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失陷,皇帝投降,消息没过多久便传到了建康。
司马睿的心情是比较复杂的,一方面庆幸自己终于等到了正式接掌国家大权的机会,而另一方面却也不得不正视为国家雪耻的大任。接掌大权固然开心,可是真要因此领军北伐,那却是怎么都不乐意的,眼看两任皇帝都被匈奴人捉了去,他能有多大能耐来逆转乾坤。
可是南方群臣和百姓的呼声很高,一定要北上剿灭匈奴贼人,这么大的压力下,司马睿也不好认怂,至少不能让别人看出自己怂,于是他想到了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很快大军出动了,司马睿亲自坐镇,并传令全国各地在约定时间集结,共同讨伐汉赵。
晋军浩浩荡荡地开赴前线,一路越过长江黄河,直抵平阳城外,大家众志成城、气势汹汹,很快攻破城池,并生擒皇帝刘聪,接着斩杀石勒,北方鲜卑纷纷跪服,司马家终于再次平定全国。
然而,事情当然没有这么简单。
就在司马睿将要离开建康的时候,负责运输粮草的后勤司令官淳于伯发现了一个大问题,粮车的轮子竟然都坏了,而且不止一辆车,全部都不能正常运转。这样的话,粮草队跟不上大部队,前线的战士吃不上饭,战争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司马睿非常恼火,下令将淳于伯斩首示众,并向王导投以赞许的微笑。
运粮司令官都死了,大军很难顺利前进,于是三军将士装备齐全溜达一圈之后重又回到原来的岗位上驻守。
王导的把戏没能瞒过所有人。他事先让人搞坏了车轮,使得粮草不能如期到达,然后让淳于伯稀里糊涂地成了巨大的炮灰。但这中间存在两个很大的漏洞,首先是运辆车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成批地坏掉,其次淳于伯并非有意拖延行军时间,虽有过错,却罪不至死。
终于有官员站出来向司马睿抗议了,副丞相刘隗针锋相对地质疑司马睿,并让他对百姓有个交待,司马睿一时尴尬难以自持。王导唯恐引发变乱,赶紧公开上书,把所有的罪责都揽到自己头上,自愿接受降职处分,然后把舆论焦点引到错杀淳于伯这件事上,而对背后发生的那些进行刻意隐瞒。
官员们为保仕途,自然不会跟司马睿和王导对着干,百姓则没什么分辨能力,随便舆论怎么引导就怎么相信,于是这项丑闻就这么渐渐随风而逝。
最后的结果是,王导当然没有因此降职,司马睿则在民间赢得了忠贞的好名声。而副丞相刘隗终于成了琅邪王氏的大仇人,但因他在南方德高望重,王导等人一时倒也无法将其扳倒,而到后来王氏族人功高震主,司马睿则利用他与王氏相制衡,虽然效果不是很显著,总是让他迎来了第二个春天。
凉州的张寔获悉长安沦陷的消息,倒是真的悲伤极了,尤其当接到司马邺被俘前派人拼命送来的书信,更是痛哭流涕不可收拾。司马邺在信里说已下诏让琅邪王司马睿接管天子之位,希望张寔尽心辅佐之,共同度过这场空前的劫难。
连同书信一起送到凉州的还有一道诏书,任命张寔为总司令官、凉州州长、高级咨询官、最高监察长,并可以行使皇帝职权。
张寔最终将这些官职全部推辞,沉痛的心情连续几天都不能缓解,又想起了父亲张轨。张轨曾预测北方将被胡人霸占,因此才请命镇守凉州,以期在生灵涂炭的时候有个安身之处,如今局势果真被张轨说中。
317年2月18日,弘农郡长宋哲终于抵达建康,并向司马睿宣读了司马邺的诏书,任命丞相、琅邪王司马睿统御天下。
但此时司马邺并未去世,司马睿也因此跟属下的官员们虚让起来,坚持不登帝位,虽然心里早就痒得不行了。
可是国不能一日无君,建康的官员全都上书请求司马睿即位,但司马睿既已决心展现谦让之风,自然怎么都不肯“屈服”,后来干脆威胁大家说要卷铺盖回琅邪老家。后来果真没人再敢劝了,司马睿倒慌了起来,王导赶紧找到已故汝南王司马亮的儿子西阳王司马羕,然后由他作为皇族代表力劝司马睿即位,司马羕另辟路径,建议司马睿先即晋王位作为过渡。
司马睿以为可行,关键是如果再推辞可就没有台阶下了,于是在3月9日正式登晋王位,大赦天下,改年号为建武,并设立文武百官,兴建祭坛。
虽号称是晋王,实际已经宣告东晋王朝的光临了。
几天之后,司马睿的长子司马绍被立为太子,次子司马裒则继承了琅邪王爵。紧接着帮助司马睿在南方立足的几个文臣武将,也都获得了相应封赏:征南大将军王敦升为最高统帅、江州州长;扬州督导官王导升为骠骑将军、全国各军区总司令长官,兼副总立法长,主管朝廷机要;丞相府左秘书长刁协升为政府左副行政长官;右秘书长周顗升为政府文官部长;参谋主任贺循升为总立法长;副丞相刘隗升为总监察官;等等。
不过王敦因为身兼数职,嫌江州州长太麻烦,因此辞让了;王导则因为王敦已经是六州军区司令长官,自己这个全国各军区司令长官貌似并没有用武之地,因此也辞让了;贺循上了年纪,而且疾病缠身,主动让出了总立法长之职,但很快用被提拔为祭祀部长。
王导虽然和司马睿关系密切,而且是朝中百官里面当之无愧的老大哥,但只是对封王的各项工作比较拿手,却并没有在洛阳朝廷工作过,如今司马睿既已称晋王,很快就是晋王朝的皇帝,配套工作却不知具体如何处置。
这时候刁协和贺循的价值就体现出来了。因为刁协曾在洛阳任职,熟知中央工作的各个环节;贺循则是儒学大家,精通各类礼仪礼法。他二人在东晋朝廷的建设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