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没到中午仅仅过了半个多时辰张开的两万钱便着人送到了张忘的家里。
看着堆的仿佛像一个小山一般的堆在一起的钱币,小丫鬟下意识伸手撕了一下自己的小脸,要知道这两年少爷又是卖地又是卖家当的,恐怕都没卖了这么多的钱。
而自己在外面打工每月的工钱也不过三五百钱而已。
然而少爷只是动了动嘴,就让在族里“德高望重”的族老送来了两万钱。
此时张忘在小丫鬟心中的地位顿时拔高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不理小丫鬟心中是如何作想,张忘看着眼前这一堆大钱却是陷入了沉思。
天保四年,文宣帝高洋为结束旧币币值混乱的问题下令改铸造常平五铢钱,常平五铢钱铸造精美且币值较高,是当时一等一的大钱。
常平五铢钱一出,北齐之前流通的有如永安五铢钱之类的货币立时便没了市场,对北齐前期经济的稳定起到了非常好的作用。
然而高洋死后,各类仿造常平五铢钱的民间作坊再次兴起,由于这些作坊后面都有朝中权贵支持,北齐政府对私铸的打击一直没有起到什么效果。
张忘掐指一算,卧槽,私铸兴起的时候不就是这两年吗。
不过从前身的记忆中张忘并没有感觉到如今邺城的物价有什么变化,想来应该是私铸刚刚开始对物价的冲击还没有显现出来。
随着私铸钱的大规模进入市场,想必通货膨胀货币贬值马上就要来了。
这些钱不能留在手里!
“小鹃,你立马去租一辆驴车过来。”张忘冲着小丫鬟吩咐道。
张忘吩咐了,小丫鬟便立即依言跑了出去。
小丫鬟走后张忘再次折返了回了自己这个刚刚住了两天的家中再次确认了一番,家中已经被前身卖的干干净净的了。
不一会小丫鬟便租了一辆驴车回来。
两万钱大约有一百六十斤重,张忘和小丫鬟废了好大功夫才分几次将这两万钱搬上了驴车。
“少爷,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小丫鬟气喘吁吁地冲着张忘问道。
“搬家!”对此张忘随即便给了小丫鬟自己的答案。
张开叔侄在自己这里栽了这么大的一个跟头,又怎么会放过自己,张忘若是继续留在这里那才是傻呢。
而且张忘知道这种小人的报复一般会非常的迅速,然而他就是再迅速也不会想到张忘会在拿到钱的那一刻就立刻搬家。
张忘的这个家已经被张忘卖的干干净净了,就是进了贼也得在里面哭上一场,而且怕小丫鬟又以张忘唯命是从,主仆二人只是拿上了两件仅有的换洗衣服,便赶着驴车离开了这个张忘刚刚刚住了两天的家。
两人离开之后,一番打听来到了一位大驵侩(古代的经纪人)哪里。
此时驵侩分两种实力薄弱的只是做一些牵线搭桥的活,生意促成之后从中抽取佣金,然而一些资本雄厚或者有后台的驵侩却是有资本先将物品囤积下来在慢慢寻找买家从中赚取差价。
此时张忘主仆二人来到了便是一名居于敷教里的大驵侩哪里。
敷教里与张忘所居的孝终里虽然同属邺城,然而却不属一县,孝终里归临漳县管辖,而敷教里却是归属邺县所辖,而且敷教里自曹魏之时便是达官贵人的聚集区,能够在这里做生意的人没有后台鬼都不信。
也只有这样的大驵侩才会把业务扩展到整个邺城去。
而张忘此行的目的便是将自己在孝终里的宅子在大驵侩那里置换到敷教里来,若不马上就面临货币贬值的危险,张忘说不定会先租一套房子住着。
在带领着驵侩的手下现场看了自己在孝终里的宅院之后,张忘成功的将自己那处大宅子换成了在敷教里的一处仅有三间小屋的小院。
直到做完了这些,张忘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敷教里不但与孝终里不归一县管辖,张开这个临漳县录事根本没有能力影响到敷教里来。
而且作为邺城内的贵族聚居区,除了那些权贵们,张开这等连品级都没有的小吏根本没有胆子在敷教里闹事。
像早上张开叔侄带领着一群乡民去向张忘施压这等事,若是发生在敷教里恐怕张开这会牢饭都吃上了。
虽然住的地方小了,然而小丫鬟来到了新家之后却是一脸的兴奋,因为她发现这个小院中上一任的主人竟然给他们留下了不少的家当,而且光是床就有两张!
这样她就不用和少爷去挤一张床了,而且这里可是敷教里,她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够住在敷教里,在她的印象里住在敷教里的可都是贵老爷们。
看着一脸兴奋的收拾着两张床的小丫鬟,张忘脸上却是一脸的忧伤,要不这两张床再去卖一张,有点多啊。
等小丫鬟简单收拾了一下,张忘便喊着小丫鬟一起去市场上转一转,一是买一些家里需要的东西,二是看一下有没有什么赚钱的营生。
虽然因为张开那两万钱,张忘主仆二人暂时不为银钱所烦扰,然而若是不找一个开源之策终究会坐吃山空。
……
“那可是足足两万钱!我们家里总共才有多少钱你不知道吗,我怎么找了你这么一个主,你要是不给我要回来我不活了!”
此时张开的家里,亦是不太安定,他的妻子在得知张开将两万钱给了张忘之后,顿时开始在家里撒泼。
“我说之前张忘的那些田地我们自己留下,你非要给张正,你看现在他也败干净了吧,现在你又把他这个废物弄家里来,这点家底你不刮干净就不罢休是吧!”
这句话她指的是正躺在床上尚未醒来的张正,虽然张开夫妇当年曾受张正父亲的恩惠极重,然而除了至亲又有几人能够毫无怨言的帮一个人,特别是这些年来张正这个孝终里第二人渣整日的来自己家里打秋风。
张开夫妇因为张正这个侄儿早就不知道吵了多少架。
“够了!”就在张氏絮絮叨叨之时,一直坐在胡椅上一动不动的张开突然间暴喝一声。
一直低声低语的夫君突然间如此“爷们”,当下便惊的张氏止住了自己的哭声,一脸惊异的看着张开。
“那两万钱迟早会连本带利的回来,也张忘那小子蹦不了几天了!”张开有些阴沉的说道:“至于张正等他伤好之后,就让他自生自灭吧,大兄的恩情我早就已经还了!”
张正这次差点害的他丢了自己差事,张开此时是真的怒了。
然而就在此时突然间一个张氏族人快步冲进了张开的家中。
“族老,不好了张忘把他的宅子卖了!”来人叫张明张开走时吩咐他注意一下张忘的动静。
张忘和小丫鬟走时张明还没发现什么不妥,直到那驵侩的手下过来接收房屋之时,张明这才直到张忘那小子竟然紧接着就将自己的房子卖了,顺便搬了个家。
一听张明的话语,张开腾的一下便从胡椅上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张开焦急的问道:“那张忘那混蛋呢?”
“听说是搬到邺县敷教里去了。”
张明说完,张开仿佛突然间被一杆巨锤锤了一下一般,无力的向后做到了胡椅之上。
敷教里,怎么会是敷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