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旭嘟囔了一句, 贺绥认真想了想, 觉得是这个道理, 而且他那个缺财的命理如今也跟着他从前世转到了今生, 到如今出门若是身上带了超过一百块都得莫名其妙的丢掉。
然后忍不住叹了口气,贺绥突然有一种跳出棋盘看清事实的恍然大悟之感。
“抱歉,耽误你时间了,事实上这件事并不需要认真考虑。”
说罢,就把自己那穷到突破天际的缺财之命解释了一遍。
“江旭, 你别不信这个, 毕竟你知道的, 世界上有那些存在。”
贺绥声音已经恢复了冷静, 虽然心里还是十分遗憾的, 因为他是真的很认真去思考去探索,并且已经在脑海里不断想象完善着假如他与江旭在一起, 未来的生活会是怎样的。
那样认真严谨的去设想过的未来突然被砸碎,而他自己也被敲醒, 饶是贺绥心性从容大气, 此时也不由心中闷沉眉头紧缩。
江旭没想到贺绥还有这样的命理, 沉默片刻。
贺绥感觉到江旭的沉默, 心里越发沉甸甸的,这种难受的感觉很陌生, 说痛算不上,却存在感十足,“我送你一枚红鸾神鸟符吧, 你断了跟我的这点情缘,自不必再受我影响。”
顿了顿,贺绥低声送祝福,“祝你早日早到命定之人。”
贺绥不再说话,安静的等着江旭挂电话,毕竟是女士,他如此就挂了电话着实不够礼貌周到。
江旭清了清嗓子,声音也变得认真严肃,“你说的这个事,我们需要再认真探讨一下,这样吧,一会儿我就开车过来,先就这样,一会儿见。”
贺绥不太明白这个事还有什么可谈的,以江旭对工作的看重,真能冒破产的危险就为了跟他在一起?
迄今为止,与他存在着天道认可的家人关系的,唯一的也就是贺夜。
当然,贺夜作为一只小鬼,如今身无分文,很正常。
另外贺家人,不过是次方世界法律意义上的近亲,天道上却是已经斩断的尘缘,不受影响。
李海生,师傅名分,命理各不影响,就如同贺绥的师傅为“孤家寡人”象,他作为道观观主时,那是一个洒扫的记名弟子都没有的,来去那么多年也没有太过亲近的朋友知己,一生到死也只有贺绥这一个徒弟是亲近之人。
若是江旭与他结为道侣,自是会上告天下禀地,敬诸方神明,那江旭就将会作为他最亲近的人,命理自然会受到影响。
贺绥一个人站在原地想了半晌,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只是突然之间没有了需要他去努力思考探索的问题,脑袋有点儿空。
回过神后,贺绥去工作间找了块好玉,去了使用率奇低的小办公室,坐在窗户边开始认真刻画红鸾。
虽然看起来就是一只浑身燃烧的火红大鸟,可里面却自有细微的阵纹。如今神明不知去向,红鸾神鸟本体也感应不到,只能以“气”激发这只神鸟的本能之力。
通俗点来说就是原本有送水公司的,按上供水管道打开水龙头就能有水。可如今送水公司不办了,那想要有水,光安装水管还不够,还得自己去把供水池给灌上。
江旭来得很快,快得让贺绥都怀疑难不成她公司已经要倒闭了,所以工作这么清闲,说走就能走?
贺绥也不挪窝,老李头直接把江旭带到了小办公室。
贺绥就垂着眼认真的刻画线条,鼻梁上架了一副没有度数的平光镜,主要是挡着玉石尘末被窗外的风吹来飘到眼睛里。
“来了?请坐。”
贺绥抬头看了江旭一眼,低头继续手上的工作。
突然听见门被关上的咔哒声,贺绥也没多想,毕竟要谈的可能是比较隐私的私事。
哒哒哒,江旭穿的是高跟鞋,贺绥想着那她应该不是自己开车过来的,不知道李大爷有没有请对方的司机也进来坐一坐。
知道江旭突然双手撑到了深褐色办公桌上,身体前倾微微俯视,贺绥才发现有点不对劲,茫然的抬头以询问的眼神看她,保持着一手托玉石一手持挫刀的姿势。
江旭定定的看了贺绥半晌,伸手捏着眼镜的鼻梁架处直接帮贺绥把眼镜取了,微微俯身凑过去,“我已经约了我的律师团准备把名下股份转给爷爷,总公司也暂时交爷爷掌舵,我先去旗下一家子公司任总裁职务。”
贺绥脸上的茫然还没有散去,江旭继续吐字清晰的说出最后结论,“这样一来我也就只有子公司总裁年薪而已,就算是子公司破产了也不心疼。所以,咱们先来试试看吧,看你的命里缺财是不是抵得过我的命里带财。”
贺绥“em…”了一声,两人的命理相冲突,试试看谁的更占上风,确实值得一试。
贺绥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江旭就已经双目泛光两颊晕红,撑在桌子上的一双纤细白皙的手掌猛的一拍,“好!那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男女朋友了,只要命理问题解决了,我们就正式扯证结婚。”
说罢不等贺绥反应,双手捧住贺绥的脑袋,手一用力就让傻眼的贺绥脸往上一仰,江旭自己再飞速的低头凑近。
贺绥只感觉唇上一软,那种感觉贺绥无法形容,只觉得一股气直冲头顶百会穴,搅得他脑袋里如同一锅被冲开粥,还是白米粥那种。
“好了,已经盖戳了,那我就先走了,下午就把一切办妥,明天就去子公司走马上任,以后我工作也不会这么多,有更多时间陪你试验命理问题。”
江旭来得风风火火去得也冲冲忙忙,办公室的门被打开,贺绥愣愣的看着她踩着细长高跟鞋摆动两条白皙修长的腿转眼就消失了。
老李头财刚端了鲜榨果汁进来,结果迎面就碰上身形如同带着一阵风的江旭又走了。
老李头好奇的站在门口的嘀咕,“江小姐这是怎么了?脸都红成那样了。”
脸红也就不说了,一双眼睛还亮得吓人,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贺绥微微眯眼,抬手搭在上唇处,满脸正经,却根本没听见老李头的话。
老李头也不打扰,只是嘟囔一声心里奇怪一下也就罢了,重新端着果汁离开了。
呆楞半晌,贺绥终于缓缓回神,他明明还没有给出认真思考后的回答,为什么原本是劝退的“命理”问题成了他们要在一起交往试试的理由?
而且,而且还那样了,他是被轻薄了吗?
贺绥的脸终于一寸寸慢慢的红了。
女性的唇都是那样的吗?软软的,还带着点特殊的香味……
贺绥成功的在小办公室里坐了一下午,直到傍晚老李头叫他吃晚饭时才终于惊醒,而后盯着手上连握姿都没有变化的挫刀与玉石。
贺绥拉开抽屉暂时把工具箱跟玉石都收了起来,或许,其实现在也没必要这么急着做这个东西,等江旭破财之后再刻也完全来得及。
晚上贺夜从地府向生死薄讨教了一些鬼修知识回来,总觉得贺绥不大对劲,虽然也是打坐修行,周身围绕的气也没变,可就是感觉跟平时不太一样。
非要说的话,有点像平静的水面总是莫名其妙的荡开一层层涟漪。
贺夜皱着小眉头站在床边认真思考,贺绥已经睁开了眼,“小黑没跟你一起回来?”
今天贺绥拜托小黑带贺夜下去了一趟,生死薄乃存在久远的人书,说句博文广识满身墨水也不为过,对于鬼修之道知之甚详。
贺夜一下去就呆了一整天,这会儿已经是午夜子时了。
贺夜刚有点感觉的思考被贺绥的问话打断,也就不再继续深想,自己脱了鞋子爬上了床,“人书说奈何桥基石有一块石头泡坏了,要留小黑下去修。”
贺绥点点头,看贺夜已经膝盖跪在床上爬了过来,盘腿搭膝准备好了打坐修行的姿势,这才重新闭上双眼静心入定。
第二天社协办依旧在闲散的摸鱼中,上午十点多的时候,夏冬突然跑来敲响了贺绥的小办公室房门,对着正在看一本外国文学书的贺绥道,“处长,齐晖问咱们有没有空,能不能带一位长辈过来见见你,那位长辈是毛导。”
末了还十分周到的向贺绥解释了一下,“毛导本名毛鹤韧,是咱们华国著名大导演,在国际上也挺有名的,好像是遇见了什么事,通过私人关系想要向我们社协办求助。”
具体是什么事,齐晖只说见面说。
社协办如今也没什么事,齐晖是懂那些规矩的,自然不会随随便便就帮人牵线搭桥,恐怕是真的有什么棘手的事。
贺绥点点头,“让他们过来吧。”
夏冬出去回了电话,齐晖带着毛导来得很急,不过是得到贺绥的同意后过了半个来小时就已经火速赶到社协办大门外。
贺绥对名导不名导并不太了解,却也被夏冬迅速搜了一堆毛导的资料,见到毛导的时候不至于一点也不了解对方。
毛导本人是个干瘦健朗的老头儿,胡子刮得很干净,头发也是干净利落的板寸,眼睛有点浑浊,眼神却很有神。
不过对方脸上带着明显的愁苦,显然是有什么很严重的问题让他心慌不安甚至处于紧绷恐惧中。
齐晖带着毛导过来的时候跨进社协办大门就顿时松了口气,一下子就与外面的炎热空气隔绝开来了。
陷入愁绪中的毛导也觉浑身一凉心中暗暗称奇,却也没多说话,跟着齐晖一路进了办公室。
跟夏冬小汪老李头他们打了招呼,两人直接去了贺绥的小办公室。
贺绥看见毛导的第一眼就感觉有些不对劲,身上作为活人的“生气”似乎被什么浸透,变得不够纯粹。
“贺处长,这回因为私事麻烦您,不好意思了。”
齐晖咧嘴露出个笑,长了几颗雀斑的眼皮子有些困顿的眨了眨,昨晚他在局子里熬通宵,今天一大早就被爷爷一通电话叫了起来,去接了毛大伯,又赶来社协办,感觉眼皮子都要拉不起来了。
贺绥让两人坐下,“不用客气,如果方便的话,请直接说说看发生了什么事吧。”
毛导没想到这位贺处长如此直接,一点看了眼齐晖,齐晖笑了笑,微微颔首示意没问题。
刚才急着赶过来,毛导跟齐晖身上都出了不少汗,此时进了小办公室,被窗户那里吹进来的风一吹,毛导微微眯眼回忆起了什么,长袖衬衣里的皮肤上却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毛导当年是拍文艺片出身的,一直不温不火,四十多岁的时候拍了一部华国风的武打片爆红。
此后像是终于找准了自己的定位,每隔两年都能出一部电影,且部部大爆,可以说在将华国传统武侠文化推向世界都过程中,毛导居功至伟。
今年毛导已经六十岁了,想要拍最后一部电影就收山,可这次剧组里却频频发生怪事。
说起这个,就要说到他如今正在紧张拍摄中的戏《修叶》了,修叶讲的是民国时期一位武术宗师在那样一个动乱年代的坚守与执着,并不涉及太多战场戏,更多的是借用那时候华国国土上各种租借与华人被欺压的历史背景。
电影说的什么想要表达的宗旨是什么暂且不提,怪事是从上个月开始的。
毛导他们去了一个小山村里拍摄戏里的一个重要部分,谁知意外频发,一开始还是小打小闹,就是丢一些道具之类的。
可后来却越来越严重了,首先是威亚断掉,导致一名男配角从悬崖上真摔下来,砸了个内脏大出血,送到医院抢救了一个多星期才算是脱离危险,然后是前天搭建的住屋倒塌,砸死了几名工作人员。
涉及到人命,这个事就严重了,毛导再也不敢忽视,火急火燎的暂停了拍摄工作然后到处找门路托人找大师。
毛导当初是不信鬼神的,可无论是威亚还是竹楼,专业技术科的人研究分析后发现就是人为的,威亚,被人一剪刀剪断,竹楼,整个支架都在瞬间被一柄看不见的刀砍断,切口平滑无比。
毛导找了废弃的录影带出来盯着看了一天一夜,终于发现那些事情都是发生在一瞬间,录影画面中,放大放慢后那个被剪断砍断的瞬间被拍得清晰无比,当时陪毛导看录音带的人都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有人说是因为我们找到了一个凶地当拍摄地点,可是我们回来以后,就在昨天晚上,负责一号机位拍摄的摄影师在家里洗澡时活活被高温沸水烫死了,警察说是热水器故障……”
毛导说到这里,抬手抹了一把脸,脸上是痛苦的神色,“贺处长,你说究竟是什么样的热水器才能烧出超过一百度的热水,能够在几秒钟内将一个人烫死?而且外面的人还听不到动静?”
这一切就好像是外国电影《死神》里死神制造死亡收割生命时的“意外”,听到消息之后剧组里的人已经是人人自危了。
虽然如今还没有表现出来,可剧组里上到演员下至工作人员,谁不暗骂当初非要选那么一个破地方的毛导。
被骂倒还是其次,毛导自己也自责不已,急切的希望能够找到解决之法,不要再让谁丢了性命。
贺绥了解到情况的严重性,当即点头接下这件事,一边让毛导立即打电话将能联系上的演员工作人员都汇聚到一起,他需要亲眼看看他们身上的情况,“毛导,刚才你进来时我发现你身上的气很杂,应该是跟此事有关。”
毛导浑身一凉,连忙掏出手机给几个副导演打电话,制片人男女主演那里毛导还自己亲自打了电话,让他们扩散通知出去,又是打电话又是发微信群,告诉大家,事情有眉目了,全部都赶来梧桐东苑的一栋别墅里。
社协办肯定是没办法让那么多人过来的,所以贺绥想起里那栋已经被贺绥挂到社协办名下的梧桐东苑别墅。
海市内某处私人小别墅内,一名年轻女人正在厨房心情不错的煲汤,旁边的高压锅时不时呲呲跳两下小帽子。
突然放在客厅的手机响了,女人原本不想理会的,可手机一直响个不停,连座机也开始烦人的吵起来,经纪人跟助理又临时不在身边,女人郁闷的只能暂时捏着汤勺出了厨房去接电话。
谁知刚出了厨房没一会儿,身后突然响起剧烈的爆炸声,女人吓得尖叫一声下意识钻到一旁的沙发侧扶手后面。
厨房炸了好几声,最后又有火燃烧起来,女人吓得连忙冲到门口拉开门一路尖叫着跑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卡得我不要不要的,临时推翻了一个事件的事定重新弄了一个,这个事件揭开之前最后一个伏笔,基本全文也就可以收尾了,我以后还是写生活向的好了,虽然我知道自己肯定还是会因为蠢蠢欲动想要尝试的心而自打脸......
第二更肯定是在晚上了,一会儿见【祝我不要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