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得楼里,一楼办公室就在眼前,透过落地玻璃,文光斗看着里面,莫名起妙兴奋起来,他想,这就是我以后工作的地方了。
办公室这个时间人员挺齐,一个年龄大约三十岁左右的人坐在最里面的位子上,对面就是那天见过的瘦高个,一个五十多岁,满脸麻子的人在沙发上翻着报纸,他的头发稀疏,但梳理得一丝不乱,整齐地倒向一边。
文光斗在报道之前曾让大姐夫打听过办公室的工作人员,主任姓谭,叫谭俊杰,据说很有能力的一个人,季书记也很赏识。副主任叫陈贵财,主要是管伙房食堂这一块工作,快退休了,是个老好人,见谁都说三分好。党委秘书叫邓志高,三十多岁,还有一个交通叫翟顺杰。大姐夫特意说了季书记的司机程英杰,再三强调让文光斗一定搞好与他的关系,不要小看了司机。
文光斗看着里面坐着的顺序,他不敢确定坐在沙发上翻报纸的是不是陈主任,于是走到办公室中间说道,“您好,我是今年刚分配的公务员,人事局安排我今天过来报到。”
办公室几个人都抬起了头,坐在最里面的年轻人站了起来,笑着说,“早晨过来谭主任就安排了,说你今天会过来报到,他在办公室等着你呢。”他又说道,“这是咱办公室的陈主任,这是小翟,我姓邓。”
陈贵财笑着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文光斗赶紧说,“陈主任好,我叫文光斗,您叫我小文就行。”
陈贵财伸出手笑着说,“欢迎啊,以后办公室又有新力量了。”文光斗赶忙握住他的手,握了两下。
小翟这时也从椅子上站起来,说,“文光斗是吧?我们见过,欢迎欢迎。”他的脸上带着笑,文光斗却注意到这笑是皮笑肉不笑,象是硬挤出来似的。后来他才知道,小翟也参加了今年的公务员招考,但没有考上,得知文光斗来报到,一肚子意见呢。
文光斗赶紧说,“翟哥,以后您多照顾。”
“那啊,你得多照顾我。”翟顺杰的口气有些冷。
“走吧,我们先到谭主任那去。”邓志高说道。
文光斗跟在他的后面,他知道谭主任的办公室就在隔壁。邓志高走到门前,也没有敲门,直接推开门进去了,文光斗跟在他的身后,也走进门去。
谭主任正在打电话,见文光斗进来,笑着点了一下头,示意他们先在沙发上坐下,邓志高就说,“先坐吧。”他在谭俊杰对面坐下了,文光斗就在邓志高一侧的沙发上坐下,正对着谭俊杰。
放下电话,谭俊杰站起来,向文光斗伸出手来,“欢迎啊,光斗,欢迎正式加入我们这个队伍。”
文光斗有些感动,忙说,“以后多跟谭主任学习,”他看了看邓志高,又接着说,“多跟邓哥学习。”
谭俊杰见他只背了一个包,就说,“你没有拿行李吗?”
文光斗说,“今天是先到人事局报到,拿派遣单,然后直接到南河来,还没来得及拿。”
谭俊杰很干脆,说,“志高,等会儿让小郑跑一趟,把光斗的行李拉过来,”又对文光斗说,“宿舍现在都满了,我请示张书记,把一楼的最东边的资料室加张床,临时作为你的宿舍,以后有机会再调,条件有限,你多理解。”
文光斗赶紧说,“主任您费心了,不管在那住,有个地就行。”
邓志高在一旁插话说,“其它站所的小伙子还没有宿舍呢,都在镇上租房,要不家里单位两头跑,这也就是谭主任,关心我们。”他很感激的样子。
谭俊杰客气了一下接着说,“老板那,今天上午有个会,等会儿他就跟李镇去市里开会,就先不过去了,我们先到张书记和几位班子成员那去一趟,然后志高你领着光斗到组织办,把关系手续落下。中午我在鸿宾楼订了一桌,办公室全体同事给光斗接风。”他布置得干脆利落,思路清晰,文光斗从心里很佩服。
“走,我们先到张书记那里去,看看他中午有没有事,呵,他好长时间没跟办公室一起聚聚了。”谭俊杰边说边往外走,邓志高和文光斗跟在他的后面,到了办公室门口,邓志高拍拍文光斗,示意自己就不跟着他们去了,文光斗作了个感谢的表情。
上了二楼,经过季书记门前时,文光斗特意看了看这扇门。又经过一扇防盗门,就到了张书记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是开着的,里面的格局跟四姐夫那差不多,但桌子很破旧,也没有空调,张书记身后是一个书柜,一台电风扇摆在张书记对面,正在呼呼地扇着风,桌上一摞摞的文件虽然压着个订书机,但不时仍被吹起来,烟灰缸里的烟灰怕被风吹起,里面不知被谁倒了一些茶叶水,桌子上散落着一些吹起来的烟灰。
沙发上已经坐着两个人,张书记正在打电话,见二人进来,抬手示意他们先坐下。与谭俊杰在一侧的沙发上坐下后,文光斗才打量了一下张书记,他是那种粗壮的人,方脸小眼,头发随意朝一侧梳理着,却是外地口音。
“好好好,感谢牛科长,给我们送来新鲜血液,以后还得一如既往地关心我们啊,那天有空,您不忙的时候,到南河来,指导指导我们的工作……”文光斗听出来了,这是人事局牛科长的电话,他暗自自嘲道,我什么时候又成血液了?
好不容易挂上电话,谭俊杰忙说,“张书记,这是新分来的公务员,文光斗。”张书记名叫张德亭,大姐夫曾把镇里的领导都简要地跟他说了一遍。
文光斗赶紧站起来,张德亭笑着说,“坐坐坐,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不用这么客气。”他打量了文光斗一眼,说“小伙子长得很象《大雪无痕》里的方雨林嘛,”他抿了一下头发,刚想继续说点什么,一个五十多岁的农村妇女走了进来。
“那位是张书记?”她怯生生地问。
“我就是,你有什么事吗?”张德亭收起笑容。
农村妇女看着他,嗫嚅说道,“张书记,俺老头子前天晚上骑车往家里走,前面修路,黑灯瞎火地也看不见,一下子骑到沟里了,把腿摔断了……”
文光斗注意到,张德亭边听她讲边打开桌子上的笔记本,往上记了几个字,打断那妇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孙香玉。”农村妇女答道。
“好,孙香玉,是吧?这个事你去找交管所,”张德亭又往本子上记了几个字。
“俺去了,他们说不管,俺才来找你。”农村妇女眼圈有些红,开始用手抹起眼泪。
“这事你还得去交管所,我给交管所的周所长打个电话,你就说我叫你去找他的。”他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还在嚷嚷什么,张德亭也不着急,等那边把话说完,平静地说,“你不管,你要把你老哥累死,人家也不容易,你看着处理一下,就这样吧,我这还有人。”
他放下手机,刚要说话,这时,桌上电话又响起来,他作了个无奈的表情,拿起电话,谭俊杰看看文光斗说,“张书记很忙,都是这样。”文光斗笑笑没有说话。
“啊,尹科长,你好,噢,村两委班子考核,我们已经安排下去,孙瑞云孙委员具体负责,”不知对方在电话里说了些什么,他一个劲地说,“好好好”。
挂上电话,他笑着说,“组织部组织科的尹科长,”他三言两语把坐在沙发上的两人人打发走,刚想跟文光斗说话,小翟气顺吁吁地跑上来,“张书记,谭主任,大门口有人抬着棺材来上访。”
张德亭、谭俊杰的表情显然都很吃惊,顾不得说话,他们赶忙从座位上坐起来,文光斗也站起来,跟着他俩通过窗户往外看。
政府大门外赫然停放着一口棺材,一个老太太和一个小男孩正在棺材前烧着纸钱,小男孩不停地哭着,一个三十多岁戴墨镜的男人和一个胖胖的妇女正在与门卫王大爷激动地说着什么,他们身后站着二十几个农民工打扮的人,情绪都挺激动。
中国人从来不缺看热闹的人,不一会儿功夫,大门前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层人,有的人帮腔,有的人开始起哄,乱成一团。
张德亭回头看看翟顺杰,问,“到底怎么回事?”
翟顺杰有点慌,忙说道,“我看见大门口有上访的,还带着棺材,就急忙上来报信了,”他见张德亭皱头眉头不说话,忙继续说,“我再下去看一下。”
他急急忙忙又跑下去了,张德亭有点厌恶地对谭俊杰说,“小翟老是这么毛躁,办事不扎实。”谭俊杰点点头,没有说话。
张德亭从桌上拿出一支烟,文光斗忙站起身,给他点上。谭俊杰却是不抽烟。
“走,我们下去看看,等小翟把情况摸上来,黄瓜菜都凉了。”张德亭抓起桌上的手机气哼哼往外走,文光斗看了一眼谭俊杰,谭俊杰示意他跟上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