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天行虽然心中恼怒,但他素来宅心仁厚,还是给了杨不群一条可供转圜之路,只要杨不群不逼人太甚,今日之事,任天行倒也没打算暴露自己身份,当真撕破大家的脸皮。
但任天行却没有想到,无论是从天罗内部来说,还是从杨家的外来压力来说,杨不群都早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在杨不群眼中,你纵然厉害,毕竟只得一人,合我杨家举家之力,总可制服,便你实力确实大的没边了,我们制服不了你,却也可以作实你就是杀人凶手的嫌疑,可以给南宫家一个交代----凶手实在太强悍了,可不是我们不尽力!所以,杨不群已无法不动手!
李家行事无迹可循、滴水不漏,根本抓不到半点把柄,杨家现在却是内忧外患,无暇顾及李家,若是当真放任不管,任由如此高手加入李家,有此等高手坐镇李家,等到杨家与南宫家之事尘埃落定之后,恐怕李家实力将会超过杨家了,届时才真是大大的不妙!现在好不容易出现了任天行这一个契机,正好一举两得,杨不群无论如何也是不肯放过的!只有如此,才能将李家也拖进这个大泥沼中来!至少不能让李家顺利的接收这个绝顶高手!
就算任天行武功再高,也始终不过是一个江湖人士,最多付出一定的代价,倾全力将他拿下,将南宫世家的视线转移掉,杨家才能够得到一丝喘息之机。相比较南宫家的威胁来说,杨空群认为,捉拿眼前地这个算命的相士,这一定代价,杨家还是能够付得起的,也可以说非付不可!当然,这一切却是基于杨不群并不清楚算命的相士真正的身份。否则一切将会改写!
杨不群万万没有想到,他这次要对付任天行,所惹上的麻烦足足要比南宫世家恐怖十倍!至少十倍!若是杨不群现在知道此事,恐怕会郁闷的当场一头撞死。
“哈哈哈……算命的相士?”杨不群嗤之以鼻!傻子才信!如此身手超卓,内力超群的当世绝顶武林人物,怎么可能是一个寻常相士?
任天行眉头一皱,一股凛然之气直逼而出,“难道杨家主以为,有何不妥?难道相士见不得人吗?”对杨不群地耐心越来越是少了。本就是宿醉刚醒,任天行的心情本就不好!大清早的,又遇上这事。清清白白的被人冤枉,这在任天行纵横天下几十年来,尚属首次!纵是泥人,却也有土性!何况身份高如算命相士!
“既然你是个相士。那你不妨为老夫看看相如何?”杨不群神色阴沉;此人现在李家庇护之下,一旦动手,李家势必不能袖手旁观,更兼此人武功奇高,须得拆分开李家与此人的联系,最好办法自然就是将此人的相士身份拆穿,若李家感觉受了此人欺骗,自然便会置身事外!纵然李家仍想介入,自己却可利用皇帝罗伟的口喻说事,那样,对自己的计划将是大大有利!甚至,还可驱使李家做阵头之人,自己坐山观虎斗。
任天行微微一笑:“既然如此,却也无妨。李老家主,请于此置一文案,另请备,文房四宝。”
此言大出杨不群众人以及李天李老爷子的预料之外,这说着说着,竟变成测字算命了?
李老夫人却是警醒,令仆人迅速准备一切,只盏茶功夫,便已齐备。
任天行做于桌案一边,相请杨不群道:“杨老家主,请赐一字!”
杨不群也未想到,这绝顶高手竟然真要与自己测字,但自己之前已经开口,无从回头,只得示意身边地两大护法,注意此人动静,稍有异动,即可动手。
杨不群也不怠慢,小心翼翼走了过来,铺好的宣纸上随手写了一个“每”字。
任天行忽而一笑:“杨老家主请把手与我一观,以定此字!”将手探出,举场皆惊。毕竟杨不群只是一个政客,低微的武功修为在算命相士这等武学大行家眼中,便如不会武功一样,若当真将手送上,何异于将自己的性命送上,一时间草木皆兵之意大起。
这时却是显示出了杨不群地过人之处,只见他面色自弱,将右手递给算命相士!“想来先生如此高人,定不会做那挟持的下作之事,老夫何惧之有?”
任天行呵呵一笑,看向杨不群伸出地手,在如此严肃的情况下竟也忍不住好笑起来,微笑对杨不群抱拳道:“这里给主人家道喜了,恭喜。恭喜杨老家主有喜了。”
众人哗然!汗,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你跟一国的公爷、一个大老爷们说他有了,这比什么骂人的话都寒碜人,是个男人就得急!
杨家一众人见家主被辱,齐齐就要发作!不意,杨老公爷杨不群竟出奇的没有发火,他慢慢收回右手到:“先生玩笑了,杨某虽是老迈,到底还是七尺男儿,怎么会有喜呢?”他竟是首次对算命相士用了平等的语气。
算命相士又是一笑:“观人手相,皆是男左女右,难道家主不知,而这一每字分开则是一个人字和一个母字,将为人母,如何不是有喜了!所以本人断言,杨老家主近期必然另纳新夫人,而且老爷子更是老而弥坚,新夫人已然有了,自该道喜!”
李老夫人若有所思地道:“记得上月,老杨头似乎真的收了第十四房姨太太……”
一旁的李义不大不小的声音也告响起:“这老不修,这么大地年纪了,想作死啊?就不怕马上风,还被他拿下了,果然能干啊!佩服佩服!”
杨家众人尽皆怒视李义,李老夫人一拍孙子:“你这小鬼胡说什么,大人家地事你也敢胡说,人家能干是人家的本事,你怎管得。”这是训斥孙子吗!?
而杨不群却是面现惊容,若说有人得知自己新纳小妾,这不足为奇,但此人竟然得知了自己地新夫人有了身孕之事,却是令杨不群大大的惊异,因为这有了身孕之事自己也只是前天才知,合杨府上下也无人得知此事,难道此人当真有如此相法?杨空群首次露出几许敬意:“之前却是杨某冒犯先生了,尚请先生再算一次,如何!”
算命相士任天行又微微一笑:“这有何难,请杨老再赐一字!”
杨不群心念电转,提笔在手,又写下一字,却又是一个“每”字。
李义又嘀咕上了:“难道这老头还有一个姨太太?这也太能作死了吧。”
算命相士任天行却是不动生色,复言道:“杨老家主请再把手与我一观,以定此字!”
杨不群这次却是学乖了,送上左手,算命相士面色一端:“刚才杨老家主写每,那字虽然方正,却是家主心性激动,非本意而为,又以右手定字,可解释为人母,当主测字之人有抱子之乐,但家主如今所写的每字,却是直指本心,有意而为,却为一个悔字!其字龙飞在天,气势非凡,复得手相之故,当主有成龙之机!然《易经》中的极卦九九,亢龙有悔,其血玄黄,却为阳刚之极至,过犹不及……”
任天行的断言正正刺中了杨不群的最大心事,面色一变,抽身大喝道:“一派胡言!必是真凶无疑,来人,与我拿下,死活不论。”
李老夫人轻斥道:“且慢!在李府之前,什么人敢放肆。”瘦小的身躯颤巍巍的站了出来,自有凛然之威。
本已作势将扑了进来的杨家御兵见李老夫人突然挡在面前,不由得一时面面相觑,嘎然止步。
李义却是暗暗摇头!杨家的御兵无论是骑术、战术都已达至出神入化之境,战力高的惊人,几已不在自己训练的秘密兵士之下。在战场上相遇绝对是一股极大之劲敌,但在京都城之中,却是缚手缚脚,若是换做李义指挥李府别院的兵马,才不会理会面前当着的是什么人,胆敢退后一步者,死的却是自己。而杨家的御兵明显缺乏了这方面的针对性训练。单凭这一点,李义心中便存了轻视之意。
“老夫人且慢,谅他杨不群也不敢将老夫怎么样!”任天行洒然一笑,踏前一步。
“不敢将你怎么样?老夫奉皇上口谕,前来捉拿凶手,你武功过人,更兼搬弄是非,妖言惑众,老夫为什么不敢将你拿下?哈哈哈……”杨不群神色越来越是暴戾,郎郎笑声中却难掩那一似忌惮畏惧,右手缓缓扬起,猛然落下:“杀!”
早已严阵以待的杨家御兵一声大喝,“锵!”近千人拔刀竟然只发出一个整整齐齐的声音,雪亮的刀锋同时前指,便如碧蓝的大海中突然泛起了洁白的浪花,滚滚而前!
任天行双眼灼灼,看着杨不群,眼神中满是怜悯之意,双手负在身后,口中悠悠喝道:“天高无上,下至江山!”
任天行的声音便如暮鼓晨钟一般,远远的散发出去,直冲云霄!他一个人的声音,竟然将刚才千人齐声呐喊的声音给硬生生地压了下去,人人耳膜嗡嗡作响,一时间,整个天地之间唯一的声音似乎便只剩下了任天行的一声大喝!
在这一瞬间,所有人都产生了一股错觉!眼前本来貌不惊人的任天行突然之间竟似变得庄严肃穆,威仪凛凛!便如高山峻岳,巍然不可侵犯!
“天高无上,下至江山!”平常人都是有些发愣,不明白这个算命的在这关键时刻说出这莫名奇妙的八个字,究竟有什么意思?但这八个字听在杨不群耳朵里,顿时杨不群心头如被一道惊天闪电劈过!一时间如遭雷击!头晕目眩,原本挺拔的身体顿时摇摇欲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