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济公正然同了周氏兄弟并徐贵走进房里来救周氏那知忽然退出道:“我不去我不去死也只好听他死罢!”三人听见就拦着房门跪下道:“师父因何忽然不肯进房救人究属是何原故?”济公道:“这个原故俺却不好意思想情你们也该明白。”三人道:“我等真不明白就请师父明了罢!”济公道:“你们实在苦苦的要我明俺就了罢!昨天晚间还算来的是衙门里的同伙你徐贵就赖道有奸把个知文达礼的妇人逼得寻死。俺此时若走进房去将来你们夫妇相吵起来不是又要栽害那人偷和尚了吗?这个嫌疑我和尚是要避的万万不能造次。”毕装鬼似的就要往外逃走。三人听了这话虽然看见他做那要走的样子心里早明白他是闹的笑话便统统站起将济公带拖带拉的请进房去。
恰巧此时萧麻木也跟得来看济公救死人便站在旁边济公向萧麻木道:“你可看见吗?以后要向人家内室里走总要像俺这样请的请拖的拖求的求然后进来方保没事。要像你昨晚溜进来、逃出去那种样子不是活活的丢丑吗?”萧麻木被他笑耍了一顿真个无言可答。济公这才慢慢的走至周氏尸旁将周氏鼻息一按对徐贵道:“你快些把他松下扣来将他平躺在床上让俺好来施救。”徐贵才要动手偏偏那不识霉的周大道:“师父莫要记舛了吗?可尝看见医书上过的大凡救吊死的人必要将下身抵住撤上气来才能落绳否则绳子一落那气直从下窍走失那就不得回来了。”济公一听不觉无名火起道:“你的话一些不饵幸亏你看过书的俺却一字不识就请你去救他罢谅情也用不着我了。”着站起来向外就走。徐贵见了只得丢了死尸忙走来将济公拖住道:“他们那些臭文师父莫要睬他!总之求师父慈悲人的夫妇要紧。”周二也抱怨周大道:“请你就不必开口罢!还什么书不书你真正要算不知进退呢!”周大自此再也不敢开口。
但见徐贵一面把济公留下一面将周氏松了绳子在床上安放停当济公便从腰间掏出一粒转魂丹向周氏嘴上一放。周氏上吊的时刻因圈子做得大却吊在急喉上半所以死得闭口合眼牙关紧闭并不是伸舌头、挂眼睛那种吊死鬼的恶形。济公见他口唇不开那转魂丹不得进里便用手将嘴唇扒开少许将丹药纳人然后用指头捏了个诀对着周氏的嘴连留连圈的。但见那周氏嘴里就同搬青果一样这面滚到那面涌了有几十个周转忽然的无影无形不知何处去了。不上一刻又听周氏腹中啯鹿啯鹿的怪响了有一顿饭的时刻。济公又在腰间掏出一个钮扣大的葫芦就在里面倒出一星星末药由周氏鼻窍吹人。忽然见得周氏上眼皮连动是动的。此时这屋是男男女女足挤了一屋的人。那周大受了一肚皮呕气坐在那椅子上纳闷忽听见一个个的道:“眼睛皮已能动了1他便将大众分开挤到床前就用那近视眼看文章的架落瞅着妹子面前脸对脸的细看。不料这个时候刚刚末药的药性已经走足周氏忽然的咯切一个喷嚏连痰带涕的就打了周大一脸。周大连忙下床来去寻水洗脸那周氏便在床上叹了一口气道:“闷煞我了1一房的人见周氏已能开口莫不啧啧称奇。徐贵是格外欢喜不过便对看的人拱了拱手道:“诸位请回府罢没有事了改日再为到府奉谢。”一时的只听得呼姨姨的、喊妹妹的闹了一阵大众皆纷纷散去。
徐贵就请丈母照应周氏便把济公等请到房外对洪守正道:“老仁兄弟有一件事奉烦请你到畅叙园叫一桌烤席叫他暂时送来。这位师父我也没得报答他老人家晓得他最喜欢吃酒就请老兄同舍亲、萧伙计等作陪。”济公听见忙道:“不必不必你家对门酒店里我还有酒同菜吃了一半存在他那边。他家的菜到很对味俺们就到对门去吃罢!”徐贵道:“酒店请客不大恭敬还是叫席来才好呢!”济公把眼睛朝他一瞤道:“你这人有多狡滑嘴里恭敬恭敬的得倒好听;难道俺要向东你要向西这就是个恭敬的道理吗?”徐贵受了他一顿强词那敢还同他违拗?只得道:“师父莫怪师父随喜那处人遵命是了。”济公道:“既晓得遵命就同我到酒店里去俺同你便一笔勾销;若再给俺半个不字那就怪不得俺同你拚命。总之俺救活你家一个拚死你家一个那阎王簿子上一颗冲讫戳子也还抵得直俺了没什么罪过在那里。还有一句话俺交代你你这两位舅爷同去吃酒千万不能诗云子曰。俺生性有个坏脾气:只要有酒就靠着毛厕旁边都吃得下去;但是遇着读书的之乎也者两句一谈那便不由的作起恶心真个要呕得三天三夜直即要把去年肚皮里留下的存货一股包教都呕尽了才得平安呢!”当下周氏兄弟见他如此难缠句句嘲笑着自己本不情愿同他去吃酒但是穷书呆子没一个不好吃心中骂道:此时佛家当道我们读书人且受你些气有朝一日辟除佛老卖和尚、逐和尚的时候我等再为报仇不迟。此时且忍着气混他一嘴油油肚肠再作道理。想罢却然徐贵已统统招呼过济公因此弟兄两个也不开口就跟着一同出门来向酒店里走。
济公一见酒店里的那人便笑嘻嘻的道:“可不是会帐的人寻着来了吗?你这人也太觉气先前俺走的时刻不幸亏两只脚帮俺的忙跑得快要是慢了一步被你抓住照你那种狠相真个要把俺吃下去的打了吐出来才称心呢!”那人此时已晓得他就是济公和尚虽然被他一顿收拾那里还敢辨别?只是强笑着脸道:“师父莫怪人马上给你老陪礼是了。”济公随即仍跑到那张桌上搬起那坛酒筛了一大碗咽咽的喝了几口这才坐下抓起那只狗膀又咬起来了。周二见济公坐在桌子横头忙向正面指着道:“师父还居席才好你老坐这旁边那人们不是没处坐吗?”济公候他完便拍手呵呵的指着周二道:“你这浑人可算惯会浑话。人没处去坐不会坐到他娘怀里去吃奶的吗?”此时洪守正见周家弟兄屡屡被济公没趣面情代他难处只得道:“二先生你老不知这位师父的性情就便太后、皇上以及我们家里老爷都晓得他欢喜随便最恨拘礼。我们大家就坐下来罢免得讨他老人家厌弃。”就此大众便团团坐下堂倌拿来杯筷徐贵就关会堂倌喊了几样菜又添了两壶酒来。不上片刻酒菜皆到。那酒店里面掌柜的又切了一大盘透明的咸狗脯送到济公面前道:“这样菜是不要钱的作为得罪师父来陪礼的孝敬是了。”济公见了这一盘上好狗肉这一喜欢非同可忙道:“领情领情领情你东家也忒费心了!莫你东家并不曾真个得罪俺就是打了俺、骂了俺也算不了什么要紧。你请有事去罢!”毕便将那狗膀向怀里一塞又道:“此时却有好的吃了那坏的且收起来留着回去坐在铺上一早一晚的嚼嚼也是好的。”济公就此大块的狗肉大碗的烧酒吃了个称心满意也不同人拘礼也不同人话。
但听桌上洪守正有有关的尽的济公在外面医人疾病、救人患难的那些话。济公见洪守正虽是满口的称道他究竟不着他存心的道理出来便将手上那只酒碗踱的向桌上一掷道:“我的洪书班老爷你快些清住贵口。照你这样法俺和尚在临安一日那临安的城隍菩萨面前不是倒不市吗?要晓得俺和尚的道理全是个福善祸淫替天行道。就如今天俺做的这件事也不是遇见死人就救活了遇人有祸就救转了;假若周氏他不是个节烈的妇人假若萧子他不是个贤孝的子弟俺也只好听他死的死亡的亡坐牢的坐牢办罪的办罪。但他们既是孝子节妇俺所以才来救他;就是没有俺在此地有他俩这节孝的道理也必定另外有个机会叫他们不得亡生不得受罪。就如日前宫中内乱的事件俺和尚不会作些法叫他们不得内乱岂不省了多少手脚?不知大数已定内中有许多应该伤家的、亡身的、受罪的、避难的、升官的、财的俺和尚能彀用法力化做没事的吗?就是俺和尚道天行事必定也要另生节枝还要归成那个定数才得罢了。”这一席话得大众哑口无言。徐贵才晓得周氏是千贞万烈的妇人萧麻木才晓得是自己的孝心感格天地各自暗暗欢喜。
内中单有周大仗着自己是儒教的秀才到底不大佩服因问道:“请问师父你师父守的那佛教的道理可是同佛印禅师一样的道理的吗?”济公道:“怎么不是一样?”周大道:“既是一样当日佛印禅师同苏东坡谈心没句话不用文法因何师父独恶嫌愚弟兄用文法这是什么道理呢?”济公听毕不禁站起身来脸朝着板壁笑了有半个时辰这才回转身向周大道:“亏你好意思还提苏东坡。苏东坡为一代大儒出口如吐珠玉他满口的文法像你这嘴里不通的之乎者也可有一个字吗?俺不是恶嫌你谈心理文法俺是可恨你用不通的文法。假如你也同那苏东坡一样的文法不但我和尚不敢你不是你弟兄两个也不至于空担个读书的名目到今日了。而且还有一俺和尚在外面就那儒、佛两教的人也验过不少。大率做和尚的嘴里一口一声的‘阿弥陀佛’大半皆是奸盗邪淫;读书人嘴里一口一声的‘之乎者也’大半都是狗屁不通。俺不怕你们弟兄见恼大约总犯着这毛病呢!”
周家兄弟此时被他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又羞又恼反转洪守正用那闲话代他们过门便向萧麻木道:“请问萧伙计你这个尊名究属谁人送你的呢?想情你的正名必不是‘麻木’这两个字啊!”萧麻木道:“我时也不曾到过书房并没个什么正名十一岁就到衙前班房里跑买。我父亲在时人本喊他‘萧麻木’所以我那时人就喊我‘麻木’。‘萧’同‘’本是同音所以这‘萧麻木’的名字就喊得传下代来了。我心里也甚忧愁假或明日讨了亲生个儿子出来人必定要喊他‘麻木’到我死后必定又了‘萧麻木’的正名了。就此一代一代的先叫叫‘麻木’后叫‘萧麻木’这个‘麻木’的名头不晓得那一代才传完结呢。”通桌的人见他这样法没一个不哈哈大笑。忽见济公站起身来将大碗酒喝了干净又把酒坛子搬起倒着喝着喝空了坛子对大众道:“俺走了俺走了俺还有要紧的事呢!”徐贵忙起身还要问他周氏可要调养吃药等情那知他一溜烟的早已出了酒店不知何处去了。毕竟济公有什么要紧事件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