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年没吃的,饿死孩子,饿死喜鹊——饿殍遍野,举步维艰!非正常死去的人成为活着的人心中一座座难以抹去的坟茔,如果有鬼神开路,真想问问另一个世界的冷暖。
一些人去了,有名字的,没有名字的,终成了那可怕年代的符号,没有人统计和对比过,这是一场怎样的无硝烟的残酷“战争”?
清明到了,有幸熬过来的人把一层层薄弱的纸钱焚化,希翼带去他们对故人的思念。
路上行人雨纷纷,开春终于下雨了,大地开始默默的,无怨无悔地焕发出生机,焦灼的泥土披了绿装,枯死的柳枝垂下了新的嫩枝。石头给郭二狗坟头插的柳枝竟然也出奇的活了,长出一朵朵嫩芽来。
村民的信心在渐渐康复,老天爷也不吝啬了,过几天就来一股子春雨,老老少少再也不是坐的等死了,大队的高音喇叭又响了起来,一切可以使唤的农具给翻腾出来擦得锃亮。没有了骡子,就男人耕地,女人拉犁。
热火朝天的劳动重又恢复了。
这一春天,石头存活羊群虽锐减到十来只,但又生了好几对双胞胎羔子,大伤元气的羊群还是有了些起色。羊少也不是坏事,放牧不累,羊也能吃饱。
原来的村长石柱子叔兼任了书记,他提高嗓门在喇叭里大喊:根据县、乡号召,要组织全民上山植树造林,俺村给报了多少枣树和核桃树,当然最后带回来只能是种子,要俺们自己先育苗,育苗后再栽种。虽今年光景有好转,但由于往年的严重损失,县、乡里要添补大队多少斤粮食。更主要的是今年下放到俺村几个工人指标,十六岁至二十岁的小伙子,只要家庭贫农和中农成分都可以积极踊跃报名。乡里还给俺村增补了一位老师,村委会决定由武相萍暂任学校校长,和即将到任的老师把俺村的扫盲活动搞好,搞实。......最后就是各小队组织好生产劳动,莫敢耽误了耕种节气。
铁蛋听了大娘的话,报上了工人。听说全村报了六个小伙子,至于最后谁能出去当工人,要等秋天体检后才能知道结果。
新来的老师是位女的,名字叫林霞。听口音便知不是本地人,至于哪里人,她自己不便回答,也就不便问了。林霞年纪有三十岁左右,据她自己介绍,以前在什么什么地方当话务员,由于家庭成分原因,给安置到这里教书。虽已经接了婚,却竟不知道自个丈夫的下落。吴丽俊一听便清楚,林霞的政治处境十分艰难。她心里很是同情,但为了诸多顾虑只能藏掖在心底。
林霞就住在大队房间里,一个女人,既要教书,更要参加农业生产劳动。其实,劳动是主业,教书只是她体力劳动之余的副业。由于她性格孤寡的缘故,似乎村里的婆姨们不太待见她,有些好事人还在背后指指点点。吴丽俊借助机会开导了她好几次,她才渐渐放下了那些所谓读书人常有的虚架子,慢慢向群众战线靠拢。
而石头和彩云正忙着开垦育苗的上坡,甚至顾不得回来吃饭,还得铁蛋送。至于羊**给了铁蛋和春儿看料。南角后山一条坡沟,夫妻俩用了不到半个月时间就整理出来了。恰好在弄好的第二天就迎来一场雨水,书记石柱叔和石头又匆匆到乡里背回两口袋种子,晚上都顾不得休息,连夜把种子浸泡在水里。白天组织了五六个劳力花了两天时间才把种子育在开垦好的坡坎上。石头和铁蛋又花了三天的时间,把一担担的羊粪从村里挑到南角后山,还得一撮撮撒在按了种子的土坑里,疼的铁蛋肩膀酸肿好几天,晚上只能斜着躺下,一翻身就疼得嘶哑咧嘴。
当然干的多,挣得工分就多,石头一家起码不是十分挨饿。而且村里也实在少不了像石头这样愿意下大苦的劳力,石柱叔经常把自家一份口粮硬塞给彩云,他家孩子们都自理门户了,两口子吃不了多少。
一条长长的育苗的沟,被石头精心呵护着,一天变一个样,种子见了次雨后就破土了,一棵棵嫩嫩的小绿芽好像在向石头招手问好似的,石头甚是高兴,他几乎每天必去,上午在,下午还在,使得好些年轻的劳力自愧不如。更甚是,他视每一棵幼苗如同每只羊羔子一般亲,给一棵棵树苗把根土憨实,还留足蓄水的土壕。不到一个月,荒凉的沟坡显出一片片生机盎然的景致来,石柱叔陪着县、乡里的领导参观后,领导给予了枣村很高评价,尤其石头功不可没,因此光荣当选为县级劳模。这也是他第二次被评为劳模,在草原大生产时,就被评过一次。嫂子小心翼翼的用块红布把劳模奖牌给包裹好,交给彩云给体贴保管好。
给一家人更增添喜庆的是铁蛋要迎娶春儿了,春儿娘什么要求都没提,她打心底看中了铁蛋这小伙子,加之铁蛋可能要被挑去当工人,她觉得把春儿托付给铁蛋是值得的。抛开两个孩子不说,就是石头一家,她几乎每个人都喜欢,十分乐意相处,她觉得天底下的大好人、大善人也就如石头一家那样的了。
结婚的日子选好了,定在了六月二十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