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众人等候济公一去不回或有要带回去的或有要就此杀的议论纷纷莫衷一是。正在扰攘之际忽见一人骑着马手中提着行灯赶到大叫道:“丞相有令恩赦张三带他回去。”张三一闻此信就知道活了心中不胜之喜。众人跟着骑马的人一路同至相府张三瞧见门前“秦相府”三个大字牌儿已没了走进里面只有一个庭心连大堂都没了。方走到庭中见济公从里跑出来口中嚷道:“张三哥得罪了!吾方才要试试你胆所以幻变秦相吓你并无别故你莫要恨吾。”张三道:“你试吾胆子做什么呀?”济公道:“吾有用你之处必须要见当朝第一个权要姓金名纯甫他的威严与秦相仿佛。吾恐怕你见了他时不出话来所以到这里来请吾施主费东洋假扮秦相把你从前拐骗情由作为罪案借此试探试探你的胆子。其实那个新衣铺中自你走后吾就差人如数把银两付清了。你进来罢。”张三至此方才大悟跟着济公进去。走至书房见一人坐在那里济公用手一指道:“这就是方才要杀你的秦丞相你来见见他罢。”那人闻言即起身拱手道:“张大哥千万莫要见怪吾方才唐突是奉着大师傅号令不得不然。”罢又深深一揖。张三笑道:“这都是和尚一个人的鬼计不干老兄事的。吾总恨和尚不应该不咨照吾把吾吓得魂不附体。”济公笑道:“吾若咨照了你那里还试得出你的胆子!”罢就对费东洋道:“张三哥他从今天起一直被吾害的酒饭没入过口。你快快分付厨房排酒待他吃饱了吾还要同他商量紧要事情哩。”费东洋应诺即时差人到厨房关切叫他从排酒不到片刻果然排上。三个人入席饮酒直吃到三鼓以后方才吃毕济公同张三就住宿书房中。
张三吃了一天的苦至此疲软的不堪又喝了些酒更加困乏一见床铺就一骨碌倒下去睡着了。济公见他真疲困就也不去惊动他。到了明天一早张三一觉醒来见济公已在那里喝酒连忙起身梳洗。济公道:“张三哥你来喝酒罢喝好了就要去干事了。”张三道:“干什么事?”济公道:“你倒已忘记了吗?吾同你一块儿出来为着什么呀?”张三道:“这件事你在大人跟前早已掮担下来不干吾事了。吾不过跟着你同你一同走走罢了。”济公道:“虽然这事由吾担承但投递奏折仍须你去的。”张三道:“投递到什么地方去呀?”济公道:“就是吾昨天给你金纯甫那里。他是当朝权要皇帝最信爱他这道奏章须得由他递进去在皇上跟前几句好话才能彀奉准。”张三道:“这事我一个人那里做得到?”济公道:“你只须把奏章使他收了余外的事都由我一个人担承不干你事了。只是这人最欢喜钱财他必定要把你呵吓。你照昨天的不动声色由他呵吓莫要胆他自会收你的。”张三领诺吃了早饭背上折匣跟着济公出门一径往东而去。转了两个弯就见一座大院子墙屋高矗云霄统共有二百多间房屋。济公指着道:“这就是金纯甫住宅吾就在这里候你消息。你莫要见了他生出惧怕之心千万千万!”张三头应允。
转到前面见旗杆矗矗旗帜飘扬门前一个竖头匾额红地金字上写着“圣恩赐第”四个大字四扇大黑漆门关闭着右边开着一扇边门门房里面坐着个半老家人在那里看书。张三走进门抱拳一道辛苦那家人倒也和气开口问道:“足下那里来?”张三道:“从平望镇张钦差行辕中来。”那人听到“张钦差”三字就把张三上下一打量道:“足下是张钦差的纪纲吗?失敬失敬!”张三道:“岂敢!阁下尊姓大名还没请教。”那人道:“吾姓孔名长贵足下尊姓大名?”张三道:“兄弟姓张排行第三所以人家叫吾做张三。”话之时济公早已来至门外在门缝里张着。那孔长贵待张三出姓名就拖了一把椅子请他坐下问道:“阁下此来有何贵干?”张三道:“吾们主人有个奏折在此须求金大人代递所以特差兄弟前来。敢烦老兄转禀金大人赐吾一见吾有话禀。”孔长贵闻言踌躇了半晌欲言不言。张三是个心直口快的人见此光景忍耐不住道:“老兄有什么话尽管来切莫吞吞吐吐。”孔长贵道:“你们大人既要求鄙主人代递奏折必然知道他脾气的这一回有什么人事带来孝敬他?”张三道:“这却没有。”孔长贵闻言连连摇头道:“吾同阁下虽然是初交但吾从前也曾在张大人手下当过差、吃过饭的不敢不老实告诉你:吾们主人无论什么人求他什么事须得先有大大人情方肯应允;如若没有人情休想求他。吾看你不如回去把这情节禀明令主人备了人情再来罢。”张三道:“吾这个奏折是开仓赈济的事情耽延不得日子的那里能毅回去了再来?这件事只好求足下格外承情方便方便。”孔长贵道:“不能他是天生的贪恶牢不可破的。吾们吃他饭在他手下的那里劝得听、得进!”
济公在外面听到这里一想道:张三口辩不如他照这样办法连要见金纯甫的面今天也还不能哩!待吾如此如此用个法儿罢。想罢从阶石上走下来念了声:“阿弥陀佛和尚来化斋了。”罢就走进边门。张三见是济公正要开口叫他济公忙把头乱摇。张三会意就转口道:“和尚那里来?”孔长贵忙拦住道:“吾们谈公事要紧不必去问他。这里门第富贵一天不知要有多少和尚来化斋待吾给他一升米让他走罢。”完话就叫一声:“来人!”只见里间屋中答应一声走出一个青衣使站立一旁。孔长贵分付道:“你去取升米给和尚罢。”那使答应了。去不多时把米取到济公面前要递过来济公一摆手道:“吾不是要化一升米的和尚不要不要。”孔长贵道:“你到底要多少呀?这里一天不知道要来多少和尚如若都像你一般都不好开了。”济公道:“吾这和尚异乎寻常比众不同那好把那些寻常和尚比吾?”孔长贵笑道:“你有什么本领敢在吾面前夸这大口?”济公道:“吾第一能知人家过去未来之事。”孔长贵道:“你既有此本领就把我的过去事、未来事给我听。如若的不差吾就多给你几斗;若要的差了吾一粒也不开。”济公道:“好吾先给你过去之事罢。你在三岁春间死下亲生母你父亲翘生续娶赵氏过门之后终日把你乱棒痛打你父亲又庇护你后母打得苦不胜吉。到了五岁;赵氏生下儿子就把你送到生母舅家住着幸亏你舅舅好把你好好养着又送你到书房读书。到了十岁你后母死了方才送你回家父子三人一块儿过活。到了十五岁你父亲又死了家里没饭吃你只好做生意起初做的是米铺子后来又调到布店生理。到了二十三岁你即成了家。到了二十八因为店中亏本主人疑心你就把你辞歇。你出了店就由你舅舅荐到张大人那里当差其时张大人只做个县官看你勤慎颇看得起你。到了三十一岁张大人当了京官就荐你到游大人那里;游大人不合意你就出来到金大人这里来。直到于今二十年来就是一步好运。现在一个月内有一件大祸连性命都要送去。”
孔长贵见济公所毫厘不爽竟像亲见的一般心中实在佩服口中不住的“是是是”“不差不差”及至后来听到这一个月里有丧身之祸就大惊失色道:“你的话可是真的吗?”济公道:“那个敢骗你?”孔长贵起身道:“好解救的吗?”济公道:“怎么不好解救!这是须得件大大阴功或保全人家功名或保全人家性命的事方可解救。”孔长贵道:“这种阴功如何积得?先没这个机会如何是好?”张三在旁道:“孔兄如要积件阴功就在吾一人身上。”孔长贵闻言又惊又喜道:“如何到在你身上?”张三道:“吾这个奏折是张大人因擅动了仓谷救济被水难民因一时措手不及不得不丢着自己功名违例冒险这件事惟有你家大人可以挽回所以专诚来拜求。此刻阁下若能进去代求金大人使他老人家肯把这折代递上去再在皇帝爷爷面前几句好活儿一者张大人可以保全功名二则那些百姓也救活了岂不是件大大阴功!”那孔长贵本是金大人的心腹平日间言听计从他方才并不是真心是有意为难想给主人争一分重人事报答主恩。现在听了济公一席话又听张三把这所以上奏折的缘故明他到底自己性命要紧那里还顾及主人的人事忙道:“不差不差吾去来。”济公道:“且慢吾和尚给你了半天的话一粒米也没给你先把吾开了再做你的事罢。”正在话之际忽然里面跑出一人来。未知此人是谁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