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子中宠臣,士人则韩王孙嫣,宦者则李延年。嫣者,弓高侯孽孙也。今上为胶东王时,嫣与上学书相爱。及上为太子,愈益亲嫣。嫣善骑射,善佞。上即位,欲事伐匈奴,而嫣先习胡兵,以故益尊贵,官至上大夫,赏赐拟於邓通。
时嫣常与上卧起。江都王入朝,有诏得从入猎上林中。天子车驾跸道未行,而先使嫣乘副车,从数十百骑,骛驰视兽。江都王望见,以为天子,辟从者,伏谒道傍。嫣驱不见。既过,江都王怒,为皇太后泣曰:“请得归国入宿卫,比韩嫣。”太后由此殒獭f淌躺希鋈胗老锊唤约槲呕侍蟆;侍笈故勾玩趟馈i衔唬詹荒艿茫趟焖馈6傅篮詈担涞芤玻嘭摇
太史公曰:甚哉爱憎之时!弥子瑕之行,足以观后人佞幸矣。虽百世可知也。”——《史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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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哉爱憎之时!弥子瑕之行,足以观后人佞幸矣。虽百世可知也。”太史公真达人也。“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如此明白的道理,若沿着历史走下去,真真是脑袋被门挤傻了。
只是,若抛开历史的束缚,我又能走什么样的路呢?韩嫣在心里盘算着。
身在汉代,对于来自两千多年后的人来说,除了多了那么一点两千年历史先辈积累下来的常识,相对此时之人,自己并没有多大的优势。想要摆脱命运,实在有点困难,清点一下目前所有条件,着实令人汗颜。
乌黑的头发软软的,雪白的皮肤柔嫩的触感,远山翠黛眉底下是水汪汪的大眼睛眼角上挑、俏挺的小鼻子、红艳艳的小嘴。微微一笑,从打磨光滑的铜镜里看到这张不太清晰的面容,自己都觉得可爱到爆,纯正的美人胚子。前世做了20多年的女人,做梦都想变漂亮,后来发现除非整容否则没有可能,才放弃了。现在成了个男的,虽然不足三岁,可居然比女人而漂亮,真是让人啼笑皆非啊。人说男生女相非常漂亮,只是须得知道,女人也是有美有丑的,要是男生女相长得像个丑女,那还不如老老实实长成个正常的男人。而韩嫣,无疑是长得像顶漂亮的女人的。
长得漂亮,真是不顶什么用的,韩嫣是庶出,所以被司马迁称为“孽孙”,母亲是父亲诸多妾室中的一员,虽然因相貌柔美而荣宠不衰,虽然也算是走过正式仪式的“贵妾”,但毕竟嫡庶有别。嫡出的兄长见到韩嫣时眼睛是向上斜的,嘴角是向下撇的,绝对的不屑一顾,只是碍于祖父、父亲的家法,不敢对自己做得过份就是了。
但是这相貌实在太过妖孽,此时人对于帝王宠男子,并不怎么反对——只要这皇帝能不误了正事儿,这正事儿里最主要的一条就是生下储君。不论先秦弥子瑕与龙阳君,便是有汉一代,高祖宠籍孺、惠帝宠闳孺、文帝人称圣明节俭却把铜山赐给了邓通任其铸钱、当今皇帝后世称为景帝的天子在饿死了邓通后又宠上了周文仁。看着现在这样的相貌,很难说别人不会想歪。目前要做的,首先就是摆脱这种一看就是受的形象。
据说母亲是随弓高侯韩颓当从匈奴降汉的部属之女,虽为貌美而为父亲所纳,有一种说法是混血儿大都比较聪明漂亮,也更健康,韩嫣就属于这一类。长相就不说了,脑子也好使,反正现在用这个脑子想事儿比较顺畅——当然也不排除以25岁高龄寄居于两岁幼儿体内的因素——走路、说话学得都很快,身体似乎很灵活、柔韧而有力量。母亲有时还会讲两句匈奴语——这算不算是早期双语教学?
所以,目前拥有的就这些:硬件设施良好的身体、侯府世子之庶子的身份、受宠的母亲以及比别人多出两千余年的知识。而目前对韩嫣来说劣势也非常的明显:惹麻烦的长相、庶子的身份、所知的历史不知道会不会因为自己而改变得让自己把握不住,最要命的是,自己不是历史上那个韩嫣,本人的资质并不算好,在这种上层社会的圈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人阴一把弄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前世20余年养成的脾性,也非一朝一夕能改得过来的,不太会讨好人。所以,现在的这个韩嫣没有那种气吞山河、成不世功业的底气。
就算能学会讨好人,那又能如何?汉武帝不也是没有保住韩嫣的命么?汉武帝扛不了王太后,在以孝治天下的汉代,让皇帝逆太后的意思,难度与用琥珀里的蚊子血□□出个霸王龙不相上下。武帝不是个重情的人,或者说他不是个因为对你有情份便会一路保你到底的人,他首先是个皇帝,考虑一切问题的根本,是权势、是平衡,然后才轮到情份。废陈氏、诛卫氏、赵氏,死前赐死宫妃,都是枕边人,都有过海誓山盟,盟誓时是真情,族诛时也是真心。
俗话说得好,靠山山倒,靠人人跑。还是自己最可靠,是个人都得自强。
此时汉兴五十年有余,为景帝前元三年八月。祖父韩颓当与堂伯父韩婴因参与平定七国之乱战功卓著而受赏,合家欢庆。这时韩嫣三周岁未满,会讲话、会走路、已经认识了几百字(不是不识字要扫盲,以前也算是是受过20年教育的人才了,只是现在用小篆,比楷书繁体更复杂,若非以前熟悉繁体字,学起小篆简单就像是文盲初学字一般。),算是个聪明孩子了。这让祖父与父亲看自己的眼神变得有些不同,而嫡兄的眼睛更斜、嘴角也撇得更厉害了,在上斜的眼睛里除了不屑也多了些厌恶与嫉妒。已经是六岁的人了,年龄是韩嫣的两倍,生在侯府,却学不会掩饰,果然没啥前途,比之六岁已经学会要媳妇的汉武大帝韩嫣未来的老板,这位兄长大人实在是差得太多了。
在家中仆人的谈话里偶尔也知道一些目前的形势——侯府的八卦,所八的对象级别自然也更高些,涉及不少政治话题——太后与皇帝在立储问题上分歧不小。皇帝至今未立太子。韩嫣幼年便入宫为胶东王刘彘侍读,此时刘彘三岁,还未封王,不过,快了。那么自己到底要不要做他的伴读呢?
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要争取这份工作,原因很简单,不争取这份工作,生活就得不到保障,单凭长兄大人对自己的态度,日后就不一定好果子吃。韩嫣对历史也算熟知了,可就是不记得父亲大人是什么时候去世的,万一他老人家掉得早,自己的情况岂不是很糟糕?何况韩嫣还有一个为人妾的母亲,这母亲又算得宠,父亲若死,嫡妻、嫡子怎么处置她大概都不会有人能帮着讲情,无论如何,也不能眼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吧?
至于摆脱佞幸之名,倒真的要思量一番了。汉兴不久,匈奴为患、七国初灭,正是大有为之时,印象里武帝即位时才十六岁,当今天子怕是只有十几年好活了。武帝即位,便是准备向匈奴动手之时,习武,是必须的。自古,军功最重。虽然不是军事爱好者,但是一些军事常识与比此时先进的军械、军事理念,还是知道一点的,关键是要找个机会可以从军。
这样还不太保险,霍卫,北击匈奴功勋卓著,但是因为是外戚,便两人合传,甚至在佞幸传里被司马迁点名。相反,屡次战败的李广却自己有传,足见司马迁的偏心,足知时人的观念。
所以,改变形象要趁早,不能给人“以幸进”的印象。这一点在古时,其实并不太难,只要做到一点就能站稳脚跟再搏其他了,这一点就是“孝”。汉灭秦而立,于忠有讳,所以大力提倡孝道,如果能做个孝子,那名声也就来了,先有了个孝的形象,佞幸的名声也就不大扣得上头了。如果再加上“耿直”、“守礼”,就更美妙了,武帝见卫青“踞厕”而见汲黯则须正衣冠,这就是差别了。什么?你说亲疏不同?伴君如伴虎,离那么近做什么?呆在长安,离皇帝就已经够近的了,不用再想尽办法往上靠了。就算长着一张桃花脸,可是做什么都中规中距,呆板无趣,这张脸还能引人注目么?就不信汉武帝还会有什么特殊兴趣。
唔,功课也不能太差,这一点还是有点自信的,读了20年的书,要是还混不出个中等偏上的成绩,就可以找块豆腐撞死得了——这时淮南王刘安也快发明出豆腐来了吧?博览群书也不是什么难事,毕竟这是一个文化不普及的时代,书也少得多,竹木简写就的书籍看起来一堆挺吓人的,实际上的内容并不多。侯府藏书算是比较丰富的,也就是几百册竹简,弄成21世纪的印刷本,也就几十本的样子,一个高一学生的各科课本加上教辅材料都比这个多。不过这竹简的质量很高,是用刀笔刻的,而不是用毛笔写的。
[嗯,决定了,努力学习,争做孝子,我要挣个好名声,我不要早死,蝼蚁尚且偷生。嗯,多喝牛奶,长得壮一点也能离“漂亮”这个形容词远一点。对人要恭恭敬敬的,礼数不怕多,低调再低调恭谨再恭谨,千万不要头脑发热。挣下点差不多的家业,就可以告病、告假、告老还乡,然后当个小地主,过上抱着茶壶,一边剔牙一边发牢骚:“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的日子。舒服啊~不用再勾心斗角、不用担心哪天老板不高兴,真是神仙过的日子。没孩子也不要紧,韩嫣还有个弟弟叫韩说呢,不用担心没人养,厚厚~]韩嫣在心里打着如意算盘。
从明早开始,一定要自己去祖父母、父亲和他妻子那里请安,不能再让母亲抱着了。还有,对长兄大人要有礼貌,虽然经前也没有对他不礼貌,顶多装可爱当看不见他。对管家爷爷要尊敬,对仆人奶娘要有礼,要多读书。至于锻炼身体么,看看自己的两头身,起床后绕院子跑两圈就行了,高强度的练习现在还做不了。
好了,现在睡觉,明天还要早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