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士开因为出身不高,高湛身边的一些弄臣们起初并不把他当回事,诸如高元海、毕义云、高乾和等人,甚至暗中陷害他。
但和士开艺高人胆大,根本不惧周围的威胁,得知有人不服的时候,就主动出击,在高湛面前打小报告,高湛往往就会把那些人加以排斥,几个回合下来,和士开在朝中的地位渐渐稳固,变得无懈可击,原来那部分反对他的人全都调转枪头,转而向他摇尾乞怜。
和士开御人有道,对于反对势力当然杀之而后快,而对于前来投奔的人则给予一定福利,以拉拢人心,毕义云就因重金贿赂,获任兖州州长。
当时高湛无论在政府办公,还是在宫内饮宴,片刻都不能与和士开分开,和士开有时几天不回家,或一天进宫好几次,有时终于可以准时回家,但一转眼,高湛又让他进宫,而且在还没赶到之前,钦差往往多次飞骑催促。
和士开长相俊美,口才一流,又拥有特殊技能,高湛简直爱他不能释手,赏赐不可计数,且整天厮混在一起,毫无君臣之仪,有时胡皇后也参与其中,各种**之事不绝于耳,高湛不以为耻,反而对和士开更加依赖。
高湛的胡皇后与北魏的胡太后是同道中人,当然仅仅体现在私生活方面,北魏胡太后的政治手段是高湛的胡皇后无论如何都不能比拟的,但在私生活方面,这个胡皇后可不简单。
当着高湛的面,公然与和士开私通,仿佛打开了胡皇后的任督二脉,让她在以后的日子里变得越发大胆前卫,让多少人惊掉下巴。
河南王高孝瑜曾为此上疏劝谏:“皇后是天下母亲的表率,怎么可以跟臣属接触。”
高湛当然不会听从,而和士开从来都不肯吃亏,不久便抨击高孝瑜奢侈豪华超过规定,并在山东做出许多超越人臣的事。
563年6月28日,高湛召见高孝瑜进宫,让人强灌他烈酒37杯。
高孝瑜虽高大肥胖,但37杯烈酒下肚,还是感觉晕头转向,高湛让侍从娄子彦扶他上车,然后在车上再灌他毒酒一杯,高孝瑜走到西华门时,毒酒就已发作,浑身好似火烧一般,痛苦挣扎着跳下马车,投水自尽。
高孝瑜是高澄的儿子,高澄早逝,有幸远离了政治斗争,儿子们也都得以保全,但当他们接触政治,命运之神也就不再眷顾了。
政治是一样危险的东西,与它保持适当距离才能安身立命,北齐老将斛律金活到一大把年纪,仍在国内风生水起,就因他恪守此道,每天只是简单地做事,从不插手政治。后来斛律家族遭到重创,也是因为不幸和政治有了关联。
当然也有人能化毒药为灵药,每个朝代总有政治玩得好的选手,那部分人或是人精,或是人渣,或是渣精,如果资质一般,或是尚存底线,千万不要碰政治。
和士开之所以能在朝中左右逢源,把政治玩得如鱼得水,当然得益于他的人渣本性,且毫无底线,为了迎合高湛,总能发明些有悖常理的所谓名言,经常提醒高湛说:“陛下应趁年轻力壮,尽情地拼命享受,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一天的奇异欢乐,可以抵一千年平凡生活,国事全交给高级官员,不必担心不妥,何苦虐待自己,把自己约束得不能动弹。”
高湛往往大受感动,认为和士开就是自己的福星,于是朝中大事全委托给大臣,授权赵彦深负责人事行政,高文遥负责财政经济,唐邕负责军事,信都人冯子琮和胡长粲负责辅导太子,和士开当然总揽全局,满朝文武唯其马首是瞻。至于高湛本人,他每隔三四天才出席一次朝会,而且也不过批几个字而已,朝堂上也不讲话,朝会很快结束,只是走个过场。
北齐的混乱朝局,让北周看到了某些机会,北周政府打算与突厥可汗阿史那俟斤,联军攻击北齐,承诺将迎娶阿史那俟斤的女儿当皇后。
北齐听到消息,大为恐惧,也派使节前往突厥请求缔结婚约,并送上丰厚的礼物,阿史那俟斤贪图北齐的财宝,打算逮捕北周使节,转送北齐,北周使节杨荐大义凛然地责备俟斤说:“太祖皇帝从前与可汗共建两国之间和睦邦交,蠕蠕部落数千人来降,太祖把他们全都交出,任凭可汗痛快,为什么在今天忘恩负义,难道不怕愧对鬼神!”
俟斤面无人色,过了很久才说:“你说的对,我已决定联合你们,共同讨平东方盗贼。”答应把女儿送过去。
宇文邕向群臣征求讨伐北齐的策略,百官多数认为应发动十万人的庞大兵团东征,当会取得不斐的成就,也许一不小心能把邺城拿下,只有柱国大将军杨忠认为一万人的骑兵足以克制,宇文邕于是让杨忠率步骑兵一万人,会同突厥汗国从北方南下的大军,一起向北齐发动总攻,又派大将军达奚武率步骑兵三万人,从南方攻击平阳,预期南北两大兵团在晋阳会师。
563年10月27日,杨忠大军出发后,一连攻陷北齐二十余座城池,阿史那俟斤与酋长阿史那地头、阿史那步离,听到如此振奋的消息,立即率骑兵十万人前往会师。
不觉到了深冬,大雪纷飞,几十天不停,南北一千余里平地积雪厚达数尺,高湛率军从邺城出发,加倍速度西上增援边防重镇。
12月28日,高湛抵达晋阳,大将斛律光率步兵三万人进驻平阳。
第二天,杨忠与突厥军兵临晋阳,高湛发现敌人如此强大,打算带着宫中妇女向东躲避,赵郡王高睿和河间王高孝琬拦住他的马头,竭力劝阻,高湛反复强调不能取胜,高孝琬于是请求把城防军事交给高睿,声称肯定可以恢复秩序。
高湛此时穿着军服,骑在马上,迟疑了好久,终于答应让六军全听高睿的号令,另让并州州长段韶负责军政。
564年正月1日,北周兵团用步兵作前锋,顺西山南下,挺进到距晋阳约二里的地方,北齐各将领打算迎头拦击,段韶说:“步兵的威力有限,现在积雪如此深厚,迎战徒耗体力,不是办法,不如严阵以待,以逸待劳,一定可以把他们击破。”
北周步兵经历一番艰难的徒步,终于赶到城下,北齐集中精锐擂鼓呐喊,全部出击,突厥军恐惧之下,撤退到西山,不肯应战,北周军孤立无援,大败而回。
北周大将军达奚武率军进抵平阳,还不知道杨忠败退的消息,守将斛律光写信给达奚武说:“鸿雁已飞上辽阔的穹苍,猎人还在草泽洼地瞪大眼睛寻找。”
达奚武不肯相信,但很快接到报告,也率军撤退,斛律光一直追到北周国境,俘虏二千余人而回。
当年高洋在位时,北齐国力正是雄厚的时候,而高洋又十分好战,且每战都玩命拼打,北周经常恐惧北齐西征,所以每到冬季黄河结冰之时,就加强戒备,击碎冰层,阻止齐军西上。
所谓风水轮流转,高湛上位以来,亲信弄权,政治逐渐**,国力也日渐衰弱,经过此次大战之后,北齐虽勉强击退敌人,但以后每到黄河结冰,就轮到他们击碎黄河的冰层,阻止周军东进。
杨忠显然低估了北齐几员大将的实力,像段韶和斛律光这两位名将,只要手头上有足够的自主权,即便皇帝昏庸,国力下滑,还是能守上几年。
但对于一个国家而言,如果把一国的存亡寄托在少数将领身上,不得不说是很悲哀的,因为立国之本绝非军事,而是经济和政治,单纯依靠前者,将领都有身死时,军事也有不济日,只有经济雄厚,政治清明,才能保证国家长治久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