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岁的慕容盛复仇成功,并让后燕政权得以延续,虽然他不算是合格的国君,个人修养也一般,但有此建树,仍不失为慕容家的好孩子。
拓跋珪因为要着力于新征服地区的战后重建工作,短期内顾不上辽东的后燕小国,双方进入微妙的和平。
于是神州大地的焦点再度回到长江以南,东晋政府积蓄多年的内乱终于彻底爆发。
南郡公桓玄本想借着殷仲堪起兵的机会,谋求政治利益,可惜王国宝一死,殷仲堪失去了继续兵变的理由,桓玄计划泡汤。
但他并未因此罢休,上书请求担任广州督导官一职,以扩大政治影响。
会稽王司马道子本就忌惮桓玄,不愿让他长期待在荆州,于是顺水推舟,把他任命为交广军区司令官、广州督导官。
桓玄接受任命,却并不想去广州赴任,仍旧在江陵与殷仲堪暗中谋划。
与此同时,豫州督导官庾楷,因为司马道子强行分割他的四个郡划入了江州督导官王愉所辖的军区,上疏争辩:“江州位于内地,而西府却与贼寇相接,不应分给王愉管辖。”
换作以前,庾楷只能吃哑巴亏,但此时中央已经失去了威望,地方官员自然不会逆来顺受。
可是司马道子正在培植自己的势力,果断无视了庾楷的意见,庾楷大为恼怒,立即派儿子庾鸿前往游说徐兖二州督导官王恭,劝道:“司马尚之兄弟掌握权柄以来,作威作福,更超过王国宝,最近正打算假借朝廷的力量,消弱地方军区的实力,一旦他们的阴谋得逞,岂有我们的立足之地!现在应该趁还来得及,早做打算!”
王恭早有此意,于是派人转告殷仲堪和桓玄,约定日期,大军同时开赴京师。
殷桓二人便联合党羽亲信,推举王恭为盟主,正式与中央决裂。
但这时全国戒严,码头关卡,搜查盘问十分紧张,殷仲堪只得把计划写在斜裁的绢绸上,然后密藏在箭杆之中,装上箭头,外面再涂上油漆,几经辗转,通过庾楷传送给王恭。
王恭接到后,折断箭杆,取出书信,发现绢绸剪角处抽丝严重,纹路紊乱,无法证明是殷仲堪所写,反而认为是庾楷伪造,因为殷仲堪去年曾经有过违背盟约、不依照日期发动的记录,王恭也不理殷仲堪的日期,准备先行出兵。
王恭的军政官刘牢之提醒说:“你是皇帝的舅舅,会稽王是皇帝的叔叔,会稽王当国秉政,从前曾为了你而诛杀他所宠爱的王国宝和王绪,后来又把王廞的阴谋向你揭发,对将军的尊敬,已经足够,最近所做的若干人事任命虽然不太恰当,但也不是严重的过失,而且把庾楷的四个郡割给王愉,对将军有什么损失?晋阳清君侧的战事,岂可不断发动?”
刘牢之所说不无道理,但王恭起兵的理由当然不是因为庾楷受了委屈,更不是因为朝廷的任命不恰当,而单纯就是想找升自己的威望罢了,所以不管此行有多么违背道义,多么貌似不智,也必定阻拦不了出兵的决心。
这一次王恭仍然是打着清君侧的旗号,但讨伐的人变成了王愉和司马尚之。
司马道子再度懵了神,紧急派人找到庾楷,传达了自己的意思:“从前你我情如同骨肉兄弟,帷帐之中,相对酣饮,可谓至亲至爱,而今怎敢舍弃老友,与王恭那种人联手背叛,难道你已忘记昔日他对你的欺辱?一旦他掌握大权,你真的以为他会宽厚待你?性命都保不住,何谈荣华富贵?”
庾楷顿时咆啸起来,怒斥使者:“王恭那年参加先帝葬礼,相王忧愁恐惧,束手无策,我知道事情紧急,不久就率军抵达京师,王恭这才不敢发动,一直到去年兵变,我也在等候命令行动,我侍奉相王,从没有对不起的地方!后来相王惧怕王恭,反而诛杀了王国宝与王绪两兄弟,从那时起,还有谁敢为相王效力?我庾楷焉能把我全家上下一百多口,交给别人随意诛杀!”
使者吓得不轻,匆忙返回建康复命,司马道子顿时没了主意,司马元显对父亲说:“上次因为没有讨伐王恭的缘故,才埋下了今天祸患的种子,这一次,如果再称他的心,如他的意,太宰的大祸就在眼前。”
司马道子已是六神无主,也不知道如何是好,索性把所有军国大事都交付给儿子,每天只顾拼命喝酒解愁。
司马元显本年17岁,读了不少书,对文章精义和处事之道,颇有些研究,行事果断,胸怀大志,时人都赞扬他有当年司马绍的风范。
但他毕竟只是个后生小辈,由他坐镇,丝毫不能减轻朝廷内外的恐慌情绪。
而地方的形势则越发严峻,大战一触即发。
殷仲堪接到王恭发难的消息,因为去年自己没有遵守承诺,为了挽回声雀,这一次反应十分迅猛,立刻动员大军整装东下。
遗憾的是殷仲堪丝毫不懂军事,所以也不担任统帅,而把大军全都交付给南郡郡长杨佺期兄弟,让杨佺期担任前锋司令,率长江水师五千人,桓玄作为第二梯队,殷仲堪则亲率二万人垫后。
杨佺期的祖先、东汉全国武装部队总司令杨震,一直到他的父亲杨亮,九世以来,都以才能品德闻名于世,因此对自己的家世门第颇为自负,认为东晋所有人都没有资格与他相提并论,当时有人曾把杨佺期与政府左副行政长官王珣放一起评价,杨佺期还勃然大怒。
可是杨家人在永嘉之乱时,并没有第一时间南下避难,而是在北方坚守,虽然他们自认是有气节,可是也错过了在江南崛起的有利时机,等到后来不得不南下时,东晋已经建立,各个家族也都占据了重要位置,早已没了杨家的立足之地。
所谓先到先得,晚到没有,杨佺期因此甚至不能与名门望族结亲,只能娶平民家的女儿,仕途也极为坎坷,经营多年也不过在军中担任副手。
这种内外的矛盾,理想与现实的差距,使得杨佺期对朝廷极为仇视,如今遇到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当然不肯错过,不但一味撺掇殷仲堪发兵叛变,也极力争取领兵奋战,在他看来,只要有了名望功勋,杨家的风光还将重现。
一定意义来说,桓玄和杨佺期倒是同一类人,都是自视甚高,而实际处境堪忧,让他们并肩作战,倒真的是志同道合。
(本章完)