到方翔身侧,方翔与铃铛忙将老太太扶到座位上。
老张太太坐定,将花布小包放到桌子上,郑重的打开:里面放着八个野鸭蛋,那原本青白色的蛋壳,此刻居然呈现出碧绿如玉的颜色。
大家伙齐齐一愣,柱叔眼睛直勾勾的瞪着鸭蛋,口水流出尚不自知,就听得魏老头哈哈大笑:“哈,老姐姐,你这祖传的绝活,居然也舍得让别人品尝?难得,哈,难得啊。”
魏老头笑得一脸灿烂,老张太太也笑了,满脸的褶皱堆叠起来,是一种慈祥与开怀的开怀笑意:“别人我不给,我就给玉娃,这孩子,仁义!”
老张太太念叨着,将野鸭蛋递给方翔,费力的张开瘪嘴巴,咧嘴笑着:“玉娃啊,这是张奶奶亲手做的咸鸭蛋,你补补身子。要说这咸蛋啊,是照着老祖宗传下的方子做成的,味道还成。”
方翔正要推辞,魏老头却是忙道:“玉娃,收下。这是老姐姐的一片心,你要是推辞了,可就说不过去了。要知道老姐姐的咸蛋,这几十年来,外人想吃都吃不到哪。”
魏老头笑意和蔼,只是言辞中颇有几分郑重其事,方翔倒是觉得有些奇怪,不就是几个咸蛋嘛,虽说老张太太的心意让他大是感动,可魏老头的话中,似乎也对这咸蛋过多推崇了吧。只是环顾四周,望着柱叔铁牛那垂涎欲滴的样子,方翔却不由得暗自思忖:‘咦?莫非这咸蛋真有些与众不同的地方?可为何老张太太几十年来从不给外人品尝?’
方翔将疑惑暂且压在心头,打算等没人的时候,仔细问问魏老头,看老张太太的这咸蛋到底有些什么玄机。
老张太太开了个头,大家伙也纷纷将自己准备的礼物送给方翔,都是一些农村人家寻常见的东西:柱婶熬了一下午的红枣小米粥,刘大婶子专门做的小豆腐,老刘头的腌萝卜,铁牛夫妇炖的老母鸡汤…
方翔与铃铛一一收下,铃铛是小孩子心性,欢快不已;方翔面对着这一份份沉甸甸的心意,浑身上下暖意融融,鼻翼却也微微有些发酸。
“翔叔,翔叔。”树根捧着一个大大的瓷盆,跟铁牛的孙子毛蛋急匆匆的从屋外跑进来,身后还跟着四个托着鼻涕的小孩子,六人裤腿子鞋子湿漉漉的,身上沾满了烂泥。
孩子们在方翔眼前一溜儿排开,小胸脯挺得高高的,活像是一群等待首长检阅的士兵。
“翔叔,这是我们送给你的。”树根将手中捧着的瓷盆高高举起来,呈到方翔面前。
方翔好奇的揭开盖子,热气蒸腾伴随着鱼香四溢,却见瓷盆里盛着一盆奶汁似的浓汤,汤里有一大块豆腐。方翔接过毛蛋递来的筷子,轻轻夹开豆腐,这才发现豆腐里面居然还藏着七八尾泥鳅,早已煮的烂熟。
大家探过头来,见状连连赞叹,有说树根他们重情义,有说这‘乌龙钻白云’做的地道。
“咳咳…”树根清清嗓子,挺胸抬头,一本正经的样子,像是在万人礼堂做演讲:“翔叔对我们那么好,我们总想替翔叔做点事儿。蔡老师说,泥鳅豆腐汤很滋补。所以翔叔这次光荣,嗯?那个,那个光荣了…”
树根磕磕巴巴,涨红了脸。他本打好了草稿,只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没了底气,一紧张居然忘了词,直急得毛蛋这群野孩子抓耳挠腮、连连跺脚。
柱叔原本觉得孙子很露脸,让自己面上有光,笑得正开心哪,此时听了‘光荣’两字,却是火烧屁股似的站起来,朝着树根的屁股蛋上踹了一脚,虎着脸道:“小兔崽子,你他娘的才‘光荣’了哪!”
“啊,我记起来了!我是说翔叔‘光荣负伤了’,我们大家伙一起去小河里抓泥鳅,蔡老师也准假了,让我们多抓点泥鳅给翔叔滋补身子,我们抓到泥鳅,缓掉了泥鳅肚子里的脏东西,就在毛蛋家做了这一锅汤。”挨了一记踹,倒是把树根的思路给踹正了。
树根一口气讲完,大家哄堂大笑,毛蛋这些小伙伴朝着树根直翻白眼,一脸的懊恼,好似在懊恼不该选他做代表。树根不好意思的挠着后脑勺,傻兮兮的笑了起来。
柱叔也松了口气,望着方翔,嘿嘿笑道:“我就说嘛,俺家树根最亲他翔叔了,哪能咒你哪,嘿嘿。”
“树根、毛蛋,谢谢你们了。”方翔诚心道谢,树根这些野孩子红了脸,眼睛中可也在冒着光,就如同得了首长夸奖的小兵兵,从头到脚透着几分得意洋洋。
方翔将礼物全部收下,只觉得这心头真是甜的慌,开口说话,语调不自禁的有了几分感慨:“真的很感谢大家,感谢大家这么关心我,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方翔不是矫情的人,所以说了两句道谢的话,自个倒是说不下去,而刘大婶子她们早已埋怨起来,说‘玉娃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显得太见外了。’
这群老娘们的埋怨,却是充满了其乐融融的味道,方翔心头益发觉得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