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的丧礼,自然不能如同先前的高殷一般埋了了事,素服罢朝是最基础的,虽然高湛也根本没上过几次朝。
北齐各个地方上的诸侯王们,在此时也是必须进京吊唁,等林林总总的流程走完,到娄昭君正是下葬,怎么也得几个月的时间。
虽然不需要自己什么事都亲力亲为,然而光是居中调度一天下来也把张忘累的够呛,傍晚时分,满身疲惫的张忘便来到了高湛的寝宫。
要回去休息了,总归也和皇帝说一声,不辞而别终究不好。
然而还没走到高湛的寝宫,张忘的眉头便轻轻的皱了起来。
一阵阵丝竹之声竟然已经远远的从高湛的寝宫传了出来。
若是寻常时刻,张忘不但不会说些什么,说不定还会可以促成高湛享乐,对于这样的禽兽一般的帝王而言,好好的游戏人间所造成的损失远远小于他对朝政感兴趣。
然而此时却是他的母亲娄昭君刚刚去世的日子,真正的可以说是尸骨未寒,此时此刻高湛就开始享乐,实在有些不为人子。
张忘板着一张脸走进了高湛的寝宫,宫门外的宦官见是张忘根本没有阻拦便让张忘走了进去。
高湛的寝宫中此时正是一篇“春意盎然”的景色,玉伶司进献的伎子们在宫中偏偏起舞,举手投足间便是一阵阵的春光无限,而伎子们的中间则是早已经衣衫不整的大齐皇帝高湛。
此时的高湛正一手持着酒壶,半躺地上目光迷离的欣赏着眼前的一幕幕胜景。
至于白天在灵堂上穿的素服,在大殿的一个角落静静的丢着。
张忘默默的走到角落中将素服捡了起来,刚刚要往高湛那边走去,却被一只手臂拉住了身形。
张忘扭头一看,拉住他的正是高湛宫中的宦官中常侍邓方。
“张常侍慎重。”邓方摇了摇头眼带一丝苦楚的冲着张忘说道:“方才给陛下递过素服的几个宦官这会恐怕已经凉了。”
邓方也是从小太监一步一步做起来的,当初因为高演粗暴的对待宫女,甚至敢于装神弄鬼恐吓高演,对于普通的宫女太监自然是抱着十二万分的同情。
然而方才张忘不在现场,没有张忘在一旁说情,触怒高湛的太监宫女们自然是难逃一个死字,谁若是敢于求情,恐怕会连自己都搭进去。
而唯一一个能够从高湛手下救下人的张忘,自然在宫中太监宫女心中有着救世主一般的地位。
邓方的好意张忘自然清楚,然而早就已经把高湛的性格摸透的张忘自然不会傻傻的过去要求高湛必须穿上素服。
缓缓的走到了伎子的外围,双手举起素服,张忘便缓缓的冲着舞池中央的高湛跪了下去。
一去舞罢,除了一名早就已经被高湛搂到怀中的伎子之外,其余所有的伎子便缓缓的退到了一边。
直到这会,已经醉意醺醺的高湛这才发现了跪在一旁的张忘。
“张爱卿,你是何时到的,怎么跪在了地上,赶紧起来同朕一同戏乐。”高湛看到了便要站起来走上前去将张忘扶起来,然而已经喝醉的他刚刚站起却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好不容易才保持住了自己身体的平衡。
见状,张忘并没有说什么,反而是微微低了一下头,抬手将手中的素衣高高的向上举了起来。
高湛眼睛一眯,也是看清了张忘手中举着的正是让他恶心至极的素衣。
“把这恶心玩意,扔一边。”高湛满脸厌恶的说道,说完还不忘深处舌头在搀扶他的伎子脸上长长的舔了一口。
“还是这个香。”
“陛下,太后终究是您的母亲,于情于理您都应该身着丧服,为太后服衰旬日(皇帝以日易月,南北朝素服几日没查到,宋代长的十三日,短的皇帝仅仅素服五日。)。”
“朕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管!”高湛一手揽着伎子充当支柱,另一只手指着张忘呵斥道:“这死老婆子早不死、玩不死,偏偏在朕要立下不世之功的时候死,实在可恶。”
到了这会,虽然有了张忘的计策作为替补,高湛依然对没能出兵攻伐陈国耿耿于怀、
“陛下,退一步讲,就是陛下不愿为太后素服,也该为了自己穿上一穿,这个邺宫之中,眼睛可不只是只有一双!”
若是说这个宫中的太监宫女没有其他大臣和王爷的眼线,张忘第一个不信,别的不说,他张忘的眼线就不止一二三四五六……个。
张忘这句话说出了完完全全是为了高湛着想了,然而这会高湛已经醉的有些迷糊,什么听在耳中都是差不多的内容。
推开身边的伎子,一步一踉跄的走到张忘的身前,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一脚踹到了张忘的额头之上,将张望踹倒在地。
“你只需好好给朕把死老太婆的丧礼办好,其余的事情不需要你多管!”
若不是身边有伎子和太监及时搀扶,高湛这一脚在踹开张忘的同时,恐怕他自己也会摔个四脚朝天。
“你这几天也不用回去了,就随便找个别馆住下,好好办好自己的差事!”高湛说完便再次一手抱住身旁的伎子,扭头冲着自己的卧床走去。
说起来,自从张忘给他进献了这些民间的尤物之后,他已经许久没有临幸自己的后宫了。
毕竟,对于他这种有难言之隐的人来说,在床榻的上伎子们的表演是妃子是怎会也比不上、学不会的。
看着高湛离开,宦官邓方赶紧过去将张忘的扶了起来。
“张常侍,你这又是何苦呢?”
张忘轻轻的抚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还好,虽然很痛,然而却没有被破皮。
“陛下这是醉了,等陛下明日清醒自然清楚我的意思。”张忘没有任何表情的回答道:“劳烦中常侍帮我寻一间空闲的别馆吧,既然陛下有令我自然不能离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