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允祥往后捋了捋略有些湿的头发,“比我合适的人有的是,你得帮我说说。”他与徐炳信多少年的老关系,说起话来也不转弯抹角。
那边又传来徐炳信的声音,“该说话我自然会说话,不过,在现在这十五个党委书记里你还是属于年轻的,排名也不靠前,你前面还有七八个人啊,”他咳嗽一声,“你抓经济是把好手,我倒觉着跳出乡镇,如果能集中精力把龙城港搞起来,那就不一样了。”
季允祥认真听着,没有说话,他的心里也在仔细盘算。
挂断电话,季允祥看着窗外一言不发,当文光斗把车停下,季允祥往外一看说道,“你也没理发吧?一块理吧。”文光斗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头,他本想把季允祥送回老家再去理发,现在一并解决了。
他快走几步,跑到季允祥前面开门,然后随同季允祥一起走进理发店,理发店规模挺大,上下两层,一楼七八个座位并排摆开,十几个排队的人都在翻着杂志,空气里弥漫着一阵阵洗发水的香味。
“理发!”文光斗朝柜台后面的一个女人喊道。
女人抬起头来,这是一位四十岁左右、中等个头、中等相貌的女人,她的眼睛只在文光斗身上停留了几秒,马上转到走在前面的季允祥身上,她脸上的表情瞬间生动起来, “季书记来了。”
她扭腰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见季允祥直接朝二楼走去,她笑着跟在后面也上了二楼。
二楼是个两个独立的大间,一个房间是洗头用的,另一个房间看来是贵宾理发区了,这里的人不多,只有两三个人。
老板娘麻利地换上了理发服,见季允祥在椅子上坐下来,“季书记,先洗头还是先理发?”
季允祥笑着说,“我刚洗过了,直接理发吧。”他转头对文光斗说道,“这里的师傅都不错,让老板娘给你推荐一个。”
老板娘赶紧招呼一个小伙子,“带这位兄弟下去。”
文光斗看看季允祥,见他已经围上理发布,就先到隔壁去洗头。
以前理发都是坐在凳子弯腰洗头,现在都换上了能躺下洗头的设备,时代在进步,社会在发展,龙城每个角落每个行业都在不断变化。
一楼人很多,小伙子带文光斗下去,却无需等太长时间,他的发型是那种偏背型,很好理。
他本想刮刮脸,可是小伙子却不会,现在的理发店刮脸、掏耳朵这套老传统可能要失传了。
他上到二楼,季允祥也理完发,老板娘正在给他做理发后的按摩,他舒服地闭着双眼,正在车里小憩,睁开眼睛说道,“这么快?”
文光斗“嗯”了一下,“老板,我到楼下等你。”季允祥没有说话,又闭上眼睛。
季允祥理完发,神清气爽地从理发店走出来,文光斗给他把车门打开,自己又快速发动起车来,“季书记,回老家?”
季允祥道,“越野车还扔在宾馆呢,拉我回宾馆吧。”他是想自己开车。
文光斗请示道,“要不您先回家,我给您把车送回去?或者您开别克,我开丰田。”
季允祥想想,笑道,“不用了,别换车了,接送衣处长最好就用一辆车,走吧。”
看着文光斗把车驶上大道,季允祥笑道,“明年我们也应该上几辆新车了。”
文光斗高兴道,“是啊,大面包车直犯毛病,修车费都能买辆新车了。”
季允祥看看他,“不是没有钱,也得顾及其它乡镇,买车还得财政批,”他好象下了决心似的,“明年先买两辆,管他批不批。”
回到宾馆,季允祥开车走了,文光斗一路飞奔赶回文家庄,等到了家里,已是夜色降临,零星的爆竹声不绝于耳,从车上下来,空气中的硝烟味、烧纸味和隐隐的燃香味让他鼻子一紧,这才是过年的味道啊。
从下午在美发店到现在,裤兜里的手机就响个不停,基本都是拜年的短信,文光斗一边翻看着手机一边走进家里。
父亲和母亲下午早把初一连同初二的饺子一同包好,父亲文致远正在煤炉前忙活着,凉菜已上桌,一顿丰盛的年夜饭即将开席。
文光半一边群发回复短信,一边用手拈了一片酱牛肉放进嘴里,文致远严肃道,“洗手再吃,先给老祖宗敬炷香!”
老影早已供好,除了肉和鱼,馍馍等供品也依次摆开外,母亲田文丽又摆上了苹果和糖块,文光半肃然洗手,在祖宗老影之前点上一炷香,又恭敬地磕了三个头。过年家里基本不用他做这做那,他回复完短信,菜也都已上桌。
母亲田文丽拿出一瓶龙城金樽,又开了一瓶红酒,文光斗笑道,“妈,现在上档次了,都开始喝红酒了。”
田文丽自豪地说,“过年嘛,你陪你爸喝点白的,我喝点红的就行了!”
文光斗拿起红酒给她倒上,他又看了看红酒的牌子,“拉菲?!”
田文丽笑道,“我不知道叫什么名?噢,这是我在村口龙军家的小卖部买的,十二块六一瓶呢!”
文光斗哑然失笑,他自己也倒了一杯,“我也尝尝这十二块的拉菲!”
电视里,央视的主持人正在采访春晚的演员,一群群花枝招展的女演员不时从镜头前跑过,文致远惬意地呷着小酒,不时与田文丽评论一下电视里的演员。
今年开了药店,家里的生活水平上升得很快,自己参加了工作,年底也分了年货,餐桌上的食物更是比往年丰盛,文致远和田文丽脸上都是那种既自豪又满足的表情。
“斗儿,你看你也毕业了,这年夜饭,要是小郑也能坐在这就好了!”田文丽看着电视里出来一个漂亮的女演员,不知怎么一下子想起了郑佳卓。
还没等文光斗回答,文致远笑道,“你妈想儿媳妇想疯了,村里象你这个岁数的人家孩子都老大了。”他说得虽然委婉,但与田文丽却是同一个意思。
郑佳卓现在也在与父母哥嫂一起吃年夜饭吧?虽然现在不象刚毕业时每天都要打电话,但两人也是隔三差五互相通个电话。
刘秀娥的态度仍是没变,郑佳卓每次说起来都是愤懑难平,惹得文光斗的心绪通完电话好长时间都颇不宁静。
“过年你还去她家吗?”母亲田文丽突然问。
“噢,不去了。”文光斗赶紧敷衍。
“那她来咱们家?”田文丽一下来了精神。
“啊,”文光斗从电视前转过头来,看到田文丽一幅希冀的样子,他只得搪塞道,“她还没毕业,不大合适吧。”
文致远也说道,“嗯,不差这半年。”
田文丽只得悻悻地说,“行,你们都不急,就我急。”
母亲田文丽的话并没有影响他的心情,敬了父母各一杯酒,文光斗又倒了一杯酒放在老影前面,算是给祖宗也敬过了酒。
饭罢,他又开始回复起不断发来的短信。
他早已计算好,同事、同学等他就以短信拜年,而系里的赵书记、班主任刘清泉、明辉老师、吕经理及镇里的两委成员,他则要打电话拜年,而师傅跟季书记那里明天则要过去当面拜年。
还没等他把短信发完,村里的一众从小的光腚玩伴就找上门来,他们都早已成家立业,只有他一人在外面上学,每年三十晚上,他们都要叫着在一起打扑克。
文光斗却估摸着农村吃饭早,而且年夜饭衣谨一家四口时间不会太长,小孩子又愿意看春晚,一般能早早回宾馆,他还要早早过去接人,好说歹说才把一众人劝走。
母亲田文丽听说他三十晚上也要去住宾馆,也有些无奈,但也没办法,只能理解。
他刚想喝杯水再出发,衣谨就打来电话,“小文,不好意思,今晚我们能提前到宾馆吗?”
文光半一看手表,才七点半,“好,衣处长,我准备好了,马上过去接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